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长好：那片青青的玉米地（“中篇小说”连载8） | |||
| 煤炭资讯网 | 2024/3/15 10:18:03小说、故事、杂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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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周长好，男，1973年10月出生于沛县，江苏省徐州市作协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鄂尔多斯日报》《中国煤炭报》《中国安全生产报》《班组天地》《当代矿工》等杂志。
现为企业报编辑，就职于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康巴什新区中天合创公司。出版个人作品集《幸福树》。
那片青青的玉米地（“中篇小说”连载8）
（八）玉米成熟
夏日的黄河滩最为繁盛。玉米叶子被太阳晒得绿
茵茵地泛着亮光，玉米秆油绿而粗壮；大豆叶子一片墨绿，各种野花野草都可着劲儿吸收阳光。
那天午后，院门“吱
吱”响了一下。声音极轻、极弱、极短，仿佛不经意间碰了一下，又好像是谁有意掩饰了那么一点点，却又那么似有似无地、真真切切穿透了春霞敏感的耳膜。
春霞轻轻走出院外，看到熟悉的背影——是母亲。那天，母亲一身下地干活的装扮。她长褂内露出一件浅绿里透青的短衫一下戳中了春霞的眼睛？那衣服，母亲平时不舍得穿。只有吃喜酒时才会偶尔穿穿。
春霞萌生了一探究竟的想法。她远远跟随母亲向河滩方向走去。此时，春霞内心既好奇又忐忑不安！？
左顾右盼后，母亲一转身钻进自家玉米地。
春霞犹豫片刻，心跳加速地跟了进去。她沿着窄细的田埂往前走，每一步都觉得异常沉重。好奇心和长期埋在心底的一些疑问，驱使她咬牙往前走。
春霞汗流浃背，手心、脚心也被汗水湿透。她全然顾不上这些，蹑手蹑脚往前走。
突然，她隐约听到女人的呻吟声——是那种让“过来”的女人一下就听明白的声音。她像雷击一样僵在那里！寸步难移。春霞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不吐不行的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她仿佛一下坠入深海几乎要窒息！但她还抱有一丝幻想，她不敢相信，不愿相信是母亲？！
眼前，那件浅绿里透青的短衫凌乱地丢在一堆破烂衣服上，特别刺眼。还有，两条白花花的身体在扭动。
春霞忍不住“啊”地一声尖叫，随即蹲在地上狂吐不止。屈辱的眼泪和着呕吐物还有汗水，一股脑儿倒在她熟悉又陌生的玉米地里……
受到惊吓的男女赶紧躲躲闪闪地穿上衣服。
你先走，我劝劝春霞。母亲
既焦急又有气无力地说。
男人走了。与玉米叶子摩挲的沙沙声，迅速由近及远，直到没了声响。
春霞还在吐，吐完了饭食、吐出了黄水，把绿胆汁也吐了出来。
春霞娘衣衫凌乱地坐在地上，无声而绝望地流眼泪。
太阳当头，地里没有一丝风。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好半天，看到春霞恢复神智后。春霞娘慢慢转身一下双膝跪在春霞面前，随即双手捂脸
号啕大哭。声音里，分明有着压抑多年的委屈和无尽的感伤？！
春霞
蒙了，一下不知所措？甚至，她把这些当做梦？她使劲掐胳膊，疼痛感立刻传来。她犹豫了一下，赶忙起身拉母亲。母亲犹如粘在地上一般，根本拉不动！
母亲哭得痛彻心扉、哭得肝肠寸断、哭得酣畅淋漓，仿佛哭出了多年来所有的伤感和委屈，哭出了一名农村妇女的隐忍和无奈！
那一刻，春霞忘记了刚才的一切，一下同情起母亲来。
当年，随外婆逃荒流落此地的母亲，因了一口饱饭而委屈嫁给了个矮、貌丑、年长近20岁且腿有残疾的父亲。父亲如获至宝，结束了近40年的光棍生涯，在矮小、贫穷的院落里娶了母亲。春霞娘怀着被收留的感恩之心好好过日子。随着外婆病逝及春霞的出生，春霞娘逐渐看清了自己男人真面目——他不但好吃懒做，还没有上进心和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责任心！地里再忙，他总以腿脚不便为由，不下地、不干任何家务，且好酒如命，纯粹就是一个懒惰到家的酒鬼！春霞娘十月怀胎时，他依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后来，随着春妮的降生，春霞娘与他过日
子的心逐渐“死”掉了，对生活也彻底失去了信心……
忽然间，春霞觉得母亲受了很大委屈，甚至觉得母亲的做法没啥可说的！可回到现实中，春霞又觉得母亲不守妇道、极其肮脏，不值得被作为一个母亲而被尊重！春霞在两个极端之间游移徘徊，她一下丧失了基本判断力，现实几乎把她逼疯！
我也是女人，需要人疼！哪怕有个安慰话，也能暖心暖肺！母亲泪眼婆娑地说。
你两岁那年，人家的玉米都收进家了，咱家还有大半在地里。你爹啥活不干，在家里等吃坐喝。我气不过，打算扔下你们死了算了。当我犹豫不决时，他出现了。帮咱收回玉米、犁了地、种上小麦。自来，每到忙季，人家总会在明里暗里帮咱。日月好了，人家当上了队长、村长。养家糊口、有胆有识，这才叫真男人！俺不懂啥叫“爱情”，但把身子给了他，俺愿意！娘这辈子也活得值了！让我去死，我也毫无怨言……
春霞娘说得情真意切，毫无悔意。
可是。都有家庭！人家家里人咋想哩！我爹呢！春霞皱着眉头说。
人呀，就是个奇怪的动物。真动了情，头脑一热，啥都不管不顾了。他父母包办的婚姻也是名存实亡哩！他们两口子这么多年根本就不睡一块。你爹，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白吃白喝地养着他，就对得起他了。
春霞理了下思绪，看着眼前被岁月摧残的母亲，突然觉得无限伤感！自己的长相里，就有母亲的轮廓。就现在刚刚40岁出头的母亲，稍微收拾一下，绝对不比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差。难免那个男人会对母亲动心！
春霞突然感到后怕！这么多年来，自己心里对母亲举动的敏感一下就全然释然了！包括三奶奶找母亲去邹柏平家里解决地边争执等问题。那么，别人？！还是？爹呢，他知道吗？春霞暗自思忖，越想越怕，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娘，咱先回。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春霞哭丧着脸背对母亲。
母亲木然地起来，拍打泥土。她满脸悲戚、头发凌乱、动作迟缓，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春霞侧脸看了下母亲，不由心疼得难受！她忍不住一下抱住了母亲，嘤嘤嗡嗡地在母亲肩头啜泣起来。她觉得从未真正像今天这样理解母亲。她暗暗发誓，要将今天的事埋在心底，永远保守秘密。还有，就是要让母亲享福，给她一个幸福的晚年！
秋天，玉米成熟了。邱成没回，春霞使出所有力气干农活，尽量让母亲多歇着。邹柏平默不作声地开农用三轮帮助春霞家拉玉米、秸秆，再犁地种小麦，直到地里收拾停当。
这时，春霞娘脸上有笑意闪过，焕发出女人的光彩来。春霞默默观察着。看到了母亲的笑容，春霞含着泪笑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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