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华:童年的味道 | |||
煤炭资讯网 | 2014-5-27 21:59:27 散文荟萃 | ||
你有没有小时候特别爱吃,但长大后就再也找不到的那个味道?它只存在于你的记忆,它只在某个时代存在过,从此便销声匿迹,再也找不到它的出处,我想那是只属于童年的味道。
我的老家盛产粉皮,农闲的时候,乡亲们就会聚集在一起吊粉皮,选一个无风无雨的好天气,支起大大的铁锅,往荷叶似的旋子里倒上用地瓜粉做的稀糊,平摊抹匀,在沸腾的锅里转啊转,凝固了以后就成了一张晶莹透亮,薄如锡纸的粉皮。把它提起来放在箔上,晾晒干,就成了大家见到的硬硬的粉皮了。最普通的吃法就是把它跟白菜、肉混搭做菜,但我们那里最好吃的粉皮有两种做法:一是刚从锅里提出来就马上搁在碗里,用酱油、醋、蒜泥调和着吃,我没法说出这个味道,这个吃法只在我7岁以前的记忆里,再也没有品味过。软软的、滑滑的、香香的,还带着一丝丝只有刚出锅才有的甜。二是我要说的这种粉皮汤。它跟炝锅面条或蛋花汤的做法类似,只是原料由面条改为粉皮,而且不是平常意义的一道菜,这是我们最爱吃的作为主食的一种饭,说来不难,但份量火候不易掌握,放多了就糊成一片,放少了又没有那个滋味。油盐葱姜炝锅,水开了以后,把粉皮下掰成小块下到锅里,大煮一会,软硬度适中后撒上蛋花,放点菜叶,加点海米… 只有妈妈给我做过这种汤,当妈妈把香气扑鼻的粉皮汤端在我的面前时,那真是幸福的时刻,香滑可口,大快朵颐。我不高兴的时候,妈妈总会说:“孩子,给你做碗粉皮汤吧!”就能暂时忘掉烦恼。时间长了没去看妈妈,她还是会说:“你来,我给你做粉皮汤。”饿了的时候,她说:“快来,给你做你最爱喝的粉皮汤。”这是家乡的味道,妈妈的味道,记忆里唯一能觅到的味道。
离开老家近30年,时光只是倏忽一闪,能找寻的故乡的味道越来越少,越来越远。老家人很少再搭架子做粉皮了,他们有更先进更简便的做法,我们就更找不回原来的味道。姐姐为了找到童年吃的刚从锅里捞出的粉皮的味道,专门买来粉皮放在锅里煮,然后捞出来用那个步骤调,她说,再也不是小时候的那个味道。
我小时候爱吃一种桔子糖,二分钱一块儿,没有包装纸,粒粒分明的堆放在柜台的橱窗,隐约可见上面印着的桔子瓣花纹,好看又好吃,对我有着巨大的诱惑。父母怕吃糖咳嗽总是有所限制,我就经常偷偷去村头的供销社,一次买五块。搁在嘴里等着它融化,甜甜的又有桔子微酸的味道,好不过瘾。从搬家以后,我再也没吃过这种糖。那天,跟家里人说起,姐姐说我试试能不能给你找到这种糖,不一定买着,因为它只属于那个时代。如若真能找到,你也别抱很大的希望,跟你小时候吃的味道肯定不一样。是的,我知道。如果真的有一颗摆在我的面前,我不能确认是不是把它放在嘴里。这是童年的我最眷恋,现在仍难以释怀的味道。
有一道只吃过一次的菜,说来平常至极,炒白菜帮,却被哥哥做出了不同凡响的味道。爸爸在煤矿上班,妈妈去市里开人代会,作为老大的哥哥作为就担负起了我们兄妹四个饮食起居的重任,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小少年颇有带头大哥的风范,照顾妹妹们义不容辞。直到现在,我也不喜欢吃白菜帮,唯独记忆里哥哥做的那次,让我记忆犹新,赞不绝口。我们都不喜欢吃白菜帮,哥哥每次做菜就用白菜的上半截,做了几天后,下半截有好几个了,他不知道怎么就神来之笔做了这么一道用面粉勾芡炒出的白菜帮,我们几个一拥而上吃了精光,纷纷说好吃好吃。后来再让哥哥做这道菜,他怎么也做不出这个味儿,他说当时他见过人家厨师这样做,其实也是个误会,厨师用的是淀粉勾芡,他不明就里以为是面粉,误打误撞做了这样一道至今被我们传为美谈的炒白菜。这个味道就像灵光一现,模仿不来,绝无仅有。
那天走在一条山路,就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清新的甜味淡淡的弥漫在空气里,抬眼看不远处果然有一棵梧桐,满树的淡紫色包裹着它,宛如一位婷婷的气质美女。小时候乡下能见到的开花的树就是梧桐了,那时也不知道它能引来凤凰,就觉得淡淡的紫色美丽旖旎,它也是一种我童年的味道。你吃过梧桐花吗?落下的花带着蒂,把蒂拔下来,吮吸着花,舌尖碰到的时候瞬间就能感觉到蜜糖的滋味,还有一种淡淡的木香气息。把蒂用线串起来还可以做项链、手镯,一举多得。今天,梧桐也不多见了,路的两边都种上泡桐或者栾树,它们也很美丽,但终究少了那一丝丝甜甜的味道。那是童年的味道。
“曾经屡次忆起儿时在故乡所吃的蔬果……都曾是使我思乡的蛊惑。在久别之后尝到了也不过如此,唯独在记忆上还有旧来的意味留存。他们也许要哄骗我一生,使我时时反顾。”鲁迅先生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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