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好:鬼打墙(小小说) | |||
煤炭资讯网 | 2020/4/21 16:43:37小说林 | ||
福顺爷病死的时候刚30出头。 福顺爷膀大身宽,浓眉大眼。孩子们常听长辈们夸福顺爷长得“标”、有福相。不曾想他这么短命! “年轻人,血气盛、火力旺。村里又得‘紧’几年了!小孩晚上可别胡乱跑了!遇着‘鬼打墙’可不得了!”喝了几盅酒的福旺爷眉头蹙成了麻花样,边吧嗒吧嗒抽旱烟边说。 福旺爷说的“紧”,在早年苏北一代有“邪”的意思。特别是一些年轻人非正常离世,或是一些人烟稀少、常出怪事的地方,老人们贯之以“阴气重、怨气浓”,这地方很“紧”的说法。 夜漆黑,简陋的土坯房里煤油灯如豆。看着福旺爷一明一暗的烟袋锅儿,听他一惊一乍的语气,孩子们一个个吓得汗毛倒竖,大气儿不敢出! “都听见没?黑天可不能疯玩不进家了哈!”猛不丁听到桂花婶压低声音、连哄带吓的插话,贪玩的孩子们惊的后背上直冒凉气儿。 “娘,你吓死俺了!”胆小的高升一头扎进了桂花婶怀里,带着哭腔抱怨着。 这会儿,闲拉呱儿的妇女们神情紧张地小声嘀咕着一些稀奇古怪的邪事,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儿。 夜渐深,村子笼罩在一片黑暗静寂中。 “记住喽,不管在哪儿,谁跟你说:‘吃吧,吃吧,这是芝麻盐。’可千万不能吃!听清没?要闭紧嘴巴,别说话。就是他硬往你嘴里塞,也要咬紧牙、不张嘴!”福旺爷把声音压得极低,眉头邹的更紧,边用烟袋锅子当当当连续敲了几下板凳腿边急促地说。 和我们年龄相仿的计划嗫喏着问福旺爷:“吃了,吃了,要是吃了呢?会,会咋?” 计划外号“傻大胆儿”,捅过野蜂窝,逮过胳膊粗细的长虫,半夜里下过北沟子,是我们村的孩子王。 “吃了会死人!他给你吃的可不是芝麻盐 !”福旺爷声音压得更低、语调更显紧张了…… 提到“鬼打墙”,福旺爷最有话语权了。他年轻时就亲历过“鬼打墙”。 “那一年,王老财上吊死了没多久,我就遇到他了。那会儿我才20出头、正当年,身强体壮啥都不怕哩。”福旺爷深吸了口旱烟徐徐吐出来,陷入了回忆。 这段故事福旺爷多次说起,但每逢村里有啥邪乎事发生,大家还会不自觉地到他家聚会闲聊,不厌其烦地听他重述旧事。 “那年冬天,我帮邻村李巴狗修理草房,时候晚了就在他家吃完晚饭后拉车回家。迷迷糊糊走了半天,眼瞅着家就在眼跟前,就像在月姥娘影子下一样亮亮堂堂的,可咋也找不着门、就是进不了家?我就纳闷了?!借着酒劲儿我围着房子找门。就在这当口,遇到了王老财!那会儿我还寻思哩,这王老财不是死了吗?咋会嬉皮笑脸地追着给我芝麻盐吃哩?是在做梦吗?反正我咋都觉着不对劲儿。于是,我就猛跑,他就疯追,还一个劲儿皮笑肉不笑地喊着:‘别跑,别跑,给你吃芝麻盐’;‘别跑,别跑,给你吃芝麻盐’。我越跑越累、浑身发软,越来越拉不动车!差点就把我累死了。突然,我听到公鸡打鸣——声音可清楚哩。我一下子就惊醒了!哎呦,我的娘!这,这哪是家呀。我正在野地里围着王老财的坟头转圈子哩!我头皮发麻,‘刷’的一下就冒出一身冷汗,衣服瞬间透湿透湿!也不知哪来的邪乎劲儿,我撒开脚丫子一口气就跑回了家……” “哇,哇……”那晚,没有家里大人在场的计划吓得手脚冰凉、尿了裤子,说啥也不敢自己回家了。最后,还是醉醺醺的福旺爷吧嗒着旱烟、哼着河南梆子戏把他送回了家…… 福顺爷家的祖坟就在村头。秋收秋种后的原野一片空旷,福顺爷的新坟就在十几座老坟边上,特别扎眼。 几场秋雨过后,气温骤降、寒意逼人。乡村道路泥泞,犬吠稀疏、鸡鸣寥落,晚上串门、出行的人更少了。 一天早上,村东头突然有惊叫声传来。一早下地摘菜准备赶集卖菜的桂花婶发现路边福顺爷的坟边上躺着个人! 人们赶过去才发现,是已然断了气的福旺爷。福旺爷衣着单薄,赤脚卷膝,坦胸露背,还有满嘴的黄泥。福旺爷的脚边,是他破旧的平板车。福顺爷的坟上,有手抓坟泥的痕迹,异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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