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长好：金手镯（小小说） | |||
| 煤炭资讯网 | 2023/9/28 14:20:15小说、故事、杂文 | ||
刚恋爱时，芸豆说：“想娶俺，就得给俺买一只大金手镯。要不然，没门！”那一年，芸豆20岁。 甜瓜乐滋滋地说：“行，咱先谈着。结婚给你买。” “好，不许反悔!反悔的是小狗。”芸豆笑了。 甜瓜心里乐开了花。 两人同龄、同村，青梅竹马。两家人知根知底，都没意见。 两年后，因矿占地，甜瓜去矿上挖煤，成了吃商品粮的“公家人”。 上班第一个月，甜瓜发了四百多元工资。给爷奶、父母买完礼物后，他兴奋地拉着芸豆去县城金店。 看着柜台里金灿灿的首饰，芸豆满眼放光。她一眼就相中那款“龙凤呈祥”字样的金手镯。试戴了一下，高端、大气、上档次，正合适。芸豆心花怒放。 “这么贵，先不买了。”问了下价格，甜瓜咽了下口水——三十多克、五千多块哩！ “不行，就得买。”芸豆拉下脸来。 “俺家刚给咱盖好三间大瓦房，花了3万多。”甜瓜小声解释。 “俺不管，想结婚，就得买金镯子。不买，就散伙！”芸豆放下镯子，扭头就走。 “买，一定买！缓缓劲儿，俺攒钱给你买。行不？”甜瓜一把拉住芸豆小声说。 “哼，这还差不多。啥时候买了，再结婚。” “行。” …… 一年后，甜瓜省吃俭用攒了三千多块钱，家里又卖粮添了些，足足六千多。 甜瓜揣着现金，腰杆儿笔直地约芸豆去县城金店。 那镯子仿佛专为芸豆定制一般，亮闪闪地朝芸豆招手哩。 高端、大气、上档次，正合适。芸豆满心欢喜地试戴了一番。 “咋，涨价了！”甜瓜的眉头一下拧成了疙瘩——七千多。 “俺不管，就得买……”芸豆的脸一下拉成了“长白山”。 “好，再攒两月工资，一定拿下。”甜瓜胸有成竹地说。 两个月后，攒够钱的甜瓜正想约芸豆去金店时，意外发生了。爷爷因重病住院，一周就花了好几千元。 医生摇头说：“回家吧，想吃啥就给他买点啥。”言下之意很明确——得了治不好的病。 一家人愁眉不展。 爷爷心里敞亮，没啥苛求。唯一的想法——想看到孙子结婚。 “孩子结婚，也能给老人冲冲喜哩！”族家人商量说。 爷爷的心愿，让甜瓜心如刀割。他赶紧去找芸豆商量。 “不行，不买金手镯，俺就不嫁！”芸豆眼里汪满泪水，硬生生憋住没掉下来。 “金手镯不当吃、不当喝，有啥用？咱图得是甜瓜老实本分，图得是他们家的忠厚传家！”芸豆爹发了脾气，声音老高。 “咱庄稼人，不要那些花里胡哨。好心眼、有瓦房、挣工资，有个依靠就好哩！”芸豆娘皱着眉头数落她。 芸豆撇了撇嘴巴，终于没忍住委屈，哇哇大哭起来：“俺从小就记得奶奶的话，‘聘礼，是一个女人的自尊’。多少还是带回他家去。买金镯子，是俺结婚唯一的心愿……” 芸豆一把鼻涕一把泪。 甜瓜头上直冒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俺借钱去，买完咱就结婚。”甜瓜这会变成了“苦瓜”。 “看你孝敬爷爷的份儿上，现在不买也行。以后必须补上。”哭够了的芸豆板着脸说。 甜瓜微露喜色：“行，行。我一定给你买一只大金手镯。” 芸豆破涕为笑：“那你别忘了以前的承诺——反悔就得学小狗叫。快叫。” “啊，啊？”甜瓜面露难色。 “好了，好了。不能当真。”芸豆爹妈松了口气，赶紧走出屋子。 “没人了，快叫。”芸豆由哀转乐，一把揪住甜瓜的耳朵。 “汪，汪，汪汪。”随即，房内传来芸豆银铃般的笑声…… 婚后第二年，甜瓜节衣缩食攒够了钱，要给芸豆买金手镯。 “以后再说吧，孩子小，用钱哩。”芸豆乐乐呵呵地说。 婚后第五年，甜瓜收入高了些，非要拉芸豆去买大金手镯。 “以后再说吧，给孩子攒钱才是正事哩！”芸豆不以为然。 婚后第十年，甜瓜无论如何都要给芸豆去买大金手镯：“不给你买，俺心里堵得慌！” “买那干啥？不当吃、不当喝！咱老百姓过日子，柴米油盐才是正事哩。攒着给孩子上大学吧。”芸豆云淡风轻地说。 结婚二十五年那天，甜瓜悄悄把一只崭新的大金手镯戴在了芸豆手腕上。 芸豆又惊又喜又心疼：“花这么多钱干啥？你对俺好，俺心里知道。眼看孩子结婚、买房，到处都用钱！听俺的，把镯子退了。以后再说……” “不退。你跟俺过了半辈子苦日子，不满足你这点心愿，俺心里难受哩。”甜瓜心满意足地说。 “嗨，俺戴在手上，冷冰冰的；压在心上，沉甸甸的。晚上连觉也睡不着哩！”芸豆眉头上皱出了“坑”，极认真地说。 “哎呀。不退，俺说了算。”甜瓜满脸自豪。 …… 两个月后，芸豆突然查出疾病——已是晚期！ 弥留之际，芸豆轻握甜瓜的手：“你是个顾家好男人。跟了你，俺一辈子不后悔！答应俺最后一个愿望——把镯子退了吧，给孩子买房用……” 甜瓜紧握芸豆的手，泪如雨下。 甜瓜心里，突然有一种沉甸甸、冷冰冰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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