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之涛:云 姐 | |||
煤炭资讯网 | 2023/9/6 23:11:43小说、故事、杂文 | ||
夜深深,月朗朗。我在一条长长的绿荫下,追逐一只蝴蝶。那五彩缤纷的蝴蝶,扇动着美丽的双翅,诗意芬芳地旋转翩翩。我扬着小脸蛋,还在叫喊着:“姐姐,等等我,等等我……” 云姐好像没有听见,独自在小溪边,那溪内的石头下,一只螃蟹露出圆圆的小眼睛,在窥视着寂静的四野。那个叫什么来着的村庄,每每夏季,云姐总会带着我来这儿,她用小石头把小溪水圈住,淹上脚脖的水流清澈浅缓,她会把全家人的衣服都背来,先倒在小池子里浸泡着。用从自家门前皂角树上的皂角揉搓衣服,而身上永远有缕缕清香的味道,深深地吸引着我,使我对她充满了异样的情感,很喜欢和她在一起。 每每她来我家,我都要缠着她,像跟屁虫一样,粘黏在她的左右。她的一笑一颦都记在我的脑海里,像一幅幅水墨画,永永远远挂在我心灵的幕布上。 云姐胆大心细,大我八岁。在我记事时,她已经出落成美丽的女子,长发飘飘,满脸笑容,甜甜地笑,让村里好多人迷恋。 “姐,我不让你嫁人!就不。”当我听说她要嫁人时,就悄悄爬在她的膝盖上,听任她给我掏耳朵,她那轻轻呼出的气息,吹拂在我脸上,香香暖暖的。我陶醉在这种情景里,她那高高翘起的胸脯让我浮想翩翩…… “傻小子,我是你表姐,你爸是我亲舅舅,这怎么能行。” “就不,我不管,我就喜欢你。”边说边抱住云姐的腰。 “好了!快起来,让外人看见像什么!都是大小伙子了。”那年我七岁。 【一】 “来来来!让姐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都这么大了,还是毛手毛脚。”我听到的是云姐的声音,还是那么婉转悦耳。 “姐,没事的,只是不小心,被电焊弧光刺伤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没事的,真的,你不用担心。”我满眼流泪。在云姐下嫁的村里修打麦机。我用不熟练的电焊技术,为撕裂的齿轮加固,出来时慌里慌张忘记带面罩了,就用一块厚纸板挡住,一不小心…… “逞啥能,那弧光多厉害,村里黑娃电焊刺伤眼睛,流泪流了半年,现在视力才0.4,跟瞎子有啥区别。” “云嫂,你来的正是时候,你不来我还打算让人去求你呢?”大毛嘻嘻哈哈的不知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事?尽管说,只要对俺兄弟好,干什么都行。”云姐焦急地说道。 “听说,听说……”大毛故意卖关子。人群中发出哧哧的笑声,我也脸红了。 “你媳妇那个脚,吞吞吐吐什么,有话快说。”云姐不知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那我可说了,你可别介意,这是真的……”大毛怕云姐打他。听说云姐在他村也是一个女汉子,什么活都能干,常和男人们比赛锄地挑粪。 “用刚刚生过男孩子的女人的奶水点在眼里,效果很好。你不是刚刚生过小孩嘛!”人群里大笑起来。 “真的假的,那我这不是现成的。白蛋,是真的假的?”她征求她村里最老实的白蛋。 “云姐,不用,别听大毛瞎说。我刚用湿毛巾敷过,多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极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云嫂,我听说过,黑娃就是我去求淑霞嫂的,端了个小碗,跑了半里地。那时候淑霞嫂的小孩都一岁多了!”白蛋证明着。 “找个盛的东西,让云嫂挤些奶水。”大毛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分贝,里面夹杂着嘲笑。人们也在起哄。“这打麦场,哪里有盛奶水的东西?” “不用,姐!真的不用。”