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喜龙:采诗官 | |||
煤炭资讯网 | 2023/9/6 17:56:38散文荟萃 | ||
数千年前,周人摇晃着木铃铛,走过平原和山丘、他们去到田间乡野,向老农、猎户、渔夫讨求一首首诗歌。
采诗官从镐京出发,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停在平原,正对成片的麦田,风呼啸而过,麦尖便舞动,农夫的帽檐微微起卷,在此时唱着歌:“干啊干啊,正值丰年,耕我良田。岁晚年休,杀鸡取酒,共我良友…” 休歇在江河旁,河上烟波浩渺,渔夫用力拉起的渔网在鱼的跳动和晨曦下熠熠发光。 停靠在深林旁,半靠巨树,看着方从深山中归来的猎户,肩上挂着奄奄一息的野兔,露水打湿了他的靴和裤边……当然,也有采诗官听着民众的苦痛,他们心中的血液流淌成一首哀歌。 采诗官把收集到的诗歌汇集起来,向国都送去,他们往往同民众生活一段日子,接着又向远方开拔,顶着风雨前行,再去听民众的歌,他们把民众的声音传递。 遥远的周人仿佛在此与我们碰头了,他们乘着风雨与我们就此会面。 就正如先民虔诚地向自然求取果实与猎物,祈祷好天气与丰收。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我们也虔诚地向这片土地祈祷:农民求取丰收、采诗歌于土地,我们跨越千万年甚至上亿年的光阴,在旧土地的沉淀中采出地下的宝藏——人在 此时聆听地下的诗歌,向地层更深处求索,把遥远的歌吹从地下深处带出来,一如当年采诗官的风雨兼程。 何止如此呢,那些本生活在国都或者是京畿附近的采诗官们,他们听到采诗的任务便备好干粮、背上行囊、戴上笠帽,出发了。 从熟悉的家国故里或是烟瘴之地,或是荒原戈壁,辗转万里、随风飘摇,这些不也正是某些来到此地的石油人的部分真实写照么,又哪里有那么多功夫去见见家人呢,在最初离家时,若是家人在手背上点了一点儿朱砂,在行进的路上便抬起手看看点的朱砂,借此想想家人吧,听起当地一支陌生的民歌,便想起家乡那婀娜的调子来。 但他们自己倒也并未觉得有多么的辛苦,做了石油人便如同采诗官一般、是自己的职责,把地下的油气采出来,再送到千家万户去。 我是刚来到井站,井站却在此运行了已经几十年了,在此的人员来了又去,在这片区域的井历经了从新井到老井的过程与阶段。 在这之间发生的故事,与当地百姓之间的欢乐更是不一而足,对我而言是一个个久远的佐酒故事,对于已经在此工作了许久的员工来说就是一段段真切的经历了。 那么,在中石油下有多少个这样的基层井站? 在人员的流动与变换中,多少段男儿柔情百转的故事能在人们口中被诉说和传承?即便姓名都已经模糊无从考证,他们浑不在意,对我而言,只能笼统地冠以他们这个名字——采诗官。 他们的职能比起数千年前的采诗官更多了些:沟通地面与地下——要么把地下的资源采出来运到千家万户去,要么把上方管道来气进行压缩储集在地下;要么再调到另一个地方去开展新的工作;协调与地方政府和居民的关系;日复一日的管道巡护…… 井站上的某位师傅告诉我:“干好自己的工作也就行了,别的我也不去求它什么。” 当时,我还在另一个井站工作,当天交接班前我把自己负责的区域与设备统统检查了一遍,第二天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我负责的地儿出问题了,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吓得发抖,我告诉他,“出了问题不可怕,该咋解决就怎么解决,不逃避,勇于面对”,事后,才知道不是我这里出问题了,而是地名相近的另一处。 “我就是这种人,脾气有点直,首先就是得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好……”我也愿意去做一个采诗官,起码把他们的故事写下来告诉更多的人。就从生命里长出诗歌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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