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凤池:白煤黑煤(小 说) | |||
煤炭资讯网 | 2012-5-27 8:00:35小说林 | ||
2010年的最后一天,将意味什么?这对西山矿业公司党政班子成员来说,如果到零点之后不出死亡事故,班子里九名承包集团人员将按照承包合同兑现一年的奖金。这笔奖金可不是小数目,相当于一个井下工人上三十年班的工资总额。
承包集团的九名班子成员,一整天都在调度室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LED大屏幕上每条巷道每个掌面的安全情况,如果电话铃一响,他们的心就会提到嗓子眼,真是揪心的不安。 上午就这样一分一秒地熬过去了。吃过了中午饭,班子成员们在公司招待所个人的高级房间稍做休息,不到两点又都聚到了调度台。 调度台墙角伫立着两米多高的立钟,发出滴哒滴哒的声音,那声音与他们的呼吸和心脏的跳动很不合拍,他们每个人的心跳,要比立钟的声音还要快。 只要熬到了零点,一百元一张的票子就会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进工商银行,六位数字整整齐齐进入他们每个人的帐号。 下午三点的钟声敲响第一下的时候,调度台的电话铃,顿时打破了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调度室么,开拓区出工伤了。” “在哪个掌?” “2310头。” “严重吗?” “一个重伤,打脑袋了。” 矿山救护车,医院120救护车,闪着蓝色不吉利的警灯停在了井口。 八名救护队员,不到一个小时就将受伤的工人抬上了120救护车。 120救护车闪着蓝色警灯风驰电掣般驶向了医院。 生产经理,安全经理,总工程师马上换好工作服奔赴到出事的2310巷道头。生活副经理和工会主席去了医院,了解工伤的情况。只有大经理和书记仍在调度台等待消息。 突然,电话又响了。值班人员说:“经理,井运区上井口溜子拍人了。” 救护队的汽车还没停稳,警笛又响起来了,出现在了井口。 这时,用排子车先推出来一个,接着背出来一个,最后抬出一个。一个转到市医院。伤到胸部,有内伤。一个肋骨断两根。另一个大腿骨折。 三点,2010年12月31日的下午三点,以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三点三十分,调度台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井口大罐工人们煞罐挤伤了人。 三起事故发生后,全矿顿时沸腾起来。有说死了人的,有说伤了8个的,总之,说这些话的人都带着不满和幸灾乐祸的情绪。 党委办公楼413房间的空气非常紧张,全矿所有中层党政一把手都聚在这里耷拉脑袋听大经理训斥。 今天的大经理,可不是从前那么憨厚笨嘴笨舌的大经理了。他一口气骂了四个多小时。 他把他妈的这仨字,从四点一直拉长到晚上八点三十分。却没一个人敢大声出气。肚子饿了不敢说,手机响了不敢接。马上又关了机。 大经理那个像冬瓜一样的大脑袋涨得通红,头上的血管都崩鼓起来。一双比绿豆大点有限的小眼睛闪着亮光。 “他妈的,越是到了岁尾,你们越添乱,他妈的你们是怎么搞的,是不是称心给我们出难题!哪个不想干了,吱声一声!” 他约摸着骂的差不多了,看了一眼党委书记说:“下面请书记总结讲话。” 年轻,帅气,稳重的书记,针对今天下午发生的三起事故,做了简要而深刻的总结,并对公司经理的讲话做了精辟的概括。同时提出了四点要求。 他说:“一,大家回去后,要认真彻底搞一下回头看,深刻检查我们身边还有哪些安全隐患。二,大家回去后,要召开班子会,重新制定一下安全措施,认真分析今天发生三起事故的原因,要深刻吸取这次事故教训。绷紧安全生产这根弦;三,大家回去后,要利用三个班前会时间,对职工进行安全教育,揭摆事故根源。对有安全隐患的人员,要停产进行培训,做到不安全不生产;四,大家回去后,要拿出本单位的安全措施来,报到安监部。安全警钟从现在开始还要认真敲起来。 四个多小时的紧急会议终于散了。出事故的三个单位的领导没敢回家,简单吃点饭,就换上了工作服下井了。 距西山矿二十里外的鸡冠山矿业公司,到十一月份胜利实现安全生产一周年。鸡冠山矿业公司井下采掘开生产单位职工,每人分得安全奖金一千六百元,井下辅助单位职工分得奖金一千二百元;地面职工分得八百元,全矿上下一片欢喜。职工们都说新班给员工带来了实惠。 大伙心情舒畅了,安全意识自然也就提高了,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去年,鸡冠山矿也是快到年末的时候,发生了一起瓦斯爆炸,死亡十几人。公司主抓安全的副经理,总工程师被降职后调到了新的单位。出事故的区长就地免了职。 对比鸡冠山矿业公司,西山矿业公司已经实现三年安全生产无死亡。按理说应该给职工多发一点奖金。可到了年底,井下生产单位职工只发给了六百元,辅助单位职工发了四百元,地面单位每人二百元。全矿上下一片牢骚和谩骂。 大罐里,巷道的墙壁,点名道姓骂经理。他们哼唱宋祖英的越来越好,却唱走了板。“越来越少,黑黑黑。” 本来,在班子会定奖金基数时,是想多给大伙多发一点。