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焰:她和他(小小说) | |||
煤炭资讯网 | 2012-8-8 5:37:16小说林 | ||
“屋后的玉米都熟了,”她歪歪扭扭地写道,“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想了想,不对,我们家的熟了,那全村的肯定也熟了, “屋后的”三个字明显是多余的,于是划掉。
窗外的知了闷得难受,扯破嗓子般叫唤。她埋头听了一会儿,灵感迸发了似的,在划掉的地方快速打了一个勾,“要的要的!”她自语着。她想起了上次,五年前的那个冬天,他赶早带她去县城买结婚戒指,站里有人在微暗中叫卖热腾腾的玉米。看着她惊奇的目光,他骄傲地笑着,说那叫大棚菜,一年四季都有的,还掏出钱来,挑了棒大个的给她尝鲜。家中的玉米是传统种植的,加上“屋后的”他才能听明白时节啊。
写日记的习惯是从结婚后不久养成的,他娇惯她,宠她,不让她出门做工,怕累着她。她闲得慌,就开始写,一天一页,写满三十页,他就回来了。温存过后,她就拉亮灯泡,细细地读给他听,每次都从第一页开始,两个人一起哭,一起笑,品味她一个人的孤单,感受她对他浓浓的思念。结婚前他做钢筋工,每天看着大城市的车来人往,挣个两三千不成问题。为让她过得好,改行去到比家更偏僻的山里挖煤,很苦很乏,但一个月能拿一万块回来呢。她还能忆起他第一次回家的情景,红扑扑的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笑容,一把拉她进屋,关上门,就忙着解裤带,她正要呵斥,心说大白天呢,猴急个啥?!却见他掏啊掏,掏出个严严实实的塑料袋,扯开来,厚厚的一沓票子,接过来甩甩,啪啪的,真好听。看着她脖子上金灿灿的项链,村里人都说,还是二狗有福气,嫁个会挣家的男人。
二狗是她现在的小名,出嫁前,她的小名叫娇儿,家人这么叫,四里八乡的小伙子们也跟着叫,“娇儿娇儿”,甜透了心尖尖呢。后来她总怀不上孩子,悄悄去了趟县里,带回来一张先天性不孕的化验单,她难受,为不能给他传宗接代。他知道后却只是憨憨的笑笑,说有她就好,不然养条宠物狗吧,城里好多年轻人都不愿生孩子呢,说是“丁克”,时髦得很,就养狗;以后我叫大狗,你叫二狗,养的就叫小狗。农闲的时候,她抱着小狗在村里溜达,“二狗二狗”的,就这么叫开了。
她想,我还真是有福气,当初娘家人都反对,嫌他是个文盲,偏偏自己咬牙坚持,才把握住了幸福。隔壁小玉听爹妈鼓捣,嫁了个邻村的中专生,说是文化人,在镇上砖厂干点杂活,千儿八百的,连月子钱都要东挪西凑,哼~~~!哪像我家男人,还说要带我坐飞机去海边旅行呢。一想到飞机,她的嘴角弯出了笑意,不由自主的抬头望了望。猛地,三伏天兜头浇了盆冰水般,她眼神恐惧地定住了。对面墙上悬着一个相框,她男人被死死地嵌在了里面。她歇斯底里的惨叫一声,开始抓东西朝那里狠狠地砸去。
墙根下,两个太婆懒懒的摇着蒲扇打瞌睡。一个说:“娇儿真可怜,年前男人在井下出了事,每个月十八号她都来这么一出。”另一个说:“可不,她男人就是那天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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