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关锁:被历史尘封的这一方水土 | |||
煤炭资讯网 | 2016/7/22 15:54:21小说林 | ||
(河底风情录之一)
在当代旅游业内,有一句很经典很时髦的话,叫做“五千年文明看山西”。在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历史长河中,勤劳、智慧的山西人民,在山西这块古老的黄土地上,曾经创造出了积淀深厚而又绚丽多彩的古代文化和古代文明,有力地推动了中华民族文化和文明的发展,而尧文化作为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目前已成为亿万炎黄儿女、尧舜后裔的自豪和骄傲。
但是,令我不解和疑惑的是,距尧文化中心的尧庙、尧陵不足50公里,距闻名于世的古陶寺遗址也就一百来里地的家乡——山西省临汾市尧都区河底乡,似乎成了一个被历史文明遗忘的角落,在上下五千年的中华文明史中竟无丝毫提及。在对祖国悠久历史文明的梳理和研读过程中,一个问题一直纠缠着我、折磨着我、困扰着我。难道家乡河底在古代真是一个一直没有得到开发的蛮荒之地吗?在替家乡抱屈的同时,我也一直致力于在浩如烟海的古籍中探寻有关家乡河底的一些蛛丝马迹。
一个偶然的机会,山西日报上一篇由阎灵娣、阎金铸、王晓鹏三人联名撰写的题为《狐氏后人今安在》的文章,为一直在探寻家乡历史的我的眼前透出一丝希望的亮光。原来,以我的家乡河底为中心与乡宁县、蒲县、吉县相邻的这一片土地,并不是人们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没有历史积淀和文化底蕴的地方。也许在遥远的夏商时期,这片山地上曾经有一个古老的方国存在。就是阎灵娣等三位先生撰写的这篇文章,开启了我关于家乡河底古代文明的探索之旅。
从叔虞封唐和晋文公称霸说起 近年来,利用工休时间和参加乡邻们婚丧嫁娶各种仪式的机会,笔者几乎走遍了家乡河底十里八乡的山庄窝铺,走访了近半数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查找和翻阅了大量地方史志及文献资料,一段鼓角争鸣、金戈铁马的戎狄民族兴衰史,一个有勇有谋、有理有节的春秋诸侯方国的历史风貌和轮廓逐渐在我眼前清晰起来:在两千年前的春秋时期,以家乡河底豁都峪流域为中心的与乡宁县、蒲县、吉县相邻的这片山地,应该就是那个曾经为春秋五霸之一——晋文公成就霸业立下汗马功劳的狐氏家族的封邑。
若要讲清楚狐氏家族在晋国历史上的重要地位,先得从桐叶封弟和晋文公称霸说起。
山西是古晋的封疆,自公元前十一世纪中叶周成王封叔虞为唐侯起,至公元前369年韩、赵、魏三分晋国止,前后历时700年左右。因而,古晋国的历史,在山西的整个历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也是中国古代史的重要组成部分。
据史载,古晋国原号曰唐。《太平县•舆地志》载:“成王九年,封叔虞于唐,唐子燮父,作宫晋水,故改国号曰晋”。《辞海》载:“晋,古国名。公元前十一世纪周分封的诸侯国,开国君主是周成王之弟叔虞,在山西南部,建都于唐”。郑玄《诗谱》云:“成王封母弟叔虞于尧之故墟,曰唐侯”。“叔虞子燮父以尧墟南有晋水,改曰晋侯”。《飞索隐》云:“太叔名虞,叔,字也。故曰唐叔虞。然晋初封于唐,故称晋唐叔虞”。《太平县志•舆地志》载:“太平乃尧都近壤,晋国故墟,故址犹存,所谓晋城也。西去九原山,东、南去汾水,北踞汾阳岭……”太平乃原汾城县,现与襄陵合并为襄汾县,南有古“晋城遗址”。从上述历史记载可知,古晋国国君叔虞的国都始建在原“尧之故墟”,今之临汾市襄汾县汾城镇。
唐国地处夏人的故墟,四周遍布戎狄部落,当时一场叛乱刚刚平定,局势动荡不安,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都十分尖锐。就在这时,据《左传•定公四年》记载,在王都镐京举行了盛大的册封仪式。在典礼上,成王封赠叔虞以大路、密须之鼓、阙巩之甲、沽洗之钟等名贵的器物,并赐叔虞怀姓九宗、职官五正等异姓贵族人口帮助他去组织新政权。并“命以唐诰而封于夏墟,启以夏正,疆以戎索”。所谓“启以夏正,疆以戎索”,就是用夏政去教导夏民,以戎法去治理戎人。这是周天子给叔虞所规定的施政纲领,准许叔虞因地制宜,从唐国的实际情况出发,在自己的封地内实行一套有别于周、鲁、齐、卫等国的政治制度和经济政策。维护夏代以来传统的政治制度和风俗习惯,暂不实行周公制定的那一套新的礼乐制度;按照戎狄的生活惯例分配牧地,暂不实行周朝的井田制。叔虞按照“启以夏正、疆以戎索”的既定国策,鼓励民众发展农牧业生产,兴办水利,使唐国民众逐步过上了安定的生活。唐国附近原有的许多戎狄部落,也都先后归附了叔虞。这样,唐国的疆土日渐扩大,在邻国中的威望也就越来越高了。
