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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民:矿 山 记 忆(散文)

煤炭资讯网 2012-12-4 13:35:20散文荟萃

虽然时间飞逝,但岁月的记忆却永不泯灭。
——题记

挤 电 影

已经有好多年没到电影院看电影了。位于黄荆沟那老矿区的电影院已成了多年的危房,更有好多年没放过电影了。每次回到生我养我的黄荆沟,仰望那座饱经沧桑且斑斑驳驳的电影院,就会不由自主地唤起儿时的许多记忆。
当初,矿上有四个电影院,矿本部一个,三个边远车间各一个。随着矿区的收缩,最终只剩下矿本部唯一的电影院了。电影院位于矿本部的中心,修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最初的名称叫职工之家,左边紧邻矿机关党委办公大楼。从记事起,就常常放学后背着书包到父亲工作的收发室兼油印室看报,读书,写作业,同时也目睹了一幕幕精彩、无聊,现在看来不可思议的惊心动魄的场景。

在矿上看一场电影,要经过两道关口。

先是挤买电影票。

那时的矿山,文化生活是单调的、枯燥的,除了时不时地观看声势浩大的批斗大会,就是成天迷着看电影。不管是好看的,还是不好看的,都喜欢看。毕竟看一场电影只需一毛钱。

电影院能容纳1200余人,右面和后面围墙高筑,以防逃票者串入。左侧的售票窗口只能容下四支手臂,比监狱放风的窗口还小,且是售票间唯一的窗口。距窗口不足两米就是三米多高的办公楼堡坎,堡坎之上是由石墩砌成的防人掉下的围栏。下午四点左右就有人陆陆续续开始排队了,虽然这样排队心里无底,但还是愿意排,哪怕时间长一点。五点半钟,随着一位个子不高身材单薄且右腿有些跛的中年售票员的到来,人们开始躁动,犹如每场必放的片头“新闻简报”里面伟大领袖毛主席出场。人们满怀激动的心情目送着他迈着高矮不一但使人羡慕的脚步打开铁门,穿过十来米的过道进入售票间。只听哗啦一声,瘪窄的窗口打开了,一束橘黄色的灯光映射出来。

就在这时,排队的人们仿佛受到强大磁场的吸引,立即潮涌一般挤向窗口。胆小的就只好站在一边,把钱递给胆大的代买。此时,人们的思维似乎发挥到了极致。要想有把握买到票,就得尽最大努力靠近窗口。于是乎,有蹲下身体甘当人梯的,有在后面抬腿推屁股的,有干脆把鞋脱掉让人抬举高于人堆向前抛掷的,等等。张三,给我买三张!李四,给我买五张!王五,给我买八张!人声鼎沸,不绝于耳!

让人胆战心惊的一幕开始了。

位于堡坎上方手抚石墩俯首观战的一个个或精瘦,或矮小的年轻人犹如士兵跨进战壕。右手攥紧钞票紧贴窗壁,找准机会从近四米的高处纵身跳进人群,眨眼之间手便伸入窗口,鸭脖子使劲伸长一吼:十张,八张,十二张……前面的人买到票刚把手臂退出,紧随其后的又从天而降。很快,似猫狗从其他人的腋下甚或胯下钻出时,已是蓬头垢面,汗流浃背了。目睹拳头高高举起如腌菜的零钞和电影票的胜利者时,等着分票的助威者立即涌向凯旋的勇士,脸上荡满了喜悦。

不到电影开映时,电影票就宣告售罄。有人才开始到售票窗口躬身寻找自己的鞋袜,或其他物件。

接下来还要挤进电影院。

电影院有三道并排的正门,两道后门。不到散场时,后门通常是不会开的。三道正门口的砖墙上均画有一条暗红色横线,限高一米。于此线以下的小孩,有大人带领可以免票入场。超过此线的无票小孩,一概不得进入。每道门有四人把守,两人验票两人维护秩序。十二位守护神据说是在全矿范围内挑选的并打得开情面的人。有老者,有中年人,其中一胖一瘦的老头是那些逃票小孩儿的天敌。那时的人家大都贫穷,生活窘迫。虽然只有一毛钱一张的电影票,但多数小孩仍然没钱买票,不管是超过红线还是没超过红线的。于是,只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第一道铃声响过之后,三道正门同时打开,人流开始排队验票。起初,秩序还有些井然。过了十五分钟,第二道铃声响起,三道门就开始陆续拥挤起来,哪怕每道门只有十余人进入,还是照样拥挤。这时,只要你稍微留神,就会看见精彩的一幕幕动人画面。有的成群结队进入,由断尾者持票。当验票的老头发现票数与实际人数有误差时,前面的已经跑得无踪影了,气得那精瘦的老头常常鼓起腮帮骂人。那些身高没过线或者已经过线的小孩或学生,就会眼睛滴溜溜地寻找机会,一旦瞧见稍微熟悉的长辈,赶紧跟上,或手挽大人的手臂,不分男女;或小手逮住大人的衣角。身高过线的小孩就会在拥挤的人流中屈膝弓腰,尽量让身子显得矮小一些,加上嘴再甜点。只要进了门,身子立时就会长高一大截。

