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相彬:父亲与酒 | |||
煤炭资讯网 | 2012-6-16 9:10:27散文荟萃 | ||
自从病重倒下,父亲再也不能沾酒了。
以往,在父亲和家人的眼里,酒就是他的“饭”,一天中至少要喝三五次。除了正常的吃饭时间喝酒外,父亲还养成了晚上半夜或清晨三四点喝酒的坏习惯。每次喝酒,虽就那么一两小杯,可保不住次数多,一天至少一斤酒以上。
听母亲说,父亲喝酒是从年轻时下煤窑开始的,到现在算起来也有五六十年的酒龄了。父亲是五十年代参加工作的老工人,在那个时候,听他说,煤矿工作非常艰苦,井下环境条件恶劣,干活全靠的是一把力气,凭得是吃苦耐劳的毅力和养家糊口的信念。
在全家人的眼里,父亲是最吃苦最耐劳最不易的一个人。小时候,每当我不听话惹母亲生气的时候,母亲就会拿父亲说事,教育我。在我的心中,从小就种下了父亲勤劳慈祥的烙印。
父亲的事,母亲给我讲的最多。父亲干过采煤也干过掘进,那时在井下挖煤叼着煤油灯,爬着拉驼子运煤。听母亲说,父亲的指缝里,永远有洗不净的煤灰,手背上经常是擦伤的痕迹,由于经常见水,伤口很不容易好,经常看到父亲用酒擦洗治疗。父亲的脊背上常常被低矮的“洞子”磕碰的道道伤痕,青一块紫一块的。说道这时,母亲总是露出心疼眼光。
父亲是家中的顶梁柱,为了养活祖父祖母在内的十几口人,父亲一天工都不敢旷,挣钱来买粮食养活我们一大家子人。常年的劳累和无规律的饮食,父亲年轻时就得了病,被硬生生抽去了一条肋骨割去了半截胃。自那后,父亲吃什么东西都不好受,胃酸胃胀。从我记事起,父亲从不吃饼干、点心、面包之类甜的东西,就连家里做的小米粥、棒子粥等稀饭也从来不喝。唯独对酒没什么反应,自然酒也就成了父亲的“命根子”。
父亲一天不吃饭可以,一天不喝酒不行。用他的话说,没了酒就等于没了饭。大凡那个年代下过煤窑的人,都有喝酒驱寒的习惯。父亲之所以依赖酒,就是从下煤窑时养成的,即便后来动了手术,也没忘记喝酒。为这事,母亲没少劝过他,但无论怎么说他有自己的道理,依然照喝不误。
父亲喜欢酒是由缘故的,母亲给我讲,有一年冬天,那时上班的道路还不通,晚上父亲要赶二十几里的山路去上班。在走一道河沟时,为了不让湿了鞋,父亲就脱了鞋挂在了脖子上,光着脚过河,虽然河水不过膝深,但冰冷的河水还是炸得父亲的腿脚发木,不下心一个趔趄,栽倒在河沟里。父亲挣扎着爬起来,可脖子上的鞋已被水冲走了。浑身湿漉漉的父亲只好光着脚丫抖着身躯赶到了矿上。父亲找来酒,把一路划伤的脚先用水洗了一下,再涂上酒消炎,然后猛地喝上几口暖暖身子。后来父亲跟我讲,要不是那几口酒,冷的还真受不了,撑不了上班下窑。
常年的走河过岩,父亲的脚趾甲变了形,角质层厚厚的,连指甲剪都伸不进去。脚后跟也像老榆树皮,每到冬天都裂开了一道道深深地口子,让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父亲依然坚强,从不在我们面前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如今,父亲得病再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昏迷在床。酒,也远离了他。每当我回家照顾他时,看到他喝剩的半桶酒,还摆放在矮桌底下,那只酒杯也还在桌子上,我仿佛又听到了父亲喝酒时“咂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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