当周平王被迫东迁,在晋侯、卫侯、郑伯的护送下狼狈到达洛邑后,西周政治组织中的金字塔结构就不存在了。周天子屹立于塔尖代天行令、分封诸侯、诸侯再任命卿大夫、卿大夫再养活诸多士的相互依存的“食物链”已经是明日黄花,诸侯各自为政、相互征讨的局面开始形成。就是在亚圣孟子断言“春秋无义战”的那个最无君子之仪的时代,晋文公在乱世中站起,从狼烟里走出,用十几年颠沛流离、风霜雪雨的苦难经历为镜,演绎出一代荣华不忘忧劳兴国、励精图治的仁君典范,成就了彪炳千秋的一代霸业。
晋文公(公元前636年一前628年在位),姓姬,名重耳,晋献公第二子。他的父亲献公算是一个英雄人物,为晋国开疆辟域,只是到年老的时候就开始糊涂了,宠爱妃子骊姬,他听信骊姬的谗言,打算让骊姬所生幼子奚齐继位,逼死了太子申生。骊姬为了确保奚齐继位,逼得重耳和夷吾只得躲回自己的封地蒲州(今蒲县附近)和屈城(今乡宁、吉县附近)。献公派宦臣履趣带兵追杀重耳,但是他逃走了。
于是,重耳和他的流亡政府一躲就是19年。虽然重耳并没有什么志向,但是在当时的环境中,他拥有公子的身份。这个高贵的血统让他在流亡的过程中受到周边王国的礼遇。同时他能够听从劝告、宽厚待人、仁义知礼,这让他的随从紧紧地团结在自己的周围。他们先逃亡到狄国,即其母狐姬的娘家——狐氏中山国,重耳还在那里娶了战败国赤狄廧咎如国君的公主季隗。《左传•晋公子重耳之亡》中说:“狄人伐廧咎如,获其二女叔隗、季隗,纳诸公子。公子娶季隗,生伯儵、叔刘;以叔隗妻赵衰,生盾。”《史记•卷三十九•晋世家第九》中说:“狄伐咎如,得二女。以长女妻重耳,生伯鯈、叔刘;以少女妻赵衰,生盾。”均说的这件事。同是天涯沦落人,四十三岁的晋国逃亡公子重耳和赤狄国的落难公主季隗就这样被戏剧性地结合在一起。夫妻恩爱,同病相怜,相依为命,相濡以沫,婚后的生活十分美满。
重耳的一班随从也娶妻生子,安享太平。如果不是晋国发生了内乱,重耳和季隗也许就这样平平静静、波澜不惊地在狄国慢慢变老,这个故事恐怕就要在这里结束了。
献公死后,晋国的小国君奚齐被人刺杀,国内和国外两股势力迎送重耳回国任新君主,但被他以君父新丧,不能就任的理由拒绝了,于是王位继承落在了他弟弟夷吾的身上。夷吾是一个残暴无情的人,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刺杀重耳,以绝后患。于是重耳被迫再次出逃,在这次逃亡的路上,他经历了许多苦难,也游历了许多国家,加上夷吾的残暴无道,让他树立了复国的信念,他积极地接触当时的强国,获得他们的支持,并用心学习他们的治国用兵之道。公元前636年,重耳终于回到晋国,坐上晋国国王的宝座,史称晋文公。
从43岁起逃难算起,晋文公即位时已是62岁的老态龙钟的花甲老人了。长时期颠沛流离的异邦生活,使得重耳和他手下的那帮大臣,既磨炼了意志,又开阔了眼界,更在政治才能上有了很大的提高。重耳做了国君以后,汲取各国经验,整顿国内政治,安抚人心,晋国很快便强盛起来了。后来和当时的霸主楚国在城濮进行了一场争霸之战,一举击溃楚军,而夺得霸主地位。
在晋国历史上,晋文公虽只在位8年,但他的政绩最为突出。他的霸业只是政绩的一部分,他的主要政绩是通过国内的政治经济改革,为晋国以后的繁荣富强打下了一个好的基础。他主持制定了一系列制度法令,并确定了会盟制度,不仅使晋国由甸服偏侯发展为雄踞中原的超级大国,而且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了当时的局面,把诸侯间的征战控制在了一个比较小的范围内。可惜,晋文公重耳鲜活在今天人们心中的,却并非他在春秋时期称霸一方、叱咤风云、挥戈千里的一代伟业,而是他火焚绵山成就介子推千古之名的传说。