可经理一想到大巷墙上骂他的话,他心里就来气了。心想反正也是骂我,给多了也是骂,让他们骂去吧。最后每人消减了一千元。据说,这六百元要不是班子打架,还发不下来。在算全年的经济盘子时,生产经理与经营经理大打出手。生产经理问:“那五百多万元的工程钱到哪里了?”经营经理说:“这笔钱去了它该去的地方了。没必要告诉你。”生产经理拿起了水杯就向经营经理砸了过去。经营经理抄起暖壶也砸了过去。整个小会议室一片狼籍。 这事闹大后,全矿上下议论纷纷,为了掩人耳目,矿业公司班子及时召开了“情感沟通会”,进行辟谣。九名班子成员全部座在主席台上,每个人的面容都出现了和气、微笑、融洽的表情。后来,班子成员又照了集体合影。这条新闻在矿业公司电视台整整播了一个星期。 但纸里终究包不住火。班子打架的事,传到了集团公司。为了妥善解决这次矛盾,对双方都不伤害。集团公司将主抓经营的副经理安排到社区中心当了一把手,将生产副经理提拔为正经理。给俩人都提了职,不仅解决了双方的矛盾,那五百多万元钱就再也没人问起了。 2310巷道头出的伤工,生命是保住了。但一只眼睛永远失去了它看煤的颜色功能,煤的颜色发生怎样的质变他只能凭着记忆想象了。 上井口出事故的三名职工,住了一个月的医院。都回家慢慢恢复去了。只有井口大罐挤伤的那名职工的伤无法医治。因为他的内伤太重了。 那名被煞罐挤伤肋骨的工人叫赵大锹,他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从县区招农民协议工来到西山矿的。小伙子一米八的个,白镜子,大眼睛,说话脸上绯红。但干活实在,打柱,攉煤是把好手。九十年代和他一起到矿上的十几个老乡,都受不了井下的苦,提前回家种地了。只有赵大锹一个人落在了西山矿,并且由协议工转为了合同工。 赵大锹原名赵雅秀,是个女人的名字。小时候长得细皮嫩肉的,他的父母又喜欢闺女,就给他取了个女人的名字。赵雅秀在农村上学也算优秀的,那年高考再多三分就考上省重点大学了。他始终怨自己生在了农村。按他考试的成绩比城里的学生高出了五十分。但那时,农村的孩子考学就得比城里高。而现在就正好翻过来了。如果是双农民户还可以加上五分。赵雅秀从那时就决心要跳出农村,到城市里生活。 矿上到县里第一次招农协工,他就报了名。来到了西山矿当了一名采支工。由于他有把子力气,攉煤速度快,后来人们都叫他赵大锹。其实,赵大锹的名字也不难听,比雅秀听起来更有男人味。后来,上班的新工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叫赵雅秀了。因为全区的人都叫他赵大锹。 大锹转为合同工后,他的师傅马玉国退休回老家沧州。师傅退休后,把老家唯一的女儿马翠翠嫁给赵大锹。马师傅觉得大锹这人实在,能吃苦,将来对翠翠错不了。就放心地回老家了。 翠翠二十二岁,人长得个不高,小巧玲珑的。在家里很少下地干活,养得皮肤光溜溜粉嘟噜的红。一对单眼皮的大眼睛,好象总汪着一股水,又亮又水灵。一说话先笑。把大锹喜欢得象心肝宝贝一样。小俩口买了一间四十多平米的楼房,小屋被翠翠收拾得干干净净。家具不多,但看上去挺舒服的。一张双人床紧靠南窗,北面靠墙一个电视厨和一台二十五英寸的长虹彩电。东面是一个三人沙发和一个玻璃茶几,床的对面是一个大衣柜和一个平厨。东西不多小屋装得挺满。 大锹结婚没有办桌,只在老家请来当家子的亲戚围在一起吃了顿饭就算结婚了。 大锹还有两个弟弟上学,等着花钱。他和翠翠只从家里拿来一万块钱。买了家具,彩电,锅碗瓢盆,剩下的就没多少钱了。因此,他俩就没张罗办喜事。 大锹呆完婚假上班第一天,在澡溏子洗澡,区的有名的操蛋手,外号叫销子,凑到了大锹的跟前。 “听说你小子挺有艳福呵,娶了个俊媳妇,多前让咱哥们也开开荤。” 大锹说:“看你那个勺样,见了女的你二兄弟就硬了。” “我说,别扯蛋,下了班,叫咱哥们也开开荤。” 看他俩逗嘴,几个小伙子也过凑热闹,在旁边添油加醋。 “洗完澡就去,干干净净的,嫂子肯定喜欢,中不中?” 大锹是个红脖汉子,他经不住他们的讥讽,但他也知道是开玩笑。就开口答应:“中,谁不去,谁是他老爷的儿子。” 洗完澡,他们起着哄就朝大锹家的方向去了。几个起哄的半路就溜边了。只有销子跟在大锹的身后。 进了大锹家,大锹对翠翠说:“翠翠,这是我们区的销子,叫兄弟。” “兄弟来了,听俺爹说过销子兄弟。”翠翠说。 “翠翠,你去炒俩菜买一瓶二锅头我跟销子喝点酒。”一会工夫翠翠就炒好了菜,端在了玻璃钢的茶几上。大锹用玻璃杯给销子倒满了酒,自己也倒满俩个人喝起酒来。当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大锹的脸开始有点发烧,头有点晃。 “销子,你喝吧,我有点上头。” “那不中,你不喝了,叫嫂子替你喝。” “不行,她不会喝。” “那你就得陪我喝。” 大锹一杯酒下肚后,就觉得屋子旋转起来,他靠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大锹,咱们在澡溏子说的话,你还算不。不算我就走了。” 大锹稀里糊涂地答应着,“算算,你爱咋的就咋的。” 翠翠再次到屋里送菜时,销子在接翠翠递过的盘子时,故意攥住了翠翠的手。翠翠那双象剥了皮的藕一样白嫩的小手,就象伸进了销子的心窝里,挠得他心里痒痒。翠翠立刻把手缩了回去,盘子“啪”地落早了茶几上,大锹机灵一下睁开眼看了一下翠翠。 