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下班后，正站在阳台上远眺，楼下的人行道上却传来一阵网络最红而美丽伤感的歌声。细细一听：那天你用柔情将我点燃，我开始变成你手中的烟，你轻轻地将我含在唇间，我的身姿弥漫了你的眼……

仔细一看，哦，原来是两位卖艺的歌者，唱得还真不错，虽然是男声，但能让人感觉到丝丝的凄凉和感伤。

听着这凄婉的歌，心里不知不觉感觉酸酸的，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慢慢地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恍惚之间，我似乎又看见了那位抽烟的女人。她还是那么慈祥的笑着，远远地站在阳台上望着远方，望着我们回家必经过的路口……

她是我的姨娘，虽然已经离开我们五年多了，但她的音容笑貌已深深的留在了我的脑海中。现在一看见抽烟的女人，我便不由得会想起她来，想她抽烟的样子：专注而若有所思的神情。

姨娘是位苦命的女人，一生养育有三儿三女，年轻的时候，嫁给了一位工人，在当时农村，那算是嫁了一位端“铁饭碗”的好人家。可是，我那姨父是位煤矿工人，经常在外地工作，家里只有姨娘一位大人，带着那么多的孩子，一家人的农活要她一人做，还要赡养父母双亲。听母亲讲，最凄凉的就是，在一个大冬天里，姨娘家的猪跑了，她当时还在坐月子，姨父由于工作忙没能回家照顾她，而她还不得不一个人跑出来四处找寻丢失了的猪。要知道，那可是她一年的心血，一年的依靠，等卖了这头肥猪好过新年，给一家老少添置新衣。姨娘的一声声呼唤，一声声哭泣，最后终于把眼睛给哭坏了，而猪也没能找回来，后来，才明白过来是被小偷给偷走了。

在我的记忆中，姨娘的眼睛就一直红红的，看上去像刚哭过一样，小时候问过妈妈，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从此，就好佩服她，只是，那个时候很好奇她的那根烟袋，（在农村很少看见女人抽烟，都是老爷爷才有一根大烟袋）。见她熟练的把烟叶摁成烟丝，装进烟嘴里，然后用柴火给点上，慢慢地吸了起来，好象很陶醉的样子，妈妈告诉我，那是她思念姨父，排解压力的时候……

从此后，每次和妈妈去姨娘家，都会很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喜欢看她抽烟的样子，有时候，还会学着去为她摁烟丝。每当这个时候，姨娘就会很开心的说道：娃乖，娃真能干。在潜意识里，我希望她能多减减压，快乐开心起来，却从来没有想过，也不知道抽烟会有害身体健康的。

虽然姨父经常不能回家来，但她家的农活做得很好，那都是姨娘长期起早摸黑辛勤劳动的结果。姨娘对子女的教育也很成功，虽然她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她的孩子们都很孝顺、很懂礼貌，家教很严，比如在她家里吃面的时候，不能发出任何的声响，只能是把面缠在筷子上，然后再轻轻地喂进口中。因为这一吃面法，我还曾经怄气不去姨娘家，后来，我被姨父姨娘授予了特权，我，可以自由发挥着吃面。

后来，姨娘的儿女们都长大成人了，工作在天南地北，一年难得一家人团聚，偶尔表哥表姐回家来，都会记得捎带些香烟回来孝敬她。记得那时候有什么：“红梅”、“翡翠”等牌子的香烟，价格还蛮贵的。姨娘一看，直说浪费了，说什么还是叶子烟好抽些，够劲。其实，那是她担心孩子们学会了奢侈、不懂得节约，挣钱不容易，怕他们乱花钱。等他们走后，就把一条条香烟保存起来，等来年孩子们再买回来香烟时，她就拿出来给他们看，说是吃不完，别买了，莫浪费了。

最难得的一次大团圆，是有一年的春节，姨娘很高兴，因为姨父和她的孩子们、孙辈们都回来齐了。姨父还亲自来叫上我们一家人，过去和他们团聚，大人小孩子二十多人，可开心闹热了。姨父安排我们小孩子们围一桌，大人们坐在一起好喝酒，可给我们小孩子的规格，却是最高的，小碗、小勺、小酒杯、小筷子，全是新的，还有自家酿的米酒，欢声笑语中，大人和小孩子大多喝醉了，因为这是好甜、好喝的团圆酒呀。

姨父由于长年的工作辛劳，加上特殊的工作环境，不久就因肺病离开了我们，留下姨娘和那座老房子，还有那根大烟袋。当我离开老家、离开姨娘十几年后，再一次重返故里，得知她已经被表哥接到了城里的新家。只是姨娘已经老了，也不再抽烟了，儿女们为了她的身体健康，劝她少抽烟，慢慢地她就戒掉了，那时她已经是70多岁的人了。

离开故乡，离开姨娘20多年后，我就再也不能看见我的姨娘了，再也不能在远处的阳台上，看见她在等我们归来而守望了，再也不能为她摁烟叶，再也不能听见她喊我：娃乖了……

姨娘用她一生的柔情，把她们一家人的幸福生活点燃，把她一生的爱，如香烟一般，最后变幻成缕缕轻烟，弥漫在所有爱她的人心中、眼中 ……

作者：重庆一三六地质队 李红霞

编 辑：徐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