中山狐氏家族在晋文公霸业中的重要贡献 现在我们就要谈到拙文中的主人公——戎狄狐氏家族了。戎狄民族是我国一个古老的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其历史最早可见于《史记•周本纪》:“不窟末年,夏后氏政衰,去稷不务,不窟以失其官,而奔戎狄之间。”《史记》中所说之不窟乃周人始祖后稷之后。后稷在尧、舜时代做过管理农业的官职。到了不窟仍然承袭后稷的官位管理农业,只是时间已到了夏代。不窟在任期间,因夏后氏政治衰败,不重视农业,不窟不满,便弃官不做,逃到戎狄民族之中。不窟的孙子公刘,又继承后稷和不窟的遗志,重新发展农业生产。公元前12世纪前后,公刘的第九代传人古公父,摈弃戎狄之俗,营造房屋、城郭,脱离了戎狄民族的行列,重新修治后稷、公刘的农耕事业,推行德政和仁政,为周的发展打下了基础。而其余的“继续与戎狄为伍,春夏逐水草而居,秋冬返回原地,基本停留在粗耕阶段”(《西周史论述》)。
狐氏家族乃戎狄民族之一系,是一支居住在以河底为中心的乡宁县、吉县、蒲县一带的游牧民族(那时,这里是一片森林和牧地,很适合游牧民族的游牧生活)。这片土地由于与晋国毗邻,晋狄之争时有发生。公元前1039年,周武王积劳成疾而死,其子姬诵继位,是为周成王。成王三年,封其弟叔虞于唐,史称唐叔虞。因古唐国与戎狄民族杂居于晋南地区的尧都区、乡宁县、吉县、蒲县、襄汾县、翼城县一带,所以《左传》云:“晋居深山之中,戎狄与之邻,而远于王室,王灵不及,拜而不睱。”可见当时的唐叔虞处境十分困难。为了缓和民族矛盾,他按照“启以夏正、疆以戎索”的既定国策,鼓励民众发展农牧业生产,兴办水利,使唐国民众逐步过上了安定的生活。其少子公明开始被封于贾国,《晋国史》中说:“古贾国在今山西省临汾贾得乡,据说西周时唐叔虞少子公明封于贾。”为了拉拢和教化戎狄民族,叔虞毅然命自己的小儿子潜入狐氏家族之中,与狐氏家族一起打猎、放牧、耕种,通婚生子,建立感情,说服狐氏家族以及附近的许多戎狄部落先后归附了叔虞,史称“狐氏中山”。所以《国语•晋语》说:“狐氏出自唐叔”;三国时的学者韦昭也说,狐氏为“唐叔之后别在犬戎者”;宋代《古今姓氏书辩证•贾》一书中也有狐氏“姬姓,晋唐叔虞少子公明。”关于这段历史,历代史书都有记载,可见其真实性。
唐叔虞在位31年,公元前1005年去世,其子燮父即位后改唐为晋,是为晋候。从此时一直到晋献公时期,晋狄之间时和时战,又持续五六百年。晋献公时期,晋国欲图中原,先后向南向东发动战争,为确保后方稳定,决定与地处晋国北面的狄戎民族化敌为友,实行和好。晋献公派出使臣与狄谈判,达成"和亲"协议,娶狄戎部落首领狐突的两个公主大、小戎子为妻,首开汉狄和亲的先河(这次是正式的,而唐叔虞少子公明与狄人通婚是秘密进行的),成就了两个民族的千古佳话。大戎子生公子重耳(晋文公),二女儿小戎子生公子夷吾(晋惠公),从此狐突也因其女的关系,开始进入晋国的士大夫行列,做了太子申生的老师,即晋国太傅。据《国语•晋语》云:“狐姬,伯行(狐突)之子(女)也。实生重耳。”和《潜夫论•志氏姓》所说的“靖候之孙栾宾及富氏、游氏、贾氏、狐氏……皆晋姬也。”说明狐氏与西周时晋国已有一定的姻亲联系。晋献公二十一年(公元前656年),由于“骊姬之乱”晋献公听信骊姬谗言,追杀重耳,重耳在其舅父狐偃等人带领下,逃到狐氏中山国避难十二年之久。关于这段历史,《史记》中说:“献公使宦者勃鞮杀重耳……重耳遂奔狄,狄,其母国也。”司马迁所说之“母国”,正是指重耳的外公家,其母狐姬的娘家——狐氏中山国,而且是其舅父狐偃保护重耳逃往中山的。
自从晋献公迎取了狐氏部落的大小戎子,即晋文公和晋惠公的生母后,狐姓家族和晋国更是有了千丝万缕的割不断理还乱的血肉联系。尤其是狐突、狐毛、狐偃父子不但在晋文公重耳落难长达近二十年期间,忠心耿耿,不离不弃,患难与共,风雨同行,而且积极建言献策,征战沙场,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帮助晋文公重耳称雄中原,开创了轰轰烈烈的千秋霸业,被后世誉为晋国的重臣、名臣,就颇值得史册上为他们重重地记上一笔。当代著名作家秦枚脍炙人口的散文《土地》中那个亡命途中劝说晋文公重耳息怒的年长大臣就是狐偃。狐突父子以及他们的部族在这吕梁山南麓的大山深处建立的方国,或者后来作为他们的封地,在当时的确是曾经有过一段令时人称羡的辉煌和风光的。
时光荏苒,荣辱浮沉,千年一瞬。仅仅过了一百年后,也就是公元前539年,叔向(羊舌肸,临汾尧都区人,晋国大夫,春秋时期的著名政治家)就已经在慨叹:“栾、邵、原、狐、续、交、佰,降在皂隶矣……”。 随着时间的流失,狐姓世家在经过一个时期的辉煌之后,便如同他们的姓氏一样,很快衰落而被历史的尘埃湮没了。作为晋文公时期第一个辉煌但又是沦落最早的一大家族,在其兴也悖矣、衰也速矣的家族史背后,究竟隐藏着哪些历史尘封的秘密呢?这个戴着神秘面纱的狐氏家族如今下落何方?证明河底是狐氏家族封邑方国的理论依据又是什么呢?今天,到了拨开迷雾让他们重新沐浴阳光的时候了。
