张志明:搬 家 | |||
2025/8/11 11:40:43 散文 | |||
六十年代初期,动荡不安的时期,我们家从济南某县城被遣返回老家了。我的老家在栖霞,那里是三山四坡三分田,村里种果园的多,人称果农。我妈带着我们兄弟姐妹七人,投奔到村里大队部,队领导热情的接待了我们,他们知道我父亲是老八路老革命,为建立新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是受人尊重的人。大队很快给安排好了房子,让我们全家“安营扎寨”。紧接着村里“七大姑八大姨”都过来看望,并带来了生活用品。虽然是住下了,但与县城的生活差别很大,一下子不适应,象从山峰“一落千丈”掉到底。过去住的房子宽敞透亮,出门就是百货大楼,东边是电影院,西边是菜市场,学校离家也近,公园离我们家也不远,现在可好,“一无所有”,心里落差颇大。
一天,我姑家的表姐,看到我闷闷不乐,就送来了两只小鹅,她告诉我:“鹅可好了,懂你的话,你对它好,它也对你好”。我半信半疑的收下了。为证实表姐说的话,我每天都喂它剩菜剩饭,有好吃的我再另喂它。以前我在课本上学过,“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今天看到不起眼的小天使,活灵活现的在我眼前,让我见实了活的小动物,这可能就是天意吧,在我的精心喂养下,两只鹅在一天天长大。 我大弟贪玩,借回老家的机会,给妈说:“他不上学”,学校房子也不行,桌子也不好,没心思学了。妈问他:“你不上学,干什么”?他说:“我去放牛”。妈没办法就去大队商量,队里同意了,让大弟去牛棚跟李大伯干活。第二天,大弟高兴的去了,晚上回来还抱回一只小狗,是看牛棚的大母狗下的崽,从那这小狗成了他的宝贝。三个多月过去了,一天晚上,他跟妈说:不放牛了,想回学校上学”,妈问“为什么”?他说“他一个人在山坡,没人和他玩”。妈说“好吧”。就这样大弟又回到学校。这次回到学校,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苦什么是累,只有上学读书是最好的,自此上学再不用妈管也不用妈督促了,可上进了,后来成为校篮球队主力队员。 时间过的真快,鹅也一天天长大,一天我放学回家,两只鹅见我进大门,张开翅膀,那雪白绒毛更显得鹅象美丽的天使,它两边叫边向我飞奔而来,我摸着鹅头自言自语的对它两说“是不是饿了”?我给你们弄吃的去。放下书包,我进厨房找了些菜叶子,拿到院子里的木板上,我蹲着用旧刀,把菜叶子放在木板上剁碎,再放进盆里倒一点水绞绊一下,放到它们跟前,两只鹅高兴的伸长脖子使劲的叫,好像是在高喊“谢谢”。虽然听不懂它叫什么,可我明白,它俩是高兴的。公鹅知道爱护母鹅了,它让母鹅多吃一会,它站在一边高仰的脖子像哨兵站岗一样,生怕有人动母鹅。从那我看出来它俩是有感情的。 鹅长大了,表现出惊人的一面。它会看家护院,外人进院,它两会会进攻阻拦外人进家,那叫声分明是“出去,出去”,直到家人制止它两,才会让外人进家。我出大门要上学,它俩跟在我身后,保护并要护送我上学,每次都是我硬赶它两回家,才完事。当看到它两“摇头晃脑,左右甩尾”走路的样子,让我想起一句话“摇头摆尾”是不是就是从鹅身上发现的?然后是墨客总结的呢? 三年后的一天,接到了好消息,落实政策要我们全家回县城。全家人是高兴又愁的慌,搬家可这东西怎么办?妈说:不能拿的都送给“七大姑八大姨”,旧衣服也送给亲戚,可最后有两个东西不知如何处理,一个是我的两只鹅;一个是大弟的狗。大哥说:“杀了吧”,我一听就哭着说:“坚决不行”。最后妈说:“送给你姑一只,送给你姨一只”,我同意了,总比杀了强。感人的一幕出现了,姑家的儿子磊磊骑自行车来拿鹅,母鹅装筐放车后坐,公鹅边叫边紧紧的用脖子与母鹅相连,不让母鹅走,那叫声让人听着是在“哭天喊地”,我心里也说不出的滋味,也挺可怜它们。这时我妈也发觉了,它两己离不开了,就告诉大姑的儿子:“磊磊,把那一只也拿走吧,把它两一块拿走吧”。鹅就这样离开了我。说不心疼是假的,真舍不得可又没法。 大哥把我们几个叫到一块,告诉我们,明天杀狗,谁也不要说,你们只管吃肉就行。早晨,大弟出门去牛棚给李大伯告别去了,他前脚走,大哥就开始行动,他胆真大,不知从那学的杀狗,一会功夫就把狗杀完了。天蒙蒙黑,狗肉做好了,大哥怕大弟回来吃饭看出狗肉,就用小碗装菜,一人一碗,大弟刚进家,大哥就喊:“开饭了”。让大弟来不及多想,端上碗就吃。这狗肉真香啊,从小吃过猪肉、牛肉、羊肉,第一次吃狗肉真是“开天辟地”第一回。突然间,大弟发现“宝贝”没在屋里,平常吃饭,“宝贝”总是在他身边,问他要好吃的,这会怎么没在这,他出门喊“宝贝”,可没有动静,他就在院子里找,忽然他看到树绳上挂着一张黑乎乎的东西,他走近一看,是他的“宝贝”,他明白了,刚才吃的肉就是“宝贝”,他嚎啕大哭,饭也不吃了,气的走上大街……。 第二天,全家人高高兴兴的坐车回城,我大姐回原单位上班;我大哥给了一个名额,去省电力学校上学;我二姐去师范学校报到;我得到一个招工名额,去淄博矿务局职工医院当护士。只有三个弟弟继续上学。可现在的大弟一个人还在那为“宝贝”抹眼泪。汽车在颠簸路途中前进,那宝贝和可爱的鹅,在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渐行渐远,让记忆永远尘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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