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湿毛巾从眼睛上滑落。 “大毛,不用找了,我是他姐!你们按住他。我直接挤到他眼里。”我怀疑我听错了,大毛们都兴奋的嗷嗷乱叫。来紧紧地按住我,我挣扎不得。 我的头也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捧着,动弹不得,我紧紧闭住眼睛。我嗅到一股奶香,一双柔柔的手扒开我的眼皮,一滴暖暖的汁液从眼角浸入,又一滴…… 以前常常听人们说,人的七窍是连通的,这时,我真正感觉到了,一股暖流在喉咙里强迫我下咽。 我仿佛看到一个白白大大的奶子,一滴滴血水从全身的四面八方向奶尖聚拢,云姐小心翼翼地挤着奶水,不管不顾地向我的眼帘中挤出。我的眼皮像一张婴儿的嘴,我心里抗拒着,挣扎着,但是那眼皮像一个魔鬼一样贪婪地吮吸着…… 那年我二十一岁。 【二】 “这是姐的一些心意,你一定要收下。”我掂着布兜,看看病床上的爱人。三天三夜,爱人从死亡线上挣扎了回来,亲戚们的钱都借遍了。 “姐,你都送来一万元了,这些钱,我不能要。”看着零碎的纸币,一扎扎捆得整整齐齐,我推辞。 “我是你姐,我不帮你谁帮你,一定收下。”云姐坚定地说。 后来,听母亲说,为这钱云姐卖了家里的耕牛,还卖了粮食种子,和丈夫吵了架。 就因为这次帮我,拉开了云姐家庭的战火。硝烟弥漫了她的家,本来就迷恋打牌的姐夫,找下了毒打云姐的借口。家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你那个贱货添换娘家。每每提起这事,母亲常常暗自泪流,督促我们,尽量要帮助云姐。 但是,云姐每每来我家,总是轻轻松松,说笑依然,还是我心中的女神! 【三】 “我见到,云姐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爱人从县城回来,就赶紧给我说,“那女人,妖里妖气,一步三摆腰的,像狐狸精一样。” “别瞎说,姐夫不是那种人,你一定看错了!姐夫去城里打工才几年,就他那样子,也不会有人能看上。”我也是尽量安慰爱人,风言风语我也听到了一些,只是我自己没有亲眼所见而已。 “真的,我专门走到他们对面看了看,就是姐夫,我们应该给云姐提个醒。”这确实是个事。 “云姐,姐夫常年打工,你多去看看,又不是多远,孩子们也在城里,你去也好都照顾照顾。”我试探着问云姐。 “没事,家里走不开,他父母身体又不好,我也舍不得这个家啊!”她恋恋不舍地说,“虽然川里水浇地都栽成了杨树,坡上地靠天吃饭,那几亩坡崖地也够我们吃的了。男人吗,就应该出去跑腾跑腾。” “现在的社会有多复杂,我看姐夫身边也需要你,小昭上私立学校,周末也得有人照顾吧。”我尽量拐弯抹角说,怕伤着她。 “自己男人,我自己有底,你们不要瞎操心,姐心里什么都清楚。”云姐胸有成竹。 【四】 公公偏瘫,婆婆患糖尿病。云姐没有怨言,辛辛苦苦八年,床前床后,端屎倒尿,鬓发白斑。姐夫只是蜻蜓点水般,回来看一眼父母,连过夜都不过。 八年后公公婆婆都撒手西去,云姐还是在家里劳作。 那年去城里给儿子送自家酿制的小磨香油,出了车祸。百日过后,她儿子小昭来到我家,前前后后说了她母亲,和自己对母亲深深地内疚。原来,姐夫出去打工第二年就已经和云姐离婚了,只是云姐为了家庭,为了姐夫的父母,一直没有对外人说,小昭也是在母亲下葬后才知道的…… 【五】 “你来了,坐吧!”我看着不再年轻的云姐,还有着一股清清爽爽的香味。 “我很想你们,来看看,都过得还好吧!”平缓温和的语气。 “好,都好……”我好想牵着她的手,像四十年前一样,做她的跟屁虫。 “你个败家的女人,我打死你,把家都给了别人……”那是姐夫的打骂声,由远而近。我抱紧云姐,左右躲闪…… “醒醒!又做梦了!”爱人推醒我,我眼眶里蓄满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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