追寻中山狐氏家族当年的生活轨迹 据《左传》所称:“僖公十六年,狄侵晋,取狐厨、受铎,涉汾及昆都。”《通志》:“狐厨即豁都峪,今称铺头峪。”据《临汾市市志》所载,狐厨峪即今之河底豁都峪,发源于河底乡里沟,流经河底全境,由北向南经乡宁县、襄汾县县境汇入汾河。该河流为季节河,夏湿冬枯,沿河流域较为平缓,利于用兵,据史料记载,戎狄民族曾建立中山国,而河底乡东安行政村竟然也有一个叫中山头的村子。难道这个中山头村真是故戎狄中山国所在吗?如果真是这样,那狄人侵晋沿河而下,取道豁都峪不光是完全可能,简直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河底乡河底行政村碗窑沟西北坡上有一片地势较平的山垣,名叫土峁,这个村名是否就是“突毛”的谐音呢?若果如此,那么,这里应该就是狐突和儿子狐毛的故居了。站在这片山垣上,我发现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竟然是一处不错的军事战略要地。俯视山崖下,河底、苍圪台等村落一览无余,眼界十分开阔。山腰间的碗窑沟村旁有一处古寨门遗址,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不知是人工用土夯成,还是狐氏家族聚居地的天然屏障?与该地隔山相望的村庄名叫杨胡庄,属河底乡三交行政村管辖,距土峁村直线距离不足4里(绕道而行则有七八里地)。“杨胡”颠倒过来就是“胡杨”,这个“胡杨”是否就是“狐偃”的谐音呢?若果如此,那么,这里应该就是狐突的儿子狐偃的故居了。
根据这两地如此毗邻的地理位置,狐突将两个儿子分地而居、彼此相邻、相互呼应的用意就不言而喻了。土峁村脚下的苍圪台自然村,应该是狐氏家族的粮草储备库所在地吧?“苍圪台”的“苍”字也许就是“仓”的谐音。我一再重读晋国著名政治家羊舌肸的那句话:“栾、邵、原、狐、续、交、佰,降在皂隶矣……”并通过对家乡附近村落的名称逐一进行对照,又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羊舌肸所列举的几个当时的名门望族,竟有半数以上可以对上号。比如栾姓,距李子坪不足2华里,就有一个小村叫兰沟,而“兰沟”的“兰”字又是“栾”字的谐音。再比如原姓,距李子坪西北不足4华里的地方也有一个小村叫原子沟,而与李子坪隔河相望的交口,不也含着一个“交”字吗?而李子坪村东南不足4华里的河底乡河底行政村的柏河自然村村名中的“柏”字,又与“佰”谐音。再列举一些村落的名称,如蔡字眼、安子岭、郝家疙瘩、解家河、靳家川、司家峪、何家峪、麦家凹、范家山等等,也许都是当时一些名门望族聚居的地方。与李子坪同一个行政村的古庄,也许就是当年狐氏家族击鼓议事的场地;西北部与河底乡隔山相望的吉县屯里镇武庄村,也许就是当年狐氏方国屯兵操练的军营,而河底乡张马庄自然村,则可能就是为狐氏方国骑兵钉马掌的场所吧。这一切的巧合太多了,令人不能不产生极大的兴趣来深入考察研究。
据杜注载,“临汾西有狐谷亭”。关于狐谷亭的确切地址,极有可能就在今天的河底一带。距河底村不足五华里、只有一河之隔的邻县乡宁县台头镇李子坪村有一孤孤的土柱子,村人称其为楼圪塔,闫金铸先生认为是古代方国的中柱、社柱,河底、李子坪一带极有可能就是狐氏方国的王亭所在。更为巧合的是,距李子坪不远的邻村——河底乡交口村神疙瘩自然村,似乎也在暗示着我们,在春秋时期,这个村有可能是狐氏家族的祭祀神庙的祭坛所在。通过对尧都区河底乡东安村大庙遗址、交口村、冯南庄村娘娘庙遗址的考察,我这一看法更加坚定了。
据阎灵娣、阎金铸、王晓鹏三位先生描述,他们三人曾到与乡宁县台头镇李子坪村一山之隔的洪洞县万安镇涧西村探寻狐氏后人的下落。他们说,涧西村狐氏后人一脉尚存2000多人。关于狐突、狐毛、狐偃的故事,狐氏后人知道的并不多。根据老人们所讲,祖辈传说狐姓是“陕西曲地”人。“山”、“陕”一音之转;“曲”、“屈”同音。陕西曲地不就是“山西屈地”的谐音吗?据史料记载,今天的乡宁、吉县、尧都区河底乡、枕头乡、一平垣乡以及蒲县、大宁的某些地区,春秋时统称为屈地,也就是南屈和北屈。《东周列国志》中赞誉重耳出亡、从者之盛的一首古诗写道:“蒲城公子遭谗变,轮蹄西指奔如电。担囊仗剑何纷纷,英雄尽是山西彦。山西诸彦争相从,吞云吐雨星罗胸。”这里的“山西”不同于今天的山西,而是指晋国紧依的大山的西边,也就是今天尧都区河底乡、乡宁县、吉县、蒲县一带。在这诸多英雄豪杰中最显眼的就是重耳的娘舅——狐突的两个儿子狐毛、狐偃了。既然狐姓后人来自“山西屈地”,当然只能是村子相依的大山西边的屈地,也就是今天的狐厨峪(豁都峪)了。为什么如此近的迁徙,而要有意或无意地掩饰,肯定与历史上所发生的 某些我们已无法知道的权力斗争或其它不可知的原因有关。当然,由贫瘠的山地迁往富饶的平原,这也是很容易讲得通的。但是我们更相信是前者,因为如此,狐姓后人如此的稀少我们就很容易理解了。
