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红玺:记忆中酸甜酸甜的葡萄 | |||
煤炭资讯网 | 2014-3-31 15:36:43 散文荟萃 | ||
下了班,和母亲、妹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我躺在沙发上,妹妹和母亲围着餐桌,在吃水果。
妹妹大口大口的吃完了苹果,叫我起来吃葡萄。
起身,柔和的灯光下,看见背过身的母亲,满头的白发,心里突然一阵难过。
水果,不是七十多岁的母亲天天都能吃上的。父亲太节俭,根本不会享受人生。母亲又没有工作。母亲的心里只有父亲,父亲的心里只有日子。
给母亲的钱,她总是省吃俭用,留给了孙子。所以我们姐妹几个只能在她来的时候,多买点东西让她享受现成的。
妹妹顺手递来几颗剥干净的葡萄,亮盈盈的,含到嘴里,酸甜酸甜,我被酸的挤眉弄眼的时候,看见了灯下母亲挤满皱纹的脸,没有表情,木木然。
母亲是老了,耳朵也不太好使,有时还自言自语,不是念叨远在云南上大学的孙子,就是惦记刚刚怀孕的外孙女。
看着她若有所思又恍惚的样子,时空突然地穿越,让我忆起了二十年前,绝对空白的记忆,刹那间复活了……
也是母亲、也是葡萄,也是酸酸的记忆、也是那种描述不透的表情;不同的是,那时吃的是剩下的葡萄,是母亲没有卖完剩下的。
母亲从来都没有做过生意,也不是生意人。但那次,母亲一天赚了六块钱,就高高兴兴地赶紧回家,把剩下的葡萄分给我和贪吃的妹妹。
那一年,是我外出考上学第一年的暑假。
母亲五十出头,身体一直不太好的她,为了多挣几个钱给我凑学费,大清早起来去人家的葡萄园摘葡萄,然后背到街上去卖。
父亲是国家干部,但“一头沉”的家境,在供养三个学生的现实面前,实在是显得捉襟见肘。好在我们姐妹几个争气,让父母在辛苦中仍觉得有盼望。即便是拖着孱弱身子的母亲,也躺不住了。
暑假,地里没有什么农活的时候,母亲领着妹妹,学着卖葡萄。
忘了怎样的价格、忘了卖了多少天,因为我一次也没有陪过母亲。青春期的少女,在意别人看小贩的眼神,在意被太阳晒黑的脸,却从来没有在意过母亲的辛劳和疲惫,没有在意过我离家后母亲是否累病过……
只记得,母亲赚的最多的一天,是挣了六块钱的那次。
只记得,后来父亲还训过母亲,怕累倒她,挣的钱不够看病。
只记得,放假回家时,母亲总会在晚上休息的时候,想近我前来。趁机抚摸我,可我总是掩饰住厌烦,转身闭眼。青春期无以名状的叛逆啊……
记忆如同青春一样,在岁月里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二十年里,我记得父亲的伏案劳作、记得家里老黄牛的神秘失踪、记得大姐母爱般的温暖,惟独忘了母亲这段真实的爱。
现在,每次见到儿子,恨不得咬他的小手,咬他的脸蛋,为人母了,我才明白面对着长久不见的亲骨肉,一个母亲的本能反应!
如今,我终于能用自己挣来的钱,让母亲随心所欲的挑,进饭馆、进超市,可母亲,总是一副不知道该挑什么的样子。
阳台的纱帘,顺着风,忽然卷起老高,飘在空中……
葡萄酸甜的滋味,还在舌尖,母亲却已酣然入睡……
分明有泪,顺着脸颊,潜入夜的羞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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