销子用手捅醒大锹:“你说的话还算不?” “算,翠翠销子说喜欢你,我答应了他,你跟他爱揍啥揍啥,我睡觉了。” 翠翠傻愣着在那里,她不知道销子要干什么。但她也没想销子会把她怎样。 销子那双色咪咪的小眼睛使劲盯着翠翠一起一伏的胸脯,销子再也抑制不住裤裆里支起的劲头,一下窜了过去。双手摸住翠翠花衫内的乳房,酒气熏人的臭嘴,在翠翠的脸蛋上乱吻。 翠翠傻了,她象一个装得很严实的口袋,被销子整在了床上。 第二天早晨,大锹酒劲醒来,看翠翠坐在床上,眼睛哭得象水铃铛。大锹马上意识到,昨晚销子干过的勾当。 大锹“扑噔”一下跪在了翠翠的面前,双手抱住翠翠的俩腿,使劲地摇晃:“我他妈的混蛋,我不是人。”说着大锹用手扇起自己的嘴巴。翠翠一点感觉也没有。 大锹站起来,到厨房拿起一把切菜刀:“销子,我他妈地非剁掉你不是人揍的东西。” 翠翠象是被大锹的话给惊醒了。她立刻意识到大锹要去干什么,而且意识到可能出现的后果。她马上追到厨房,拼命去夺大锹手里的菜刀。 “你不能这样,大锹,那样会出人命的。” 大锹手里的菜刀“啪”地落在了地上,他一把抱住了翠翠,俩个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第二天早上,大锹在会议室看到销子用笑咪咪地眼睛看着他。而且很得意地说:“翠翠忒嫩,真够味。” 大锹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朵后,对于这种污辱,他使劲压住了心中的烈火。 从那以后,大锹又多了一个名字,叫赵大帽子。有人还解释,是绿色的大帽子,从此,赵大锹在这顶帽子的压迫下在区里抬不起头来。越是抬不起头来,他把头低得越低。他默默地忍受,默默地咬牙攥拳头。 西山矿业公司改革的力度一天天加大,首先从机关开始精减多余的人员,来提高机关人员的奖金,对各部门实行减人不减资,加人不加资的办法。从而调动机关科室人员的工作积极性。过去,一个部门有十六人,精减后,剩下六个人。而十六人的奖金分到了六个人身,机关人员一下增加好几倍的奖金。这一举措是经理牟墨提出的大胆想法。 去年一年,牟墨推行了三项大的改革,一是实行精细化管理,建立内部市场;各班组各工种一律实行有偿服务,做到日清月结。他编出了许多新的管理理念“上道工序对下道工序负责,下道工序对上道工序百般挑剔”等几十条精细化管理理念。他还借鉴了美国经济专家谦皮的企业管理理念,推行了“流程再造”使井下的工作环境焕然一新。大巷里的电缆用红色油漆油好悬挂得特别整齐。井下采面打的柱子用线量直。就连每个柱子的销子的方向都必须统一。尺寸一分不差。 三是取消纸和笔办公的旧规矩。各区科全部配备了电脑,安排了网络专职人员。区科长向他汇报工作,他不要材料,他要看制作的课件,通过电脑演示。这一措施可给区科们出了一个大的难题。而且,也是对区科长们进行一次电脑学习的扫盲运动。 牟墨的三项改革举措得到集团公司领导认可。集团公司组织十几个煤业公司的党政一把手到西山矿业公司开现场会,认真听取牟墨经理的经验汇报。很多公司的领导听了他的汇报之后说:“这个长得象大冬瓜一样脑袋的牟墨,脑袋真没白长,还真整出点新花样。”不管这花样实用不实用,当年,牟墨被评上了唯一位“十佳矿长。”他的名誉有了,金钱也有了,他还缺什么?他不抽烟,他的嗓子不好;他不喝酒,他曾在班子会上表过态,只要叫他逮住中午喝酒的,就自己主动辞职。他在全体干部中率先示范。不抽烟,不喝酒。来了客人或是上级领导。他就用枸杞,大枣,海马,乌龟,蛇等十几种大补的药材配制的红酒,象征性地喝上三杯,多一杯也不喝。但那三杯下肚,就使他的大冬瓜脑袋明光锃亮红光满面了。 为了树立良好企业形象,他将办公楼重新装修一遍,门窗更换了铝合金的。大楼四周安装上了霓虹灯,矿内的甬路两侧的宣传牌板,全部更换成灯箱式的宣传栏。到了晚上,整个矿山一片辉煌,走进这里的人们好象走进一个文化公共场所。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大脑袋想出来的。 煤炭市场越来越火暴,过去一吨煤一百多一吨,现在一吨煤卖到了五百多甚至越过了八百,而工人的收入一点也没增加。工人们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工作环境中的每一个细节里。通勤车的座套用烟烫出眼,海绵拽出来;澡塘里的水凉一点,工人就把管子给拧成麻花;有灯泡亮的就给打碎了。这些细小的环节,充分暴露出工人们的不满情绪。有的工人说:你可以叫我下岗,但你管不住我的思想。为了解决这些细小的问题,牟墨想了很多办法,学习了很多单位的管理经验。各单位设立了“舆情员”。对职工的思想动态进行跟踪。出现问题及时解决。在牟墨上任后的四年里,西山矿业公司没有出现过一例上访事件。他在集团公司领导的心目中是一个有实力,有能力,有魄力的企业管理者。 赵大锹蹬上罐后,放下罐帘子,里面有人一喊“煞王八!”里面的人用脚蹬着罐帮向外使劲,站在罐帘子边的赵大锹没有注意,整个前胸贴在了用铁棍焊在一起的罐帘上。赵大锹“哎呀”一声。挑罐帘子的用钩子把罐帘打开。赵大锹一下就栽了出来,他双手搂着胸,在地上直打滚。他脸色蜡黄顿时冒出一层白毛汗。挑罐帘的马上打电话给调度室,十几分钟后,四名救护队员把赵大锹送进了医院。