数千年来,狐姓一直和晋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一个长期关注狐氏家族史的老人说,多年来他一直搜寻整理族系各辈的用字。透过邦、国、夫、永、光、清(大)、晋(景)、成(文)、天、运、开、元等这些名字用字,不难看出,狐氏先人希望晋国光大永久的意思是明明白白的。就是连晋文公、晋景公这些有作为的霸主,也不难从中寻觅到他们的踪影。我们再看看晋字一辈的名字:晋臣、晋义、晋孝、晋保、晋国、晋师、晋达、晋相、晋太、晋忠、晋杰、晋英、晋斌。仔细思索一下太有意义了,臣、师、太、相,告诉我们的是狐氏先人在晋国的职位。义、孝、保、忠、杰、英等告诉我们的则是流传千载狐氏先人大忠大义的故事。这是巧合吗,不,这肯定是刻意而为,它要后人牢牢地记住,他们的祖先就是两千多年前尽忠尽义、成就晋文公千秋霸业的三晋名臣、重臣狐突、狐毛、狐偃,就是从一山之隔狐厨峪迁来的狐氏先祖。老人们说,除近代的墓葬外,家族还有更古老的墓在“岔口”,离这里很远,村子紧挨的这条河叫三交河。“岔口”、“三交”这些与家乡河底附近村名几乎完全一致的地名告诉我们,狐氏后人在迁徙的时候,把祖居地的地名也搬移到了这里。
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村名的演变。我们知道,某些能保留至今古老的村名、地名,往往就是某些历史事件隐秘的符号。据老人们说,涧西原先叫狐家庄,更早时叫狐家社。狐家社,这不又回到李子坪村的社柱或中柱了吗,我们是否可以这样讲,涧西是狐姓后人迁出大山后在此落脚,继先祖在狐厨峪立社之后于新址立社,其间的联系是必然而直接的。
随着考察地点的铺开和延伸,河底东安行政村有一座名叫“大庙”的古庙宇遗址,引起了我的关注和好奇。大庙乃太庙也,也就是一个国家或一个部族的宗庙。如果事实真的如此,河底一带春秋战国时期存在着一个戎狄方国的论点基本是可以确立的。悬崖之上坐西向东的大庙古老、森严、神秘、肃穆,虽已颓破,还是令我极为震撼。由于年代久远,村里人已经说不清庙里祭祀的神灵,也没有了塑像。大庙内外除供奉的牌位上赫然写着“老奶奶”外,已经找不到没有其它文字的痕迹。“老奶奶”何许人也,我不得而知,但它绝对不同于一般的庙宇,也不是祭祀祖先的家庙。我的眼光又聚焦到我的家乡河底乡河底行政村冯南庄居民组。在我们村的麦场东北侧,有三间砖窑洞,年幼时只知道这三间砖窑洞是生产队存放粮食和生产工具的库房。长大后,在老人们的口中,我才知道,这三间砖窑洞是一座娘娘庙。文革前,庙里还雕有娘娘的金身塑像,不断有前来善男信女焚香祭拜,香火颇盛。可惜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初期,被一群喊着“破旧立新”、“打倒牛鬼蛇神”口号的红卫兵小将们砸碎了。但是,东安大庙供奉的 “老奶奶”、我们村供奉的“娘娘”如此惊人的一致,绝不是一种巧合,而应该是一种种族的归属感和文化的认同感。既然河底这一带是晋文公重耳外公狐突和娘舅狐毛、狐偃的故乡,那么,当年晋文公重耳避难落脚的地方又在哪里呢?尽管离河底乡不远的乡宁北塬东寨疙瘩建有文公庙,我还是将目光锁定在我的家乡——河底乡河底行政村一带。我们家房屋的背坡上面原来还住有一户人家,村子里的人管这户人家居住的地方为“天脚”。小时候,我一直不解,一般的庄户人家,为什么敢冠以“天”这么大的字眼呢?经过一番考证,我认为当年晋文公重耳及其随从一行避难时就住在我们村或者附近。比如,与我们村相邻的郝家疙瘩有一个小山沟叫窝子沟,在当地的土音中,“窝”与“王”读音相同,“窝子沟”谐音当为“王子沟”,我们村西北坡上有一片山地名叫“狼牙凹”,在当地的土音中,“狼”与“落”读音相同,“牙”与“爷”读音相同,“狼牙凹”谐音为“落爷凹”,该地应该就是后来成为春秋五霸之一的落难王爷——晋文公重耳当年生活过、耕作过的地方。我们村名叫冯南庄,是否也是为了纪念晋文公重耳避难的那段岁月而起的呢?若果如此,那么谐音为“逢难庄”太合乎情理了。依次推理,如果晋文公重耳当初真的是避居在这里,也就是堂堂一国的天子曾在此落脚,称为“天脚”也就顺理成章了。据说,当年在夷吾派人刺杀重耳的时候,晋文公重耳匆匆逃离狄国,临行时候告诉妻子季隗,希望她能抚养好孩子等自己回来。