一个冬天的周末,天气格外寒冷。父亲给我买了电影票。我欣喜若狂,终于又可以看一场电影了。吃过夜饭,我早早地来到电影院和几个相好的同学准备验票入场。还是拥挤不堪的场景,还是黑压压的人群。我高举着手中的票,汇入慢慢向前蜗行的人流中。快靠近验票老头时,身后一拥,双脚后跟同时被踩了一下,顿觉钻心地疼痛。一个趔趄,被胖老头立时给扶住。一跛一跛地进入了电影院,忍着剧痛看完了电影。回到家里,脱鞋洗脚时才发现本已结疤的冻疮又被踩破了,两团暗红色的血迹已从厚厚的灰白棉袜中洇出。

终于盼来了一场久违的坝坝电影。大人小孩、男女老幼端着高低不一的凳子从矿区的四面八方汇聚中心球场,先是某位领导讲话,再就是放映雷打不掉的《新闻简报》,接下来才放电影。一番折腾下来,半个小时过去了,大家没有一点怨言,对领导的讲话照样会猛烈地鼓掌。那天放的啥影片现已记不清了,但对接下来发生的变故却历历在目。

对于晚上的坝坝电影,矿广播站分别在中午和下午的广播节目中进行了预告。人们早早地吃过夜饭,赶集一样脸荡春光地占据着矿中心球场的有利位置。除了球场坝子坐满人群外,侧面的石阶上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实在不行,就往篮球架和两人高用砖砌成的宣传栏上爬。正面看不着,就到银幕的背面看反面电影,反正向左开枪与向右开枪都差不多。正当人们被电影里的精彩场面吸引时,轰然一声闷响把所有人从电影的故事中拽了回来。距放映机不足二十米的宣传栏塌了,一股浓烈的尘烟伴随着人们的尖叫声拔地而起,散向天空。

电影骤停。球场的灯光庚即亮了,人们马上不约而同地投入到施救伤者的行列之中。遗憾的是,就在宣传栏下占据有利地形的一名年轻女子,顷刻之间被埋入厚重的砖墙之下当场毙命,一朵鲜花就此凋零。
那年,我正念初中。

捡 红 苕

那个年代,矿里的家家户户都很贫穷。我们家老小共有八张嘴,每月就靠父亲的三十几元过日子。临到父亲开工资的前几天,就要给人家借米下锅。虽然粮店每月要供应有些发霉或者颜色发黑的红苕片,但正值吃长饭的我们还是常常饥肠辘辘。

终于熬到了充满希望的岁末。初冬,是农村收藏红苕(北方人称之为红薯、地瓜)的季节。矿上每家每户从大到小都会邀邀约约背上竹篾背篼,肩扛锄头,从四面八方走出矿区,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到农民的地里捡拾残留的红苕。即使手脚长满冻疮,北风呼啸也在所不辞。下午四点放学,一跨进屋,就会自觉地背起背篼上山。没有领导发号施令,也没有家长碎碎叨叨。革命靠自觉。一到周末,就会把两天美好的时光扔向漫山遍野。

走出矿山来到田间地头,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到处可以看见农民收挖红苕的繁忙情景,待到他们挖完一排一排的红苕地之后,我们就赶紧跳到松软的地里捡拾遗漏的红苕。有大的,有小的,有被挖残缺了的。就连红苕根也不会纳下,苕根可以喂兔子。有时趁他们不注意,会在其还没来得及收捡的苕堆上刨几个,因为顺手牵羊不算偷。也有被发现的时候,就会遭来一阵骂声,或是被追赶得狼狈逃窜。被追急了,便逢山爬山遇坎跳坎,犹如电影里被追赶的逃兵,慌不择路。实在不行,就只好扔下背篼或锄头。逃到远处驻足回望,目睹农民解气地将背篼扔于脚下像斗走资派一样使劲踩踏直至瘪扁时,心里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于是,就夜袭红苕土。

夜幕慢慢地降临,喧嚣的矿山逐渐开始沉睡。白天挨了骂的人和没有挨骂的人却精神饱满,恍如日本人进村似地开始上山了。半道上还打着手电,快进入红苕地时,赶紧灭掉灯光。趁着夜色专挑尚未收挖的红苕地,高举锄头欢快地跳起了丰收舞。力气稍好的,就只那么几锄,满满一背篼红苕就变成自己的了。次日,当红苕地的主人知道昨晚鬼子进了村,气得直骂挨千刀的。

一个周末的上午,我吃过午饭打算到新华书店看看进了新书没有。当走到矿区中心球场时,听见敲锣声从坎下的石阶由远而近地传来。出于好奇,我也跟随看热闹的人群跑到坎上看个究竟。远远地瞧见几个农民带着一位小伙子沿石阶慢慢往上走来,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中年农民边走边敲锣,后面的小伙子好像手被反捆着。当我看清小伙子的面容时忍不住“啊”了一声,那被五花大绑的小伙子不是仅隔我们几排房子的刘二哥吗?现正被几个农民带到矿里游街示众。罪名是偷红苕。

