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银萍:采风有感 | |||
——房子与生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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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炭资讯网 | 2012-5-21 19:06:05散文荟萃 | ||
我已在蒲白矿区工作生活了六个年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矿区的印象似乎也仅限于热闹的街道、错落有致的家属区、别致的公园,更谈不上对马村矿的了解,那是少之又少,仅仅只是那么几次探望老公回来的路上公交车的疾驰而过。如果不是昨天的际遇,我可能近期是不会踏足这方沟坎的,对于一个既不美丽也不繁华,落败的沟坎而言,她的吸引力又在哪里?面对着满眼的残壁断垣,树木依旧在生长,只是昔日的主人早已迁居新处,独留这遍沟的土窑依旧坚守。记得余秋雨的《文化苦旅》中说过“没有皱纹的祖母是可怕的”,如若没有这里,一切的繁华背后就缺少了那根让人触动的神经。如果说土窑、沟坎给我留下的还相对平静的话,李主席的一句“对于农民而言,盖房是为了生存;而对于矿工而言,盖房是为了生命。”深深触动了我,我想到了父亲。
我的父亲今年已过六旬,也已有了白发。在村里如他年龄的人早已是儿孙绕膝了,很少有人再为了生计奔波,父亲却为圆他的第二个盖房梦依然忙碌着。
对于一个六十几岁的人来说,盖房确实是一件不易的事情,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是不同意的。即使我也明白,房子不仅是生存的必要,更是繁衍后代的必须。还记得,二十三年前父母为了盖起如今居住的房屋,在三十七岁那年便跟随移民反乡的大军两下朝邑,经历三年的辛苦劳作,才换来了现今居住房屋的雏形。每每提起当年的情形,母亲总是唏嘘不已。
我曾经去过朝邑,也就是8岁的样子。韦林镇是终点,下车后沿着弯曲的小路走了一段,往右拐就看见了一个村庄,父母就住在其中的一间屋子里。其实,那是不能称作村庄的,房屋大都是用泥和着麦草临时搭建起来的,屋顶上还可以看见覆盖的麦草。条件好点的人家,可能拥有两间这样的房屋,对于那些贫困的人来说,有可能十平米左右的一间屋子,就住进了一家人。这样的房屋是不能久住的,住得久了,遇到下雨天时常就是“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但是很多人一住就住到了老去,我的姨奶就是这样。刚到时,还带着兴奋,时间一长,我就分外想家。因为父母每天早晨五点多起床吃完早饭,就带着饭菜下滩地去了,直到晚上才会回来,几乎家家如此。白天整个村子就只剩下了老人和小孩,老人坐在屋里、屋外剥着似乎永远也剥不完的棉花,小孩就在花生垛下、棉花壳里玩耍。农忙的时候,找不下帮忙的人,母亲就白天下地晚上就着灯光剥棉花,剥着剥着,大拇指和中指已经被棉花壳磨出了血,但仍有满屋的棉花。
1993年,父母终于决定不再回朝邑了,就花光了三年的积蓄在新庄基上盖起了房子。上梁那天,很热闹,母亲和奶奶炸着热腾腾的油糕招待客人。1999年,在经历了三次的停停建建之后,房屋终于有了今日的模样。村里人都说父亲干的已经很不错了,不仅要赡养年迈的爷爷奶奶,还要以一人的肩膀扛起四个儿女,那是多么的不易。
如今,我和大姐已经嫁做人妇,大弟也已经工作,只有小弟还在上大学,本想父母就此可以松口气了,没想到父亲还有再盖一次新房的壮志。当父亲一说出她的这个想法时,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同意,坚决不同意!”因为我知道,大弟已经在外地工作了,小弟以后也断然是不可能回来住的,盖房给谁住啊?更何况我不想让父亲活得那么累了……一座新房,那得父亲养多少头猪,摘多少梨子,接生多少猪仔啊!
“但是,不盖房,你弟咋娶媳妇啊?以后你们要是回来,不得一人一间房子?”父亲的话噎得我无言以对,我本来有很多理由的,诸如我们都在外面买房了,即使回来也住不了几天等等,但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大弟是同意的,他说,“姐,大要盖房,你就让盖吧,村里人都住上了十几米跨度的平板房,只有咱家还是老房,也让大妈住住新房啊”。
我就这样矛盾着。
直到面对着满目的残垣断壁,直到听到了“对于农民而言,盖房是为了生存;而对于矿工而言,盖房是为了生命。”,我的心情豁然开朗:对于父亲而言,盖房不仅是他的梦,也是他等候儿女归来的凭证。有一座漂亮、温馨的房子在那里,就是家,就是儿女心中放不下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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