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重庆坐船沿江而行,萦绕在三峡的烟云,镶嵌两岸的风景,会打湿你的衣襟,然后缓缓渗透你的心灵。
夔门是三峡第一险,两岸笔直的悬崖,似刀斧在天地间辟开的大门,长江,便在这大门中缓缓而入,迂回曲折地穿越在崇山峻岭里。
十月里,两岸枫叶在初秋的风霜里,已渲染上微醉的陀红,那些浅黄深绿的树木花丛,把两岸青山映衬得分外妖娆。云雾中,年复一年的风景在岁月中流转,在四季中轮回,不变的只有那神女静立山顶的身影,翘首以待千年不归的人。
三峡两岸,云水千年,烟云变幻,山水依旧。“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只有当你身处此景陶醉在这片云雨的梦幻中,才能领略云的轻缈,雨的飘逸。这里的烟云像丝绸一样柔软,交织着微雨的诗意,轻轻地贴在我易感的心里,这个过程,如同花开到花合,月缺到月圆,那样的撩人情怀,那样的隽永绵长。
倚栏看江景,风乱其发,甲板上云雨交替,两岸风光轻移,脚下流动的是滚滚长江水,心里淌过的却是那些曾经誓约的相守。承载了千年的河流,会有千年的故事等你去聆听,那些动人的传说,早已在三峡千年的烟云里,演绎成人间最温软的片断,用心、用情、用爱,洗净你蒙尘浮动的心境,拂去你身为过客的迷惘,给你一种归人的暖意。
游船缓缓而上,时而行进在烟波浩淼的水天一色中,时而穿行于绝壁削立的天地一线里。船头破水而行,两岸缓缓流淌的风景,延绵着如展不完的画卷,层层叠叠,由远而近,气韵悠长,那些扑面而来的灵动气息,让人在荡气回肠中赏阅另一种云淡风轻。偶一回头,船后拖着那缓缓荡漾开的水纹,轻拍着那些渐行渐远的逶迤山水,会将你已淡忘尘封的情愫重重开启,让曾经深刻的片断朦胧,模糊的细节重又清晰浮现。
船过三峡历经渡口无数,有车水马龙的港口,也有寂寥无人的野渡,每一个渡口都是人生的驿站,每一个渡口都是命运的起程,你将擦肩而过的游者定格在临水的窗前,又将游走的风景寄存在浮云天边。坐在船中,看人来人往,船靠人散,来者都是游客,这里并非原乡故土,只静静地做一个过客,收藏下眼中的美好,把脚印留下,待来日里重游时有一个地点可寻找,有一个记忆可回味。
江面宽了又窄,窄了又宽,葛洲坝的拦截,将原本激荡狂野的江水驯服,高峡出平湖,少了份桀骜不驯的躁动,却多了份静水深流的沉稳。80米江水的上涨,淹没了多少历史的痕迹?埋汰了多少人舍弃不下的情怀?那些已沉寂在水下的古老城镇,是否已寻找到了天地混沌之初的那一片寂静?那些曾经回荡两岸的船工号子,是否已只能封存在人们的记忆里?
船上的游客来自五湖四海,人们聚集在这个小小的船上,唱歌跳舞,分享着快乐,上下在不同的渡口,记录下各自眼中的美好,我认为这是一份特别的缘分,彼此不问来处,不问归程,欢聚一堂,怡然自乐,如三峡烟云,欢聚于自然,离散于自然,时间虽然短暂,但也许有一天想起,会微笑着回忆起这段风干的快乐。
衣襟在风中飘拂,发丝在风中飞舞,带着这般轻灵的感觉,在长天水色中轻舞。许多的风景,总是在对岸,此时,站在风景之内,捉住了空灵的真实。在这风中,舞动一缕三峡的烟云,在这般清冽的天地里,还原一个清新真实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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