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侠:来自天国的祝福 | |||
煤炭资讯网 | 2014-3-20 15:45:05 散文荟萃 | ||
2000年蜡月26日早,正在睡梦中的我突然被电话铃声惊醒,电话那边传来四姨父的声音:“侠,你尽快到我这来一趟。”我急忙穿上衣服到了四姨父家,四姨父黑着脸说“你爸可能不太好,你们要回河南老家一趟,”“不是不太好,是已经种煤气可能不行了。”这一晴天霹雳的话语当时让说不出话来,是不是弄错了,爸爸说这两天就回来。当我稍稍清醒后,与母亲弟妹一起冒着寒风凌厉的大雪急匆匆往河南老家赶。
当经一天一夜的颠簸搀扶着母亲下车到了河南老家叔叔的院子时,母亲说:“看你爸在这没,如果没有,可能就是出事了,就在咱家的老院子”,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父亲的身影出现在我们眼前,可这时我知道已是奢想。我和母亲进了屋子与叔叔家里人聊了两句,妈妈就说:“走,侠,你爸不在了,快到老院子去。”那年雪下的非常大,我们踏着厚厚的积雪就往老院子去。当到了老院子映入我眼帘的就是一间16平米的旧瓦房,父亲静静的躺在一张床板上,我心如刀绞,扑过去紧紧地抱着面目慈祥、双眼紧闭的父亲,哭得撕心裂肺、声裂屋瓦。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而自己又无能为力,那一刻,我认识到了生命的脆弱,感悟生死的一瞬间,任凭我怎样嚎啕大哭,怎样大声地呼喊,可是父亲却再也不能回应。
腊月29日,父亲葬于老家的祖坟。看着父亲埋在深深的泥土之中,高高隆起的坟茔,想着今后再见父亲便是这荒郊野外、一堆黄土,更是伤痛欲绝,血泪沾襟。抓一把黄土往回走,痛楚追忆父亲沉默寡言、苦难、艰辛平凡朴实的一生......
1937年8月15日,父亲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兄妹三人,排行老大。在父亲十几岁爷爷就去世了,父亲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开始帮奶奶操持家务,慢慢地,种地、砍柴、做饭、喂猪样样能干,成了奶奶的一臂之力。1958年中国大地上兴起了大跃进,成立人民公社,并在全国范围内掀起 “全民大炼钢铁”运动。1959年至1961年,三年自然灾害来临,父亲描述河南农田里的场景说:“玉米上了吊,棉花吊了孝,黑豆放了炮!”奶奶、父亲、叔叔、姑姑和乡亲们野菜、稻糠、树皮都吃光了,就从棉袄破洞抓棉絮吃。一些人就开始吃观音土,出现了农民大批死亡,还有的地方出现“吃人”现象。父亲为了活命,只身要饭来到了陕西在建筑工地开始有了工作,后又因调动到了白水煤矿工作。
1968年总是沉默话少的父亲离异后,经人介绍与母亲成为夫妻。母亲连续生了我们姐妹三个,因父亲重男轻女,后又相继有了两个弟弟。1968年至1978年10年间有了我们姐弟五人。那个年代城镇户口凭粮票供应粮食,我们家除了父亲有户口,母亲和我们姐弟五人在矿上都是“黑户”。为了我们的学费,吃穿比别人好,除了母亲断断续续到矿上石灰厂、砖厂、煤厂找临时活干外,父亲过一个月或两个月就要骑着自行车为我们买粮食。当时的粮食很少,有时要跑到很远才能买到。有一次,父亲骑自行车骑到大荔为我们买粮食,回来已是半夜,经过山沟,父亲忽然看到了远远的两个亮点,慢慢地离他越来越近,听着狼叫的声音,父亲吓得冷汗淋淋,气不敢出,只好点起火把吓走野狼。
父亲再辛苦、再劳累,从不让我们受一点委屈。别人家的孩子能吃的,我们也有,别人家没有的我们也有。为了让我们有出息,他给我们买了好多小人书,我印象中就有两抽斗。每次看着他从井下上来,拖着疲惫的身影往家里为我们买些零食、小人书时,我总在心理暗暗地说:“快长大挣钱孝顺父母吧”。
那时“黑户”的我们,矿上不给分房,住的“蜗居”是靠父亲一块砖一块土培垒起来的,他在为我们砌墙、打土培、 垒“蜗居”时,从来没见他发过脾气,总是默默无语,我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我们也只能帮他抬些水、拿拿砖,就这样三间土培加砖头块的牛毛毡瓦房断断续续的垒了起来,从此我们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总是沉默不语、忠厚老实、辛勤劳作的父亲还为我们开了片小菜地。他一下班就又钻到菜地收拾菜地,把菜地收拾的整整齐齐,种的菜吃不完还送给邻居们。母亲脾气不好,父亲总是默默地顺着她。
父亲半辈子辛勤劳作将儿女养大成人,学业有成,弟弟的婚姻又成了他的心头病。为了儿子的婚姻,父亲明显苍老。他退休后又承包了3亩苹果园,每天早出晚归。为了苹果树长势好,父亲还和别人合伙掏大粪,红彤彤的苹果成熟了,父亲的脸上乐开了花。这一年,父亲不知道怎么了却不停地念叨着回河南老家,从河南回来后就要将成熟的苹果拉回老家卖,说河南价高,就这样父亲与四姨又去了河南。这一年河南雪下得非常大,是多年不遇的大雪,马路上的积雪结了厚厚一层冰如同滑冰场,父亲在外做生意劳累了一天,晚上回来一个人在出租屋内烤蜂窝煤炉取暖,因为劳累过度父亲睡着后中煤气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对云哭泣思亲面,望月痛悲忆父颜。父亲把博大、厚重、如山似海的父爱默默地给了我们。父亲是我们头上的一片丽日的蓝天,父亲去了,我们的天坍塌了,心被掏空了!如今屋子里再也没有父亲的音容,再也没有父亲的笑颜!从此,尘世中少了一个亲人的身影,多了一双思亲的泪眼。
您一辈子只对我们付出,没有让我们端屎端尿伺候过。每当我站在窗前望着天空繁星点点,那一颗闪亮的星星是父亲吗?我似乎又听到了父亲从天际向我们祝福。母亲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两个儿子也成家立业有了儿子,是您在天国又在默默地付出祈祷祝福我们吗?
记忆的尘埃里,父亲在困苦的岁月里挣扎的身影历历在目,那浓浓的父爱萦绕于心!我只能用这粗俗、苍白的话语来诉说父亲大地一样厚重之爱的点滴,我只能用这些浅薄的文字,来告慰天国的父亲,宽尉我痛绝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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