并且说25年后如果回不来,就让季隗改嫁。对于季隗来说,自然不舍得他离开,但出口的话语却让人吃惊,她不但安慰重耳好男儿志在四方,又说道25年之后,自己已经是人老珠黄、红颜不再的“黄脸婆”,还嫁什么人?言外之意就是我已决定不再改嫁,我会抚养好孩子等你回来,你不要有后顾之忧,一心一意去完成复国大业吧!一个弱女子尚能在异国他乡苦等你二十五年,难道一个男子汉就没有勇气去建立大业吗?话说得很轻松幽默,没有生离死别时惯常的痛不欲生,细细品味则意味无穷。从这话中,我们听到的不光是季隗公主面对突发事变的无奈、对丈夫的顺从和对不可预见的未来的抉择,而且更感知了她的识大体、顾大局和对感情的忠贞不渝,充分体现了中国古代妇女善良、忍辱负重、顾全大局、牺牲自我的崇高献身精神。对重耳来讲,真是莫大的鼓舞和激励。从这个故事里,我们可以看出,这位落难的季隗公主不愧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性。历史应该感谢季隗慷慨送走了相伴十二载的丈夫。其实她完全可以尝试留下那个老男人的,可是她没有。假如季隗目光短浅,为了自己和儿子的幸福着想,采用各种手段阻止重耳离开狄国,默默无闻地度过他的一生,那么在中国历史上就不会有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了。
正是季隗的无私奉献和牺牲,才换得了重耳后来的成功。如果没有她的这番柔情鼓励和支持,晋文公怎么能历经十九年磨难却矢志不渝地坚守自己复兴大晋的雄心壮志和坚定信念呢?我们这一带将石磨叫做“围子”,将底座磨扇中心的凸出部分叫做“围基”,小时候我一直不得其解。如今跟晋文公重耳狄国避难这一段生活联系起来,我想,一定是季隗公主为了照顾好曾贵为公子、养尊处优的丈夫的生活,十二年如一日亲自动手或指挥仆人为丈夫推磨研面,晋文公抑或是后人为纪念她对丈夫十二年无微不至的照顾体贴之情,就将石磨改称“隗(wei)子” 了。而“围基”颠倒过来就是“基围”,恰好是“季隗”的谐音。依此类推,我们村的娘娘庙,是否就是后人为纪念和祭祀季隗公主设的祠庙呢?季隗是狄人之女,在婚姻上没有像中原人那样有严格的约束,非得从一而终。丈夫走了,她是完全可以改嫁的。据《史记》记载,重耳亡国时已43岁,在狄12年,离狄时当为55岁,再等上25年,已经80岁了,而季隗这时只有25岁,要作长期守活寡的准备,这对她来说是颇为严酷的。再者,重耳奔齐还可再娶,季隗在狄却要忍受长期的分离之苦,这实在是个严重的考验。但季隗经受住了这个漫长的独守空房的考验。“狄人归季隗于晋而请其二子”(《左传》)。虽然没有真的等上二十五年,但九年也是个不短的守候。在狄12年,季隗不仅给失魂落魄的重耳带来了温暖和重新生活的勇气,在生活上、爱情满足了重耳的要求,抚慰了重耳心灵的创伤。与重耳分别后,季隗闭门教子,严谨持家,对重耳忠贞不二,最终得以与丈夫团聚,赢得一个不错的结局,树立了一个忠贞爱情婚姻、支持丈夫事业的伟大古代女性的形象。她的特殊功绩和感人事迹不仅完全有资格享受后人为她建嗣立庙的殊荣,而且完全具备激发世人为她立庙的动力和合理性。前面提到的我们村那个“天脚”背靠的通往西北山自然村途经的一道山梁名叫万年坡,按当地的土音,谐音当为“望爷坡”,是否就是当年季隗公主因思念再次出逃的夫君——晋文公重耳而朝朝暮暮登临眺望的地方呢?还有,我们家西北坡上那片名叫“狼牙凹”的山地,还有另一种解释,就是当年勇敢善良的家乡人民为了保护晋文公重耳,抗击追杀晋文公重耳的晋国侵略者摆下的以竹签、木刺、铁蒺藜为主的酷似“狼牙”的“地雷阵”。由我们村西攀山而上,与三交毗邻的山梁上的一片田垣名叫木凹,谐音当为“墓凹”,还有一个村落名叫兰封疙瘩,谐音当为“乱坟疙瘩”,这片土地也许就是当年为保护晋文公重耳,抗击晋国侵略者而浴血沙场的狐氏方国将士们草革裹尸的地方。否则的话,自晋文公死后直至狄国灭亡长达三百余年的晋狄两国之间的拉锯战又该如何解释?假如你是一个关心家乡历史的有心人的话,你会从附近村落以及沟沟坎坎、山山峁峁的名称,发现俯拾皆是历史文明的遗迹。比如乡宁北塬东寨疙瘩的文公庙,比如乡宁县台头镇西疙瘩行政村的介山头自然村,可能与介子推有关;乡宁县台头镇桃花山村在当地村民的口语中被称作“草娃山”,谐音当为“藏娃山”,河底乡靳家川行政村也有一个自然村叫银子沟,谐音当为“隐子沟”,当年春秋战国时期著名的义士程婴可能就带着赵氏孤儿辗转隐居在这些地带;而河底乡靳家川行政村有一个小山沟叫蛇娃沟,谐音当为“杀娃沟”,是否就是当年程婴的亲身儿子被屠岸贾杀害的地方?
