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长好：高人（小小说） | |||
| 煤炭资讯网 | 2022/3/29 13:03:19小说林 | ||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在我老家发生的一件事，让我至今依然记忆犹新。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一辆小车在我们老家院门口戛然而止。车上下来一位衣着考究、气质不俗的中年妇女径直走过来客气地问道：“打听个道小兄弟，到张婆婆家怎么走？” 婆婆，哪个张婆婆？ 女人一愣，“就是‘神算’张婆婆。”女人稍稍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眼睛里充满庄重与崇敬。 我怕误人正事赶紧喊出了在院子里洗菜的母亲。母亲纳闷不已，“没听说过什么‘神算’张婆婆呀？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女人拿出地址一字一句地念了一遍。“对，地址不错，就是这里。可我咋没听说过呢！”母亲一边用围裙檫手接过地址，一边蹙眉凝思。 女人探询着、期待着，甚至流露出不信任的神色。 这时，串门的王婶儿热心地提醒了一句“你说的是不是张瞎子？” “对、对、对！听说她老人家眼神不好使。” 母亲半信半疑地小声嘀咕着：“我咋没听说过什么‘神算’呢”？ 这一说我也听明白了。什么“神算，不就是二秃子他妈吗！ 二秃子爹死得早，她一个不识字的农村妇女含辛茹苦地把两个儿子拉扯成人，本该过几年清静日子安享晚年，不曾想两个刚过门的儿媳妇都嫌弃她又聋又瞎不中用，撵来撵去老人几无安身之所。这怎么突然间就成了“神算”了呢？母亲赶紧把张瞎子住的破草屋指给了她。 这时，街坊邻居聚拢了一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你们还没听说吧？这瞎婆子天生得阴阳眼！谁家媳妇肚子里怀的男娃女娃她一看一个准儿。”前边的翠花婶子神秘兮兮地小声说。 西边的二丫嫂子接过话茬：“听说她看宅子可灵验哩，谁家不太平鬼神作怪她一出手——准没跑……” 北院的三大娘也发表高论：“听说临县的大款还专门开车让她看哩！人家都相信张婆子……” 我听着好笑，又不屑与她们争论，什么乱七八糟的“阴阳眼，神算。” 她两个儿子和我年龄相仿，小时侯的同学。这几年为了要个男孩东躲西藏，钱折腾光了穷得叮当响不说，丫头片子排成了行至今还没有一个“带把”的，还什么“神算”！ 事情远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 一个月之后我再次回老家时，提起瞎婆子的事儿，乡邻们立即终止了我“不敬言语”！“人家是仙人下凡，你背地里说啥话她都知道。可不能瞎说！”她们的举止言谈间充满了毕恭毕敬的神情，还有神秘莫测的惶惑和些许惶恐神色。 现在的情形是每天的求神问药者踏破其门槛，特别是远方慕名而来者更是络绎不绝、数不胜数，门口的小车排成了长队。 张婆婆的生活状况自然是急转直上，乡邻们对她视若神明简直到了顶礼膜拜的地步。尤其是两个儿媳妇，一改往常，笑脸相奉、争尽孝道，惟恐一丝一毫的不周之处。 此情此景，我目瞪口呆。心里纵有一千个疑惑，也不敢在村里吐露只言片语，你那是胆大妄为、亵渎神灵！光是村民们也饶不了你！ 直到一年之后，我在与二秃子喝酒的时候才探明实情、揭开了谜团：原来幕后另有高人指点！ 高人是张婆婆的娘家弟弟——二秃子他舅。在姐姐生活窘迫不堪、难以维持的时候，他大胆揣摩人心、投人所好，给张婆婆指了一条道…… 张婆婆的弟弟才是真正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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