经过X光透视,赵大锹左肋骨断了三根,胸内有淤血。住进了外二科。 翠翠自打被销子玩弄后,第二天就回老家沧州了。大锹出工伤她一点也不知道。她回家一去就是几个月,她的情况只字没跟爹娘讲。她只说想家,等生了孩子以后就再也不易回老家了。翠翠在老家住的日子,一直想着大锹,惦念大锹。 大锹的伤已经痊愈了。他一天泡在酒里。喝醉了就睡,醒了接着喝。电视机的遥控器被摔碎了,装电池的后盖已经找不到了。一个挺温馨,舒适的家,被他折腾得乱七八糟。他只要是喝上酒,就想到翠翠。想翠翠泪水落在酒里咽下肚里。自己酿的苦酒,只有自己喝了。他也想过给翠翠打电话,或到沧州去接翠翠。但他没有勇气。他想到如果师傅岳母问起此事,怎么回答。他怎么出这个家呀。想到这些,大锹只好等着翠翠自己回来。 冬天天短,晚上天一擦黑,大锹用一把生花米,一根黄瓜,准备要喝。他觉得有人敲门。他出去开门一看,原来是区党支部书记白冬至。 白书记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中等个头,略微有点胖,戴一幅近视镜,眼睛不大,但很慈祥,一张嘴比较大,嘴唇也较厚,他是从东北一所大学毕业分配到西山矿业公司的。白书记是辽宁抚顺人。据说他家和乒乓球世界冠军王楠家住的挺近。他也好打乒乓球,打得也不错。平时也爱喝点酒。去年他从机关调到基层锻炼,到了大锹的区里。 白书记从兜里掏出一瓶酒,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几只松花蛋,还有切好耳朵,凉拌小菜。放在茶几上。他从茶几上拿了个玻璃杯,先给自己倒上半杯,大锹也拿了杯子倒上半杯。白书记拿起来冲着大锹一比划,他俩碰了一下杯,一仰脖,干了。 白书记接着又给自己倒上,然后给大锹也倒上,又冲大锹一比划,俩人又一仰脖喝了进去。第三杯,大锹先给自己倒上,然后给白书记倒上,也是这种方法,俩人同时干杯。三杯之后,白书记和大锹放下杯,然后四只大手就情不自禁地握在了一起。 大锹的眼泪唰地一下从眼里涌了出来。白书记腾出一只手,用力抓了一把大锹的厚实的肩膀,“多棒的小伙子,三棍子都打不倒的汉子,没想到被一句话给就给打倒了。嗨,人言可畏呀!”白书记接着又说:“你的这点事,我刚听说,老兄对不住你。”说完他又给自己倒上酒,又给大锹满上酒,俩个边吃边唠起了家常。 销子自打上次被公司一个副经理抓住后,就发配到了采煤一区打柱了。其实,销子的活在井下是大爷活计。他是井下的背水工,只要把一桶开水背到采面,就可以上井了。从井上到下井采面,打个来回也用不了一个多小时。就这么简单轻松的活,销子还不满意。早晨开了班前会,在更衣室换好窑衣,销子从箱子拿出水桶,晃晃悠悠背着白花铁的水桶到茶锅房打上半壶开水,然后背着半桶开水到办公楼的厕所里兑上半桶自来水就下井了。 他从大罐下来,走进大巷,不紧不慢走在工人的后面,见四周没人了,他迅速放下水桶,打开桶盖,将桶里的水全部倒在了井下的水沟里。然后背着空桶返回到了井口,等着上罐。挑罐子的老李,早就听说销子就不是什么好枣。他十分清楚,销子根本就没到采面,把水倒在没人的地方就回来了。罐帘子老李,斜视着上了罐笼的销子,然后坐在信号室的凳子上闭着眼睛,等着罐里的销子发话。罐笼里就销子一个人,他大概等了有二十分钟,销子探出来,对罐帘子李说:“李师傅,发信号,让我先上去吧。”罐帘子李像跟没有听见一样,坐在发信号的小屋里闭目养神。这时,矿上主抓安全的安副经理也来到了井口,准备上井。这位安副经理也在罐里等着罐帘子李发信号,等了十几分钟后。安副经理下了罐,到发信号的小屋问:“师付为什么不发信号?” 罐帘子李挣开眼睛看了一眼安副经理说:“你问他吧!” “他怎么了?” “你去问哪。” 这位安副经理像是生气的样子声音似乎有点起高弦说:“我就问你,你要不说。上井到安监部去说。” 随后他拿起了电话给调度室打电话,叫井运区王区长到井口来。 没有几分钟,王区长一遛小跑来到下井口。他冲着罐帘子李说:“这是安矿长,你不认识?快发信号。叫矿长上去。”“不忙,我非要问他为什么不发信号”安健说。实在问的没办法了,罐帘子李,就说出了实情。 销子在大罐里心早就突突直跳了。安健听了情况后,不但不生气,反而对王区长说:“这样老师付你得嘉奖呀。这小伙子,安副经理看了一眼销子说,“上井后到安监部找我。” 第二天,销子就发配到了采煤一区掌子面攉煤去了。但销子的心,一直恨着罐帘子李。他也不知从哪搜集来罐帘子李的家史。销子一上罐就冲罐子李喊你个掏耙的儿子。 很多人不明白“掏耙”是什么意思,有人就问销子,销子这回可有了发泄报复的机会了,他把罐帘李的家史抖落一番。 罐帘子李的父亲和他的母亲是公公和儿媳的关系。儿子大脑有智障,结婚一年多也不跟媳妇睡觉,他见了媳妇脱衣服,就说:“你是流氓,在我面前脱衣服。不要脸。”他的父亲一看儿子傻到这份上,真为儿媳妇感到难过。
有一年夏天的夜里,儿媳妇在屋里擦身子,傻儿子一看媳妇脱光了衣服,又喊:“你是流氓,在男人面前脱衣服不要脸。”傻儿子一把抱起了媳妇,就往外屋走。老公公正从外面进来,见一丝不挂的儿媳妇裸体出现在眼前,给他也惊呆了。