我常常想,我的家乡河底位于山西省临汾市尧都区的西北山区,地理位置位于吕梁山南麓,海拔高度在1300米以上,为什么地名却被称为“河底(河流之底部)”呢?但这里如果就是当年春秋时期晋文公的母国——以狐氏家族为主体的狄国,那么,一切疑团就柳暗花明、水落石出了。河底,其实并不是什么“河之底”,而是“狐狄”的谐音,意为“狐氏之狄国”。
中山狐氏方国的衰亡及狐氏家族后人的下落 下面,让我们通过有关历史文献来看看中山狐氏方国的衰亡史。
公元前628年冬,晋文公去世。公元前627年,狄趁晋新丧,晋襄公继位即与秦军战于崤的机会,向晋发动进攻,到达箕邑(今山西省蒲县东北),有直逼晋国都城之势。晋襄公与姜戎在崤一举全歼秦军,即回师,“败狄于箕,郤成子获白狄子”。公元前616年,鲁国公孙得臣“败狄于卤,获长狄侨如”。公元前598年,“晋郤成子求成于众狄,众狄疾赤狄之役,遂服于晋”。以赤狄为首的北狄联盟于是完全瓦解,此后,赤狄即次第被晋国兼并。公元前594年灭潞氏,其酋长婴儿被晋俘虏带归晋国,晋景公将“狄臣千室”赏给灭潞氏的首功荀林父,其他将军及诸大夫也分别得到“狄臣”和封邑,还向周王献俘。公元前593年,晋灭甲氏及留吁、铎辰,前588年又与卫国联军攻打廧咎如氏(即季隗娘家所在的家族),廧咎如氏溃散。从此赤狄余众大多被晋分赏诸将及诸大夫中的大族,其土地并入晋国。公元前496年晋国诸大族矛盾激化,范氏、中行氏之党析成鲋、小王桃甲“率狄师以袭晋”。到战国初,公元前378年还有翟(狄)败魏师于浍的记录,此后被晋国拆散而分属于晋国诸大夫大族的赤狄余众,都已华化。
公元前569年,戎狄部落中的无终部酋长嘉父,派人请晋国强族魏绛转送给晋悼公虎豹之皮,请求推行和戎的政策。该政策推行八年,结果晋悼公“九合诸侯”,加强了晋国霸主的地位。自晋悼公以后,秦、晋两国的北面已没有狄人的活动。鲜虞的名称,最早见于《国语》。公元前774年(周幽王八年),郑桓公问史伯何处才能得到安居,史伯说,在洛阳王城以北除有燕、卫等诸侯,此外还有“狄、鲜虞、潞、洛、泉、徐、蒲”。今天看来,史伯所说的历史上的鲜虞和白狄,应该就是我们印象中的以狐氏家族为主体的这一部落联盟。其余大体都属赤狄,即以晋文公重耳妻子季隗的娘家廧咎如氏家族所在的那个部落联盟。白狄东迁以后,仍无法摆脱敌国的追杀,肥、鼓两部先后被晋灭亡。鲜虞虽屡经攻击,却仍然敢于公元前507年向晋国进攻,并败晋师于平中,俘晋大夫观虎。次年,取得平中战役胜利之后的鲜虞立国,始以“中山”的名称出现于史册。以后晋国虽屡次讨伐、围困鲜虞,终未能达到兼并鲜虞的目的。相反,在公元前497年一前491年晋国强族智、韩、赵、魏四氏联合起来兼灭范氏、中行氏的斗争中,中山国应齐、卫等国要求,出兵救范氏(河底乡靳家川行政村的范家山自然村,可能就是春秋时期范氏的封邑)、中行氏(“中行”,用古韵反切的读法,应读作“枕”。尧都区枕头乡一带可能是春秋时期中行氏的封邑)。而狐氏家族出兵相援,一是出于唇亡齿寒的考虑,二是出于对晋国韩、赵、魏诸列强的宿怨,三是的确存在相互毗邻、彼此呼应的地理优势(河底乡靳家川行政村与枕头乡相邻)。虽未能使范氏与中行氏免于灭亡,也可以看出,当时的中山国,俨然以诸侯的姿态与齐、卫等国并列了。
在范氏、中行氏既亡之后,晋国赵氏、智氏都曾出兵攻中山。公元前489年“晋赵鞅率师伐鲜虞”。大约在公元前457年至前453年间,“赵襄子使新稚穆子(今河底乡交口行政村房窝居民组有穆姓家族定居)伐狄,胜左人、中人”。此后直到公元前414年“中山武公初立”有三四十年,中山国大概被赵国打散,国虽未完全灭亡,也已非常残破。公元前408年,魏文侯派乐羊子假道于赵国进攻中山,于公元前406年才攻克国都灵寿。当时中山国可能桓公在位,他是一位较年青的国君,利用地势险要和兵民顽强守卫与战国初叶最强大的魏国战斗了三年。中山国灭后,魏文侯封太子为中山君,以著名的政治家李克(即李悝)治理中山,封乐羊子于灵寿以镇中山余众。根据这个记载,我大胆推测,与河底乡交口行政村隔河相望的乡宁县台头镇李子坪村,应该就是当年政治家李悝的治所吧?而该村人丁兴旺的魏姓家族,是否就是魏文侯太子繁衍的后裔呢?李子坪行政村交口村有一处高垣叫梁子坪,“乐羊”用古韵反切的读法读作“梁”,人们口中所谓的“梁子”,应该就是春秋战国时期魏国有名的政治家、军事家乐羊子,而梁子坪很可能就是当年乐羊子生活、居住过的地方。无独有偶,在河底行政村郝家疙瘩,也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沟名叫梁子墓,根据以上推断,该处应该就是乐羊子的墓葬所在地。鲜虞中山自公元前506年建国,到前406年灭于魏,历时百年。《史记•乐毅列传》说:“乐毅者,其先曰乐羊。乐羊为魏文侯将,伐取中山,魏文侯封乐羊以灵寿。乐羊死,葬于灵寿,其后子孙因家焉。中山复国,至赵武灵王时复灭中山,而乐氏后有乐毅。(巧合的是,在三交行政村也有一个自然村叫罗义沟,与“乐毅”谐音)”大约在前381年前后,中山桓公又得以复国。公元前377年,“(赵敬侯)十年,与中山战于房子(这个“房子”,也许就是现在的河底乡交口行政村房窝自然村)”,次年“(赵)伐中山,又战于中人”,是中山已复国与赵不能共立的证明。“中人”,用古韵反切的读法,应读作“枕”,那么,这里所说的“中人”, 也许就是与河底乡相邻的现在的尧都区枕头乡吧?河底乡与枕头乡交界的地方,有一个叫“阴坡红”的自然村,也许就是当年赵军与狐氏中山军队血腥厮杀的战场。回想当年,杀红了眼的两国军队誓死相搏,寸土必争,将士们的尸骨成山、血流成河,以至于将山坡都染红了,所以才留下这个“阴坡红”的村名。此后中山国大概存在了70余年,于公元前296年灭于赵国,公元前295年绝祀。
