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长好：榆钱窝头（小小说） | |||
| 煤炭资讯网 | 2020/8/5 14:28:22小说林 | ||
蘸着新蒜泥、嚼着榆钱儿窝头的老马不知不觉放慢了吃饭速度，眼睛直勾勾瞅着蒜臼子发愣。 妻子素芬边在围裙上擦湿手，边拉板凳坐下拿起筷子说：“想啥哩，又分神了？还要上夜班下井哩，吃了快休息会。” “嗨，还不是顺子的事吗？20好几的人了，就是不省心!好不容易把他弄回煤矿上班，才3个多月就不想干了！？”50挂零的老马回过神来，咬了窝头又大口咬了截葱白，狠狠嚼了几下，瓮声瓮气嘟囔了几句。 “就知道还是那点事。你也别倔了，咱反正尽心了，儿子的路该咋走让他自己定。”素芬把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叹了口气又瞅瞅老马若有所思地说。 榆钱窝头里抹上新蒜配青椒捣臼的蒜泥，再点上油盐酱醋等佐料，是老马的最爱，从年轻时候就爱吃，就像他改不了的倔脾气一样。唯独今天，老马味同嚼蜡，吃啥都没胃口。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娇惯的吃不了苦！饿他3天不吃饭，看他还嫌好道歹、怕脏怕累不？我都在煤矿一线干了30多年了，也没觉得咋。” 老马越说越来气，啪的一下按掉了遥控器，关停了电视：“我看到这些奶声奶气的‘小鲜肉’就烦，一个个没吃过苦、没受过罪，还抹脂擦粉的，没一点男人样……” “你看你，越说越远了不是。这叫‘潮流’，你得适应。都‘知天命’的年纪了，还这么说两句就动怒。身体要紧，得自己爱惜自己。”素芬斜瞥了眼老马，拿起筷子重新递过去，嗔怪地说。 “要说煤矿吧，这些年确实不景气，和以前没法比。收入低、环境差，还有安全问题让人不放心，并且活动圈子小；哪像在大城市，工作环境、社交圈子、生活质量都不一样……”素芬用筷头戳了点蒜泥抹在窝头里慢慢品着、嚼着，慢条斯理地说。 “要说也是，咱们年轻那会儿，煤矿是‘高收入’的代名词儿。找媳妇都挑着拣着来。哪像现在，一听说在煤矿上班，人家大姑娘嘴一撇，都躲了，根本连面都不见！”想起煤矿工人前些年的好光景来，老马不免又感叹了一番。 提到找儿媳妇儿的事儿，轮到素芬叹气了：“就说顺子的事吧，欣怡那丫头还好说，愿意考虑。但人家爸妈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一听说顺子当煤矿工人，人家压根儿就不同意！哎，要是换位思考一下，咱也不能怪人家。” 顺子和欣怡是大学同学，谈得来、合脾气，郎才女貌极般配。毕业之后，老马强着把儿子弄了回来，欣怡则留在大城市发展。为这事，一贯听话的儿子流着泪第一次对倔脾气的老马说了句硬话——回家发展也行，真不合适，爸妈也别强留我！ 看着眼泪巴拉的儿子，看着上了劲儿十匹马也拉不回头的倔脾气老马，素芬夹在中间是干着急。 老马干咬了口窝头，若有所思地嚼着：“要说，也怪我想的不周到，老思想、旧观念。总想着咱就这一个孩子，近点好照应，有学历又有个‘铁饭碗’端着，就硬把孩子弄了回来，安排到了矿上！” “看看隔壁老杨头的儿子，去上海才两年，月薪都2万多了。对过3楼老刘家丫头，人家大学毕业不到3年，在北京发展年薪都30多万了。虽然大城市消费高、房价高，但最起码起步台阶高、前景好，和咱们这小地方就是不能比啊！”素芬平静地看着老马边吃边说。 老马把玩着儿子扔在桌上的香烟，不由自主点了一根吧嗒吧嗒抽了两口。 “你看你，都戒烟5、6年了，咋又抽上了？！” “哎，哎。”我这不由自主就抽上了，老马小声惭愧地说。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真不合适，就让顺子出去闯闯吧；既然他坚持，咱别绊了孩子的手脚，你说是不？”素芬试探性看着老马，温和地说。 “嗨，嗨！”老马犹豫了一会，猛提了口气一下焗灭了烟头，使劲吐出了烟圈。 “嗯，嗯，家里大事还是听你的。”素芬舒展了眉头，长舒了口气微笑着说。 老马拿起榆钱窝头，蘸了些新蒜泥掺和着剁碎的青椒猛咬了一口感叹道：“嗯，真香，还是老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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