老公公前几年死了老婆,因为带着个二十多岁智力不高的傻儿子也没想续上一个老婆。小时候儿子还没这么傻,可越大了越傻。 老公公花钱从山东给儿子娶了个媳妇,将来自己也打算续一个。儿媳妇是个聪明,泼辣的山东女人。娶到家后,老公公也非常喜欢,他希望儿媳妇好好照顾好这个傻儿子,将来再给他生一个俩个的孙子。有了隔辈人就行满足了。其实老公公刚四十挂零,儿媳妇也二十出点头。她那洁白光滑的身子一触到了老公公的目光。公公就抑制不住人的本能和冲动了。毕竟他是过来的人。他把儿媳一把抱起来,抱进了自己的屋。傻儿子把媳妇扔出屋后,就把门插上了。 有一天夜里,儿媳妇在老公公的炕上睡了一夜,那一夜,她才体验到了做女人的幸福和快乐。之后,俩个人就搬到了一个屋子。从此,傻儿子晚上也就不闹了。 入冬之后,儿媳妇的肚子大了起来,渐渐隆起的腹部已将嫩白的肚皮撑出了花纹。有一天夜里,老公公说:“要不,咱俩结婚吧。”儿媳妇不做声,只点了点头。 来年开春,儿媳妇挺着大肚子和老公公到了街道办事处结婚登记处。他们的情况,虽然说符合婚姻法,但在伦理道德上,怎么也说不过去。最后,办事员公公说,你到院子里拔儿根小草吃了,我就给你们开结婚证。老公公愣愣地看着办事人员,心想,既然是如此,还怕什么脸面,他走到了院子。在墙边的石缝里发现了几根刚刚长到寸把长的嫩绿的小草。他采下来,拿着进了办公室,当前女办事的面,把几根小草搁进嘴里,使劲嚼了起来,然后咽了下去。他的举动把办事员也给弄懵了。其实办事员只是说说,寒碜寒碜他们而已。没办法,只好顺溜溜给他们办了结婚证书。结婚证上写着:李庄,男,四十岁,兰妮,女,二十四岁。登记日期,一九五二年四月二十日。 罐帘子李从小到大一直是在辱骂声过来的。岁数大了以后,他父亲在六十年代末就去世了,他的母亲兰妮1999年也世了。之后,随着时代的变化,人们渐渐就把这件事忘在了上个世纪。 今天,销子突然这样叫他,使他的心里又产生了一种耻辱和疼痛感觉。他手里拿着挑罐帘子的钩子,真想一下把销子杵死。但信号发出了,大罐迅速沉下到井里。 赵大锹从罐里被煞出来,挤断了肋骨,呆在家里。罐帘子李,对大锹是非常同情的。他俩似乎有同样耻辱和疼痛之感。他去大锹家看望并安慰过他几次。但大锹的伤痛,和心灵的内伤是无法用药医治的。只能用时间的良药慢慢地疗伤。 白书记对大锹说:“回区里上班吧,现在区里正用人,你上后当班长和工长一点问题也没有,每月可以开五六千的,攒点钱,把翠翠早点接回来,过小俩口的日子,多幸福!” “好了,就这着吧,记住我的话,明天上班去。我走了。” 大锹上班后,当了六点班的大班长,销子就在大锹的手下打柱攉煤,销子学的很乖,打柱攉煤干得也挺出色,每月的工资和奖金加在一起能开上五千多块钱。二十七八岁的人了,也没个对象,十八岁就上了班。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一个人吃饱了,连狗都不饿。他平时有手好闲。开了支就瞎花,攒不下一分钱。他喝酒,打牌,洗桑拿,泡小姐啥都干过。没事了他也发愁,想找不到一个老婆。很多人给他介绍很多女朋友,人家一了解,就吹了。自打开春认识了腊月姑娘后,他开始好好上班,也稳当多了。 腊月是个快性、泼辣典型的家庭妇女。她打麻将,抽烟,喝酒样样精通。但不管怎么玩,到点准时回家给销子做饭。家里收拾的有棱有角,腊月也算得上是个过日子媳妇。 她和销子结婚快半年了,腊月的肚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没有在意。刚二十四岁,过早地生孩子,腊月也怕栓住。肚子里没有反映,她也没有过心。 2020南出现了断层,区里的技术员和主抓技术的副区长,书记白冬至都来到了现场。是绕过断层还是直接往前采?他们针对地质条件进行了分析。如果绕过断层绕弯采,前面的煤就丢了。如果不绕,直接采,矸子多,影响媒质。问题就这么简单。白书记对大锹说:“两种方案明摆着,你自己拿主意。” 大锹说:“我看这儿的煤挺厚,媒质又好。有一点断层我们把矸子挑出来,就是费点事。但比倒面绕过去采还省事。” 白书记说:“但一定要把住媒质,不能低于四千大卡。” “没问题。”大锹说:“我们把矸子挑选出来放在老塘里,或打几个矸子窑还省着运输了。” 第一炮响过之后,大锹顶着浓浓的煤尘带着七八个兄弟冲到了采面。打柱的,挂梁的,攉煤的一起全上来了。大锹施展出自己的本事,攉煤的绝活。他左腿弓,右腿跪,大锹在腋下翻动的频率非常快,一会儿,一个小山似的煤堆,就被掏了坑。销子在他的左边,一会儿,他的铁锹就拉长了声音,攉煤的速度就慢下来。大锹扭头用矿灯照了他一下,销子的脸上淌着黑汤儿。大锹向他的身边挪动一步。“去你妈的,一边呆着去!”销子拎起锹,到槽口歇着去了。大锹还跟弟兄们一起干。 几十棵柱子都升起来了,一根根铁梁挂得齐刷刷的,插上小板,用线一吊,齐刷刷象刀切一样。就象电视里的画面一样逼真。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大锹从怀里拿出烙饼卷猪头肉,左手拿出一根秋黄瓜,他刚咬一口,整个巷道迅速弥漫了黄瓜的清香味道。销子凑过来,没脸拉皮地从大锹手里拿过黄瓜掰了一节,剩下的又递给大锹,结果又被书记要去了。 哥几个边吃边唠着。 销子问:“书记这月的奖金出来了吗?” “基本上出来了。大概数平均两千三吧。” 大锹说:“还算凑合,没白出力。” 销子又说:“那矿头子得开多少?” 冬至书记说:“你管那么多干啥。” “这也太不合理了。我们他妈的玩命流汗,他喝着茶水,裂着小嘴,搬着二郎腿点着大子儿,这上哪说理去。”销子一套一套的发着牢骚。 