戎狄部落以及这个部落建立的中山国在春秋战国强国林立、诸侯混战的夹缝中能存在千余年,应该说是春秋战国之际一个政治、经济、文化都有可观的诸侯方国,尤其后期的中山国,能够运用其较为高明娴熟的内政、外交手段周旋于七雄之间并曾经称王,说明中山国拥有的经济实力和综合国力已足以与七雄分庭抗礼。《战国策》中的《中山策》篇所载,当时的纵横策士,就颇为看重中山国所处的地理位置与实力。据记载,中山国是由于统治阶级生活的腐败,日以继夜地歌舞才至于身死国灭,该国文化水平已经相当高。从出土文物看,后期中山国虽仍保留某种程度的戎狄之风,但已经华化,中山国的青铜铸器有很高的工艺水平,中山王方壶铭文,在迄今发现的铜器铭文中,有很长和很出色的铭文。这些出土文物,证实了历史文献所记中山国的存在是可信的,当时诸夏已经不以戎狄看待中山国了。中山国的王族攀附姬姓或子姓,也是鲜虞华化以后的一种与诸夏认同的表现。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百折不屈、愈挫愈奋、勇于抗争、敢爱敢恨的戎狄民族不光为家乡人民传承下来一种可贵的精神文化基因,而且为中国华夏文明的发展和演变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那么,当年曾显赫一时的狐氏的后人又去了哪里呢?中华姓氏,数以千计,而狐姓在中华姓氏中小之又小,其人数少之又少。多亏如今网络的快速发展给了我获取外界信息的极大便利,经过多方查寻,我终于绘出了狐姓家族后人的迁徙分布图。我发现狐姓家族如今至少有以下几个聚居地:一为洪洞县万安镇涧西村,该村狐氏后人人口尚存2000多人。二为临汾尧都区贾得乡,据临汾市市志记载,晋文公舅狐偃之子改姓,史称贾陀,相传贾得乡一带为其食邑,贾姓应为贾陀后人。1990年全国人口普查时贾姓人口11859人。三为临汾襄汾县南辛店乡,据初步统计,该乡大概有贾姓5000-7000人。四为散居在全国各地的狐氏变姓。如定襄县宏道、辛安、嘴子、管家营、龙门等村的续姓、简姓。据《临汾市市志》所说,晋大夫狐鞠居(狐偃次子),食邑于续,谥曰续简伯,子孙因以为氏。据记载,公元前621年,晋国大臣阳处父在晋文公之子晋襄公前离间赵盾和狐射姑的关系,后晋襄公听了阳处父的话,改赵盾为将军,狐射姑佐之。二人之间的关系从此蒙上一层阴影。晋襄公死后,赵盾要拥立公子雍,狐射姑欲拥立公子乐,狐赵两姓之间的矛盾公开化了。后狐射姑(狐偃长子)派弟弟狐鞠居杀了阳处父。赵盾便把狐鞠居杀了,狐射姑逃往定襄县宏道镇西社村一带。为了避免赵盾的剿杀,狐鞠居(续简伯)的子孙不得不改姓换名,有的改姓为续,有的改姓为简。辛亥革命领袖续西峰、抗日名将续范亭就是他们中的佼佼者。其他还有定居在河北省定兴县、涿州市一带和五代之前就已经逐渐向南播迁如今已枝繁叶茂、人丁兴旺的广东、福建、台湾的简氏家族。又如乡宁县台头镇李子坪行政村南坡居民组的晋姓、原子沟居民组的尉姓、河底乡三交行政村杨胡庄居民组的翟姓、枕头乡、河底乡的狄姓、郝(读hè)姓、景姓、靳姓(有一点要提及的是,狐突又名伯行,据古韵反切的读法,应为“景” 、“靳”或“晋”,紧邻晋国都城汾城镇的襄汾县景毛乡,极有可能是狐突(伯行)之子狐毛的食邑)等,也许都是因躲避追杀而改变姓氏的狐氏后裔。当然这些观点尚待进一步考证。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行文至此,我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我分明感觉到自己把握住了家乡河底两千多年来的历史脉搏,它的跳动是如此地沉郁和有力。在绵延五千余年的璀璨夺目的华夏文明中,距孕育了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的唐尧古都、丁陶遗址近在咫尺的家乡河底,怎么能是一直默默无闻的旁观者呢?怎么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化外人”呢?在这块古老而肥沃的土地上,肯定发生过一些风云激荡的历史事件,产生过许许多多为华夏文明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优秀人物,只是缺少一支支直录历史的如椽巨笔罢了。我愿意倾毕生心血,为家乡鼓与呼,为家乡史册空白的书页上写下一行行饱蘸热血和激情的文字。但愿我的努力能为家乡母亲悠久而辉煌的过去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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