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力平:怀念姥姥 | |||
煤炭资讯网 | 2024/12/31 20:13:49散文 | ||
“你的肚子给你揉了半天,还疼吗?” 昨夜我又梦到了慈祥的姥姥,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秋树沟的小院里,背后是一排排各式的花,手里忙着针线活,神态自若安祥,那么温暖,那么阳光。这情景让我想起了小的时候,姥姥就是这么带我到阅览室找正在看书的姥爷回家吃饭;我在那小马扎上安静地坐着,等着给大伙爱吃的清炖鱼;或是顺着院子的花寻觅着需要浇水的花,或是偎依在她身旁,听那在厦门集美发生的有趣事,她的手在我头上背上漫无目的地摩挲,嘴角上还扬着丝丝笑意,眼神里透着无限的慈爱与安详我就在她的膝下快乐地度过暑假。 姥姥是囧于人际往来,一生秉承“吃亏是福”的人生哲理,个坚韧不拔的人,自从姥爷下放后,家里生活捉襟见肘,姥姥急得团团转,准备拿着姥爷的工作证去同安县、厦门市里找相关部门寻求救济。姥爷生气地说:“你以为你是谁,打过土匪了不起啊,都像你一样和国家要帮助要补助,国家过不过了?我还能活着见到你们,那些牺牲了的同志家属是不是更应该得到国家的照顾”。由于姥爷的阻止,姥姥把心中的苦强忍着咽下去。从那以后姥姥再未提救急的事,跟着他一句怨言都没有,用一双旧时裹得小脚带着四个未成年的孩子艰难的生活着,在集美学校上学的妈妈是老大,一放学就主动帮帮姥姥做饭和看护弟妹们,姥姥说过:“家里再怎么苦,也让供几个孩子上学。”那时解放的厦门经常有警报,姥姥赶紧带着孩子们进防空洞避险;记得姥姥还让妈妈参加民兵打靶,三发子弹打了26环,转眼到1974年姥爷平反了,官复原职、工资恢复15级待遇,普查平反老干部的情况时,姥姥把姥爷的所有材料递交上去,随后市里下来好多领导来慰问姥爷。姥爷和姥姥那时已经五十多岁了,看着政府给他的的新工作证和平反通知书、慰问金,俩人激动地流出了眼泪,嘴唇颤抖,双手紧紧握住领导们的手,姥爷许久才说出话来:“感谢党组织给与我第二次生命、我不会辜负组织的期望”…… 姥姥是个明白人,大事不糊涂,小事不计较。她一直告诉我们,做人要远离是非,不能隔岸观火,唯恐天下不乱,更不能趁风扬土,借势作威,要看好自家的门,管好自个的人,这些言犹在耳的话经常醍醐灌顶般地警醒着我;即使在姥爷下放的时期,姥姥也从未指责过他人。她有同情心,说做人不能昧着良心,她从牙缝省下的钱,遇到村里有病有灾的渔民时,她也好不吝啬地慷慨接壤。 姥姥是个有爱心的人,她和姥爷相互间非常了解。妈妈嫁给爸爸的时候,爸爸家里特别穷,姥姥让姥爷在厦门买上木板寄到北京,让他们做个床成家,爸爸妈妈含辛如苦地把我们姐弟三人拉扯大。妈妈听从姥爷的,干部的子女到农村插队。姥姥和姥爷一辈子相濡以沬,从没有红过一次脸,姥爷临终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姥姥,直到咽气他还紧紧抓着姥姥的手,他怕一辈子裹小脚的姥姥受委曲,而姥姥含着眼泪笑着说“谁走的早是福气。”如果留下的是姥爷,她会更不放心,作为干部的姥爷因为胖蹲不下自己洗脚,需要有人照顾着。 姥姥是个刚毅的人,她身材偏瘦,裹着一双七寸金莲,一辈子辛辛苦苦把两对儿女养大了、还有孙子,还要忍受走路多脚疼的痛苦,过着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生活。姥姥生活上没有依赖过任何人,也不会受任何人摆布指使,即使是身体不好使时,自己忍受痛苦也不跟任何人说,孝顺的二舅两口不辞辛苦照顾着她。 姥姥是个干净人,家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但是她没有让人不适的洁癖。老式的大柜一尘不染,即使是在姥爷故去后,家里的被褥都洗得露出了骨子里的顔色,身上的衣服虽然洗得发白,但是没有任何污渍,院子里还养着姥爷种的各式花。姥姥没事的时候,就用大的鸡毛逮子在油布上、窗台上、柜顶上抺来抺去,见着点尘土或碎屑就立马收拾了去。 记得那有一年,我回姥姥家,喉咙受到感染并发高烧不退的时候,是姥姥和妈妈俩人倒换整宿整宿的不睡觉哄着我,直到我烧退了。 妈妈是姥姥的长女,在生的我时候,姥姥对我的爱是不言而喻的。其实,我不到一岁,我们姐弟和妈妈就随着当军干的爸爸来到了北京市崇文区西打磨厂生活,记得1983年,妈妈带我和大姐探望姥爷,发现他住上了小二层楼房还有个院子,大姐说“按姥爷的级别公家分给他的房子还少一间房”。我问姥姥:“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姥姥笑着说:“够住就行了,还是把房子留给那些因剿匪战斗失去亲人的家属吧!”姥爷的一生是精彩和无悔的,他们说过最多的就是“不要给国家添麻烦,不要找政府要待遇,要多为群众办好事,多过国家分忧……” 她我肚子疼的时候,她就帮着给我揉肚子;每当我闻到饭香,我就到厨房掀开锅盖,摸一个热乎乎的豆包来,她中午就给我炖鱼吃;她串门子的时候,我就偎依在她身旁,听她和邻里拉家常;院外响起卖冰棍人的吆喝声时,她就给我买一根消暑。 姥姥的去世对懵懂的我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当我喊破喉咙她也不应的时候,当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耐下性子听我讲话,微笑着看我玩耍。每每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无比难过,泪水就不能自禁地往下流,我想念姥姥,想念她和我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的日子。 姥姥到今年十月就去世三十年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出现在我的梦里,领我老院子里的花;看我肚子疼不疼,以至于我在半梦半醒中相信她还活着,还在我身边。现在,年岁渐增,随着年老的长辈一个个的故去,我也经常在不经易的时候想起那些逝去的亲人们,特别是曾经疼我爱我的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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