大锹说:“这叫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你就说:“一个百年的国有大企业,叫个领导班子当了承包集团,他们是投了一分股还是二分股,他们一年就拿几十万,这是明的,暗的就不用说了。”大锹还想说。 冬至书记:“算了,跑题了,说的太远了。” “说他妈的这个有啥用,不提好点,一提就是气!”销子说。 销子又举了一个副书记包的二奶,她一从个临时工,转为正式工,从正式工入党,上学深造,提干,提职的全部过程。 冬至书记赶紧止住话题:“随便说说,不能有所指,算了,喝点水,干活吧。” 大伙一阵叹气。没精打彩地又冲上了掌面。 出现的断层不厚,只有一米多,过了这块断层煤又黑又亮,就象一巨大的墨玉。销子靠在一根柱子旁闭着眼睛打盹。梁上面插的铁背板突然掉了下来,正好掉在了销子的裤裆部位。销子“哎呀“一声,用手捂着裤裆,在地上直打滚。几个兄弟都围了过来,用灯一照,鲜血从销子黑黑的指缝流了出来。大锹赶紧命令人去打电话叫救护队,他又带五个兄弟把销子抬到了井口。 从采面到井口有二十分的巷道。销子疼的叫唤了一路。一定砸住了要命的地方了。不然销子不会这么邪呼。不一会儿。几名救护队员把销子抬上了担架,送上了罐笼,很快升上到地面。在医院外科手术室门前,大锹象一座黑塔似地站在手术室门外等待销子的情况。 天已经黑了下来。销子的媳妇腊月也急匆匆地来到了医院。她向大锹打听伤的严重不严重,伤到了哪个部位。大锹如实地讲给了腊月。腊月眼含的泪水,把脸转向了窗外。 “大哥,你们哥几个还没吃饭吧,你们先回去洗澡吧,我在这等着。” “不用了,再等会。”大锹说。“你们仨去洗澡去吧,还得赶班车回家。先走吧,我在这盯着,有事我给你们打电话或打手机。” 哥几个走后,手术室前就剩下了大锹和腊月。腊月出去了几分钟,买了两瓶矿泉水一盒烟,还有一包蛋糕,叫大锹先垫垫。大锹在厕所里的水泵洗了把手,洗了把脸。也没擦一把就出来了。小伙子洗去了满脸的煤泥后,一幅白镜子大眼睛浓眉毛显露出来。腊月看了大锹一眼:“大哥,你先抽根烟歇会儿。”大锹一根烟没抽完。冬至书记和小刘主席也来到了医院。 销子从手术室推出来了,一个护士手里高举输液的瓶子。把销子推进了外二病房,大伙把销子轻轻地搭在了床上,人们站在床的左右两侧,用亲切的目光看着销子。销子脸蜡黄,眼睛深陷,眼窝和鼻子上还有黑黑的煤泥,书记去了医院办公室大锹也跟在后面。冬至书记问主治大夫:“伤的怎么样,有事吗?”“生命没有问题,就是生育不可能了。如果恢复好了,也许有希望。” 大锹一听,心里好象掠过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他始终还记着翠翠的事情。报应。 销子出工伤后,就一直呆假在家里。除了喝酒就是打麻将。腊月在外面打麻将也是成宿的不回家。家里乱糟糟的。区里发啥东西,冬至书记就让大锹给捎去,大锹也乐意去看销子的惨样。 夏天,矿业公司发给每名工人五斤白糖,半斤茶叶和有一箱啤酒。大锹在区里把各种报表填写完后,冬至书记说:“大锹,一会儿你到我屋来一趟。”大锹从书记屋把销子的糖,茶叶,啤酒拿走就去了销子家。 销子家在六层楼中间的屋。大锹把东西搬到楼上汗衫都湿透了。大锹敲开门进了屋。腊月穿着露肚皮的背心穿着大花裤衩在吹电扇。销子没在家。大锹把东西放在地上,喘着粗气,用手抖着衣襟煽风。腊月说:“大哥,快坐这凉快会儿。我去给你拿冰块。”腊月从冰箱里拿来两根,他俩对面坐着吃了起来。 大锹问:“弟妹,销子呢?” “不知死哪去了。” “他现在的身体怎样?” “怎样,废物了。” 大锹的脸闪出一种阴冷的笑容。“那,弟妹你可就……” “大锹,上次销子出事,还没感谢你呢,你今别走了,在这吃,一会儿销子就该回来了。我陪你喝两盅。” 大锹看到腊月那丰满的身子,露出的白嫩的胸脯和背心里一动一动的乳房,花裤叉紧勒着的裆部,心里一阵一阵的兴奋。 腊月那种勾人的眼神,大锹在医院第一次见到腊月心就有点动了。但那只是第一次见面。再说又在那种场合和特殊的环境下,他的报复想法一直在心里埋着,随时在寻找机会。 腊月把凉菜摆好后,坐在大锹的身边,她那白嫩的大腿有时下意识地挨着大锹。大锹的手有点失控,不自觉地就放到腊月的腿上。腊月没有一点反映,大锹顺手将腊月搂在了怀里,手伸进腊月的背心,抚摩起腊月的乳房。另一只手伸进了腊月的花裤衩里。 腊月的裤衩早已湿润了。腊月的呼吸很急促,她闭着眼睛任大锹随意抚摩。 腊月这时也将手伸进了大锹的裤子前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被她拽了出来。大锹扒掉了腊月的花裤衩........腊月不住地呻吟,摇晃着脑袋,双手在大锹的背上乱抓。这是腊月结婚后第一次得到的幸福和满足。而且那幸福来得特别快,消逝的又特别慢。大锹完事后,她还死死的搂着大锹不放。 门被打开了。销子看到了大锹正骑在腊月的身上。他突然象失去了知觉的植物人。怔怔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大锹穿好裤子,哼着小调从销子身边溜出了房门。销子等大锹出了房门,才缓过神来。他脸色紫青,嘴唇发白,双手抖动得非常厉害。 “腊月,你背着干这种事,你妈的缺德!” “呸!你别提缺德,你小子也没少干这事!” “我、我、我是老爷们!你是他妈的骚货!” “你是爷们,呸!