经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刘二哥和几个相好的到乡下农民的地里捡拾红苕。眼看天快黑了,背篼里的红苕还没盖底。在路过一块长满红苕的地时,顺手牵羊地挖了几锄,没曾想正躲在不远处的一老汉守株待兔逮了个正着。老汉一声吼,立时从其他地里跑来七八个壮汉。刘二哥稍微慢了点,没跑掉。被捆绑在一农户院里的大树上整整一夜,第二天便被带到矿上游街。

不知是谁跑回家里报了信,刘二哥的同伙手持铁棍或扁担火速赶来。几个农民见势不妙,立即作鸟兽散跑得无影无踪。

他们给刘二哥松了绑,义愤填膺,决意明天就上山报仇。有人说,先要把那几家农民的恶狗给炸了。

挑 脚 价

上世纪七十年代,距矿区十余华里的一个山脚下叫四块田的地方,有一口村办煤井,年产煤十来万吨。此处不通公路。每天从煤井产出的煤,要通过人工肩扛背磨挑到我们矿,再由货车集中外运出售。于是,矿里成百上千的男女老幼便瞅准机会加入到了浩浩荡荡的运煤大军。这是非常难得的一个补贴家用的途径,虽然每挑一公斤煤的运价只有一分钱的收入。矿上的人把这个行当叫做挑脚价。

从矿里到四块田,要翻山越岭近半个小时,最后才下到峡谷里的小窑井口。那时的人家通常只有一个人上班挣钱,其余的人几乎都要加入到挑脚价的行列。为了早揽活、多挑煤,往往鸡鸣头遍就要起床,肩扛箩筐,手打电筒,三五成群地出门上山。远远望去,犹如闪闪红星里面的夜行军队伍。有时,正沉浸在甜甜的美梦之中,只要床头的闹钟一响,还得睡眼惺忪地起床,披星戴月地上山。因为,别人不会等着你。走到目的地,头上的天才泛鱼肚白。挑了一趟煤返回家之后,赶紧将箩筐换成书包急匆匆地赶往学校。尤其是寒暑假,大半个假期的美好时光都会洒在茫茫的山野。

小窑井口开绞车和掌秤的是矿上去干零工的嫂子,个子高挑,嘴也厉害。然而,去等着装煤的还得要她照看着。不然,你很有可能英雄白跑路。凡是挑脚价的人,均要在她那里先拿票,然后才能装煤,过秤。无论你是多大的人物,照样排队装煤。从井里运出一小方煤车煤,就那么几分钟时间,方煤车就被倾倒一空。整个煤场坝灯火通明,人身鼎沸。你还没下到山脚,就会听见煤场坝叽叽喳喳,恍若养了一院坝早起的雀鸟。人们似乎没有一点困倦的感觉,哪怕好些人尚未洗脸,眼角还粘满眼屎,照样地精神抖擞。

人们挑着一担一担的艰辛与收获,头顶青雾和露珠,或小跑疾驶,或慢慢前行在狂野的山道上。十来分钟后,前行的人们就需攀越一座陡峭的山崖。这是从矿上到煤井的必经之路。崖高约三十余米。不知什么时候,人们在其陡峭的崖壁上开凿出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石梯。石梯的中段有那么几道梯步只能放下一只脚的前掌,人们叫它为陡坡。左面是坎,右面是壁,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筐掉下崖去。每经过此段,人们就会更加谨慎小心,就会呲牙咧嘴,咬紧牙关,将煤从山脚一口气担上山顶。即使你此时汗如雨下,也必须百米冲刺。因为这几十米的山道没有歇脚之处。下山的人们每到此处,都很自觉地靠旁让道。有时,目睹老小或者体弱者战战兢兢地挑着重担越过陡坡时,会立时扔下箩筐,伸出援手给帮扶一下。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相互没有客套话,更无感激之言,就跟脚下的泥土一样朴实。

煤被挑到矿上固定的堆煤场,再次复秤确认,月底结账兑现。你若短斤缺两,在煤井发的煤票就不会给你加盖复秤人的私章。虽然他长得斜眉吊眼不受看,私章也不清晰,也没法,这是规矩。这趟下来无论你再辛苦,也是白搭。一个月的光阴很快就过去了。当把辛辛苦苦积攒一月的煤票,兑换成新崭崭的十几、二十元的现钞时,个个脸上都堆满了笑。特别是我,那两天犹如过节。因为,又可以买上一两本作画的书或是几支绘画笔了。

时过境迁。三十几年过去了,四块田的小煤窑早已资源枯竭闭坑淹井,荒草萋萋,留下岁月的几多沧桑。几年前携家人再次踏走这十余华里的山间小路,已经无法走通。有些路段的山草已没过腰身,辨不清路在何方了。然而,正是这条弯弯的、窄窄的山间小道,写满了老威煤人的艰辛和清苦。也正是一副副坚韧的铁肩,在相互鼓励和帮扶之中,挑出了一个个幸福的家庭,磨练出了煤矿人不屈不挠的刚毅秉性和吃苦耐劳的昂扬精神。



作者:川煤集团威达公司蓉兴化工 张国民 编 辑:徐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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