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定英:哑巴爷爷 | |||
煤炭资讯网 | 2014-6-18 15:28:36 散文荟萃 | ||
有一天女儿突然兴冲冲的跑来跟我说“妈妈我看见哑巴爷爷了,我看见哑巴爷爷在福利院门口”。“哑巴爷爷?他在哪里?”。“就在福利院门口!”。边说边拉我去看,哦!多年没有见到的哑巴爷爷真的就在眼前,他消瘦佝偻的身体,卷缩在有些宽大的旧中山服里,一顶深蓝色的帽子在陪伴他沐浴着暖阳,和松树皮一模一样的手背上布满了蓝色的经脉,脸上的皱纹,被经年的凄风苦雨冲刷成道道沟壑,浑浊不堪的眼睛,从深陷的眼窝里茫然地望着远方,几年不见,他的背,已然也被岁月拉成了弯弓,他比原来更苍老了。
这位哑巴爷爷不知他姓什么叫什么?只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看见他了。他和我爷爷家住一条街,住在街道边的一间瓦房里,瓦房是那种木门前有一道木门坎,门的右边墙有半人高的位置伸出一个长方形的石台阶,石台阶上是一排活动的木板,白天把木板卸下来就是窗户,墙是用土和河砂筑成的土墙,是那种很老式、很典型的土木结构的瓦房。听妈妈说他们年轻时常常去河里捞河砂建房子,好多房子都是他们捞河砂建的,一切都是取之于大自然,然后又回归于大自然,哑巴爷爷家的房子一定也是他捞河砂自己建的吧! 记得小时候河里的水清澈见底,清晨常常有人到河边去挑水。当下大雨河水变浑浊时,人们就去河滩上挖一个坑,放一些河里的鹅卵石铺好,用水瓢把浑水舀干净,清水慢慢的浸出来就成了一个可以饮用的水井。哑巴爷爷家住的那条街有许多真正的水井,那条街水井多是出了名的。那里还留下一口古老的官井,已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
哑巴爷爷家就住在离官井不远的地方,哑巴爷爷家以前有三口人,老伴是一个健康爱干净的女人,经常爱去井边洗菜、洗衣服,经常在水井边忙来忙去,家里的桌子、板凳经常抬到水井边洗得白花花的,哑巴爷爷经常和她一起在水井边洗洗涮涮的。她老伴边洗边和人拉家常,说说笑笑的,哑巴爷爷高兴的听她们说着,手不闲的做着事情,看见年纪比他大的老人来打水他抢着帮忙打水,小孩子来他也抢着帮他们打,并噢噢噢的示意小孩们不要靠近水井,很危险!惹得那些孩子们哈哈大笑,哑巴爷爷涨红了脸却并不责怪他们,低下头来默默做事。哑巴爷爷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家里还有一个残疾、神精也不太正常的哑巴儿子,经常摇摇晃晃的在街上转来转去,常有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和无聊的成年人逗他做一些荒诞怪异的举动,惹得路人哈哈大笑,但哑巴爷爷和他老伴从不介意,默默的把哑巴儿子哄回家把被弄脏的衣服换干净,看热闹的人也就无趣的散开去。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哑吧爷爷的老伴和残疾的儿子相继去世,平时清贫却温暖热闹的三口之家只剩下了哑巴爷爷一个人,好多时候看见哑巴爷爷孤零零的坐在他家门前的石凳上呆呆的看着过往的行人,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面无表情的呆坐在门前…… 我想他一定是在想他的老伴和儿子,想那些清苦却温暖的时光。家里依然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是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和温暖。他一个人孤单单的去井边挑水、洗衣、洗菜,一个人打扫卫生,经常还见他在水井边忙来忙去,忙着帮老人、小孩打水,忙着清扫水井周围的烂菜叶、垃圾,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少了。他家门框上面常常贴着写有清洁字样的红纸条,他家门前周围被他打扫的干干净净。后来我到了另一个城镇工作不常回去,偶尔回去路过他家门口看见厚重的木门紧闭着,整个房屋已有些倾斜,似乎一碰就会轰然倒下,就像哑巴爷爷那孤单悲苦的身影,让人不忍直面!有一面墙已经落掉许多土在地上,墙面露出坑坑洼洼的鹅卵石,就像哑巴爷爷那张历尽孤独风霜的脸,刺痛着我的心脏。门上的红色对联和福字却完好如新,却不见了哑巴爷爷那孤独的身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慢慢的我已不再记起这个年迈孤独的老人……
没想到在女儿的指引会在这儿又遇见他,我们又成了街坊。我天天路过这儿以前怎么没有看见他?可能是我一天只顾匆匆赶路,只关注一个小小的自己,而忽视了周围的一切,我为自己的狭隘而羞愧,远不如一个满怀关爱之心的小女孩。听福利院的人说哑巴爷爷脾气很好,很和善,人勤快爱干净,很喜欢小孩子,经常帮忙扫地带小孩,他还会经常跑去他原来住的地方,一段几十公里的路程、一个他现在不熟悉的城市,我不知他是如何从这个陌生的城市找回他的老家的?难怪他门上的对联完好如新!
家无论贫富都是我们的根,见证了我们的成长,容纳了我们的快乐和忧伤,浸满了我们的气息和亲人的味道,留下了太多的记忆和温暖。每当我烦躁不安、孤独忧伤、悲伤失意时一回到那古老亲切的小城,走在那条熟悉的街道,我的心情顿时变得轻松起来,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乡愁吧。也明白了哑巴爷爷为何常不辞辛劳回到他那早已无人居住的家,那里有他熟悉亲人的味道和影子,有着太多岁月的记忆;有着他曾经的欢乐和悲伤;有着他曾经的团圆和温暖;有着他无尽的思念。他虽然不能说话,但他的心里盛满了对家乡的眷恋之情,盛满了对家温暖的记忆,家是我们一生魂牵梦萦的地方,家永远是我们梦中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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