你连爷们的事都做不了,还提什么爷们!” “那你也不给跟他干这事!” “他怎么了,他就是比你强!” “报应啊!”销子大喊一声。然后哇哇地可了起来。 大锹下班后,打开屋门,一看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茶几上一个大盘子上扣着一个大碗,他揭开一看,一股香味扑面而来。“炖鲫鱼,真香!”大锹自语着。不一会儿,翠翠手里拿着酒瓶回来了。大锹一把将翠翠包在怀里,大锹疯狂地亲吻起来。然后把翠翠抱起来,用脚使劲把门关上,将翠翠抱在了床上。就脱翠翠的裤子。翠翠将手里的酒放在床的里面。等着大锹兴奋,冲动,疯了似地爱弄。然后自己将胸罩解开,将两个丰满的乳房露给大锹,大锹连摸带亲,翠翠一阵阵地呻吟着。大锹的速度很干净很利索,三五分钟就完成了任务。他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点上一只烟,美滋滋地幸福抽着。 他问:“你啥时候回来的。” “坐的夜间火车,上午十点就到家了。” “你咋舍得回来了?” “谁想回来,要不是你们白书记又打电话,又写信,还亲自接我,我才不回来呢。” “是白冬至书记亲自接的你?” “他们是去石家庄开会顺路把我接来的。” 大锹的心里顿时产生一股感激之情:“多好的书记呀!” 他马上用手机给白书记打电话,表示了感谢。“白书记,你过来一躺,翠翠炖了鲫鱼。” 电话里白书记说,“我在开会,以后再说吧。小两口好好亲热亲热吧”。 翠翠从床里面拿过酒,递给大锹“你先喝着,锅里还有几只螃蟹。”翠翠端来一盘子大个的毛爪蟹和几根黄瓜。放在了茶几上,大锹自己倒了一杯酒。给翠翠也倒了一小杯。 “你坐这儿,咱俩喝一杯。” 翠翠摸一下肚子。“不喝了,这小家伙不让。” 大锹这才看到翠翠隆起的肚子,但马上又沉下了脸。 “几个月了?”大锹问。 “四个月。”翠翠回答。 “四个月了?”大锹怀疑的回气问。 “结婚就有了,你还不知道。傻样。” “那?……” “你那啥?你以为是销子的。那天销子没把我咋样,他就是跟我动手动脚,趁你喝多了,在这撒了会野。” 这下,大锹的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大锹今天特别高兴,将一瓶北京二锅头全喝了。但他也没有一点醉意。他俩吃过晚饭,早早就上床了。大锹将翠翠楼在怀里,翠翠伸手把灯关了上。翠翠在大锹的怀里,闭着眼睛听大锹讲矿业公司发生的故事。听着大锹砰砰的心跳声。一会儿就听到大锹的呼噜声。 矿业公司发出了文件,对长病长伤人员进行一次复查,给工伤定残。给销子定上九级残,又回到区里上班。经过重新组合,两个区合在一起。剩下的人去了蔚县和甘肃红沙岗。按照牟墨的经营理念叫作,对外扩张,立足本矿,增加新的经济增长点。一个月之内一套新班组成了,一千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进张家口和甘肃。 销子上班后,被优化组合下来,白书记也做工作,可各班组里就是不要。销子在区里照顾了一个多月,听听电话,给区长打水,扫地。区长怎么看销子都不顺眼。因为销子在区长的心中不是一个好枣。 牟墨定的政策,谁出工伤谁负责,一切费用先由小组担负,小组担负不起了,班里担负不起了,由区里担负,这样一环套一环。这叫株连法也叫安全链。销子出伤工之后,区长少开了一年的奖金。区长早就恨透了销子。销子上班的第二月,就分配到劳务市场。大锹考虑再三收下了销子。其实,大锹完全是看在腊月的面子,才让他在井下看溜子。 大锹同腊月有了第一次性关系后。腊月几次向销子提出离婚。销子都不答应,销子说“你愿意跟谁就跟谁,就是跟大锹我也不管,只要不离婚就行。” 大锹经常到销子家来,在外人看大锹和销子在一个组,是最好工友。大锹没少照顾销子,奖金一分也没少给,销子表面非常高兴。对大锹说的话,说啥是啥。有时还请大锹到他家喝酒。销子想,只要腊月高兴,不离婚,他俩干啥也不管。 大锹自从翠翠回来以后,很少去销子家。有时去了,呆几分钟就回去了。销子有时故意躲出去,给他俩让地方。大锹只是应付一下就赶紧回去,大锹心想,翠翠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过去对销子的狠早已经一笔勾销了,再说他也不想再与腊月来往。他把对腊月的行为。用在了回报销子的身上。要不是有与腊月那一回,销子不用说是到劳务市场,就是开除了他也会管。 腊月不知不觉地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是谁的腊月最清楚。她知道销子这辈子是不会有后代了。要想有自己的后代,就得换一套新的性器官。他那套设备被切下来扔在了手术室的塑料盒子里,最后化为一股烟升到天上去了。 到了入冬的季节,距离年底又近了。但矿上的安全形势一点也不乐观,虽然三年了没出一次死亡事故。但重伤,轻伤接连不断的发生。矿业公司为了保证年底不出死亡事故,要求区科长实行盯班制度,发现有脱岗的就地撤职。 牟墨的这一举措很管用。区科长都深入一线盯班了。矿上的安全形式比较稳定。对安全不稳定人员,除了办班,写保证外还有专人提醒。对总出伤工的采取了放假拿生活费和下岗的办法,全力以赴保年底的安全生产。如果到十二月三十一日零点不出死亡事故,承包集团的九名班子成员就可以拿到年薪几十万的承包奖了。 