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卫丰原年长两岁，是同年同月同日从渭北县来到矿山的。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三十多个春秋即逝，当年的年轻小伙子已年过半百。卫丰原也在今年八月底办理了退休手续。接到他打来电话要来于我话别，卫丰原在矿山工作生活掠影在我脑海一帧一帧展现眼前，活生生带着快乐的卫丰原向我走来。

那年，卫丰原刚年满十八岁，就风风火火来到矿山当了采煤工。虽然他干过掘进、维修、运输等工作，但始终没有离开过百米深层，踩着食堂吃饭、矿井上班、下班休息三部进行曲，在四面围山的矿山日积月累至退休。他很平凡，在矿山没有被评为一次先进，就是区队开展劳动竞赛获奖人也没有他的名字。一年只出两次山，六月份休年休假回家收割小麦，十月份休探亲假回家收秋种麦；他很平淡，从未到过矿业公司（矿务局）“首都” 驻地观过光，更没进过矿保卫科受处罚。如打碎了调味瓶，一股辛酸苦辣涌上我的心头，但他却能一气呵成，坚守矿山数十年脸不人红，心不跳，泰然自若应对无悔。

卫丰原能招工进矿，实属其哥哥在部队军训中丧命，卫丰原作为烈士亲属被照顾端上国家饭碗的。穷人的孩子会当家。在建矿初期，食堂供应月为80%细粮，20%粗粮，卫丰原将细票以1比2换成粗粮票，从量上从嘴中节省，换成粮票，资助家中亲人们的粮荒。到底资助了家中多少口粮，谁也说不清。但碰到卫丰原吃饭时总是玉米糕、玉米‘钢丝’面或红薯之类的粗粮食。习惯成自然。既是在后来改革开放解决了人们的吃饭大事，卫丰原还是在吃上不讲究，只要能少花钱填饱肚皮就行。他在北山坡买了他人自建小房，矿人称为“夹皮沟” 。用卫丰原的话说：“住单身楼不合算，不但每月要掏百元房电水费，还不准做饭吃，太坑下苦人了！”他住进小房20多年直到退休这一天，一直是自已做饭自己吃，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有幸去过几次，卫丰原的吃菜多是土豆、大白菜、红白萝卜为主，面食多是捞干面。用现代人的生活标准来对照，卫丰原可称得上烹调大师了，难怪他至今无“三高” 富贵病侵身。

卫丰原很少参加他人的红白事，从未给他人搭过礼。“天上不会掉馅饼。我有50元乃至百元，可够我吃上一礼拜的饭，迎来送往搭礼的‘高价饭’ 不吃为上。”卫丰原确实能瞪上这只眼。前七、八年有位老乡退休请客，在多次电话催促和他人劝说下，卫丰原及不满意地赴宴。吃别人的心不痛。连吃带喝不到一会人就溜到桌下醉倒。事隔两天，有人问给你老乡退休搭了多钱礼？卫丰原说道我喝醉了忘记行礼了。此事成为工友们谈论的笑话。在舆论压力下，卫丰原当众承诺，等乡党再来矿办事，我管乡党一顿饭补上。直到他现在已退休了也未对现当初的诺言。自那以后，矿区人办红白喜事，很难见到卫丰原的身影。

卫丰原狠抠自身的快乐。其他工友胶靴两年3双，而卫丰原均三年用1双，靴底防滑纹磨平、靴内白垫布磨掉也舍不得换新的，所穿胶靴补满了黑红补胶片，似唱戏的大花脸。配发的劳保手套从未戴过，多用工友扔掉的手套洗洗补补戴上用。他还有理说:“手扎破碰伤可以长好，手套用坏就完了，很可惜。”有次在井下干支护维修，他戴着露出十指的手套，不慎被支护用竹片刺伤，但他却说不是防护不到位，而是自己的手太骄气，缺少武侠的磨炼。矿配发每次4尺裹脚布，舍不得用都存藏成垒，拿回家让妻子用作鞋帮垫布。自己又从家里旧衣服撕成片当作裹脚布，此法一用20余年。节省的胶靴、绒衣、工作服，都作为节日礼物送给七大姑八大姨，既省了节日份子钱，又是亲朋好友享受到职工“待遇” ，皆大欢喜，都说卫丰原人情世故好。

卫丰原从来不惹事招身，过的平安无事。虽然卫丰原独身在外，但能自觉接受六百里外妻子的领导。他从不掏钱买烟抽，但别人递烟他也不拒绝，根根收集起来，回家后见到亲邻好友就送上一根，他回村中是在外职工接人待物人脉较高。他每月发的工资几乎不动用一文钱来支付生活费，工余时间、休班或节假日，身心投入到矿区打短工上，换水管、修马桶、掏下水道，到农家户锄地、翻地、施化肥、摘采花椒，只要给钱，舍得一身力，敢把金钱挣。业余生活充实实惠。矿区私人经营站，有装卸货的活，除上班外，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是数九寒天还是酷暑伏天，只要有外块挣，卫丰原义不容辞与以承担。攒够一万元就给家乡的妻子打回去，有时差上百元千元的，他都要想法设法凑齐万元，让妻子在家乡放债收利息。他在家乡不但供出一双儿女大学生，娶了儿媳抱了孙子，还建起了二层小楼，去年又揭贷50万元，为在西安工作的儿媳买了单元楼，一家人生活有滋有味平安小康。

卫丰原眼里很有活，除不让自己额外花费一文钱外，卫丰原人很舍得勤快。碰见熟人煤房倒煤、工友搬家、调离装运物品等，他都挽袖帮忙，主家感动，就请到家中敬烟送茶，未了一桌丰盛饭菜热情招待。卫丰原干的起劲，吃喝也就安心理得。难免心中窃喜，今天又增加了收入！我在井口晚上兼负责办公楼守护工作那三年，卫丰原来后总道：章哥，让我把地拖一遍。一番忙呼，几净窗亮。我受感动，在房间内搭了个床，方便卫丰原和我聊天时受用，又备了电用炉、锅灶具，方便卫丰原上四点班下班后煮方便面或煮稀饭。这里成了卫丰原在矿区的第二个家，也是我了解卫丰原快乐真啼的讲述台。

至今，我问卫丰原在矿山干了一辈子有悔吗？他笑笑说道：“在两块石头夹块肉的百米深层30多载，退休了四肢无缺，身心健康，安全着陆就很快乐。看到座轮椅柱双拐的工友，我既无怨又无悔，很荣幸很幸福。” （张梦君）

作者：陕煤韩城实业下峪口分公司张梦君

编 辑：蒋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