进入十月中旬,翠翠被推进了产房。大锹在产房外等了一个晚上也没听到产房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后来,大夫把他叫去签字,做剖腹产。他顺利签了字。半个小时后,护士告诉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八斤二两。大锹高兴地打了个响指。 还没到春节,腊月的产期也提前。因为腊月没有生活规律每天打麻将,休息不好。又抽烟,又喝酒,生下了一个四斤多点的女孩。但腊月喜欢得不得了。总算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她也可以当妈妈了。 销子侍奉的月子腊月很满意,腊月对销子的态度也开始有了改变。销子每月挣三千多块钱,她除了给销子买酒,买烟外还到药店给销子买壮阳的药给销子吃。销子吃的,抹的都用过了。可那个家伙就象一条冬眠的小蛇,总是沉睡着。有时销子急了使劲地锹它,但它仍然一点反映也没有。 熬过了十二月,转眼就是2011年了。春节期间,全矿业公司除留下值班检修的部分人员,其他干部工人全部都放假了。 销子趁放假的机会,把区长,书记和大锹都请到了家里喝酒。白书记答应去了,其他几个区领导都拿着些礼物来到销子家。 在酒桌上,腊月给区领导每人倒了一杯酒,然后把酒杯举起来。 “各位领导,我们俩口子对区各位领导的到来,给我们这么大面子表示感谢,我们先干了,你随意。” 销子又说:“我感谢区领导对我的关怀,没有让我下岗,更没有让我去张家口和甘肃,表示感谢。” 生产区长马明说:“你还得感谢大锹,要不是他收留了你,你还真得去甘肃,不然也得去山西。” “是,是,”销子说:“这杯我敬大锹。” 大锹赶紧举起杯子与销子碰了一下,他俩同时干了。 销子又举起了杯子:“各位领导,我还有一事相求。” 书记白冬至说:“你有啥事,尽管说。” “我、我、我”销子鼓足了勇气说:“我打算叫你做个媒,让我和大锹结为亲家。” 大锹一听,脸刷地一下红了。 冬至书记说:“那是你俩的事,再说孩子还小,大了还不知啥变化,结亲的事以后再说。” “不,我非要你们给做个证明。不然我给你们跪下了。” 说完,销子真的扑噔一下给大伙跪下了。他这一举动整得大伙酒喝不下去了。 冬至书记说:“大锹,要么先这么定了。不然这酒就没法喝了。” 大锹脸通红,连说:“不行,不行!” “那为啥?”冬至书记又问;“我看销子这小闺女挺好看的。” “那也不行。”大锹说。 “那你得说出个理由来呀。”马明区长说。 大锹放下酒杯起身要走。腊月对销子说:“你妈的喝点猫尿,再瞎说我跟你没完,给你脸了!” 销子的脾气好象突然大了起来,他使劲把酒杯一放。 “我就是要说,爱咋的咋的!我那闺头不是我的,是大锹这个杂种的!” 大锹再也听不下去了,一张面具被销子揭开了,腊月拿起酒杯就朝销子砸了过去。销子一把抓住了腊月的头发“你这个骚货!我打死你这不要脸的!” 他俩揪在了一起,大伙上前拉架,大锹趁着乱糊溜出了屋子。 大锹与腊月的事在区里传开了,大锹的头又有点抬不起来了。班里的工人听他分配任务也流露出看不起他的表情。但大锹毕竟是大班长。那件事毕竟以生产没有一点关系。这件事在区里议论了几天,就冷淡了。 大锹被销子这一招整疼后,一直挤兑得销子去了甘肃。销子不去,就办了工伤劳保。 腊月从那次喝酒闹事以后,就再也没给销子做过一顿饭。销子呆劳保以后,每天就蹲在楼栋口等着大锹。他用那双黑亮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大锹,就象一只要扑人的恶狼,随时准备向大锹扑去。大锹的心里也在胆怯,每天上班骑车子绕一个大圈,从楼的东面回家。销子没事也绕到东面等他。销子看到大锹什么也不说,只是用凶狠的小眼睛盯着大锹。大锹每次头也不抬,急匆匆地从销子身边走过。销子每月只开一千六百块钱工伤劳保。 腊月的脸面,被销子寒碜了,腊月打心里恨死了销子。后来,两个人分居了。销子搬到了矿休息室去住了。每月一千六百块钱,他给腊月和孩子留下一千钱的生活费,剩下六百钱除了喝酒,吃饭还得交住宿费。 销子一个人在休息室里喝着闷酒,想着自己这一辈子的命运,越琢磨越觉得活得没意思,活得没劲。老婆跟了别人,自己有家又不能回。活着有啥劲。还不如早早死了,早脱生。这种轻生的念头,他喝完了酒,就想到死。终于有一天早晨休息室扫卫生的女工打扫他的房间,发现销子吊在了门框上。矿业公司公安分处的民警把销子卸下来,拍了照片,法医又做了尸体解剖,发现销子的胃里只有一点花生米,全是酒。 矿业公司对销子的处理,算是自然死亡,开给了腊月四万块钱的生活费和丧葬费一次性做了结。而且给腊月安排了一个工作。腊月的哺乳期过了就到矿业公司矿灯房当了一名充电工。 西山矿业公司党政班对那三起事故做出了严重处理。对三个区长降职调到辅助单位。经理牟墨调到了别的矿业公司当经理,白冬至书记提拔为西山矿业公司的党委书记。 西山矿业公司又象往年一样,从一月份开始按照集团公司下达的利润指标,又进入了紧张有序的安全生产经营大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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