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祥:二子哥的幸福生活 | |||
煤炭资讯网 | 2011-7-21 16:09:59小说林 | ||
早些年,我和二子哥住的是矿区宿舍的前后房邻居,他年长我6岁,我喊他二子哥,从小光着腚在一块长大的,听老人讲二子出生的时候腿是个“内扒”,个子又矮,到了上小学走路还是一拧一拧地不太稳当,脑子也很笨,不会算数,小伙伴们都喊他是“半成品”,到了六年级加减乘除他也不摸门,钱是只分红版绿版,硬币分大小,根本不成器。
二子的爹很厉害,是个军人出身,听说在部队里就是个官,来到矿上干支部书记,长方脸,大鼻子,个子很高,天庭饱满,地角方圆梳着背头,戴个眼镜,说话声音很浑厚,他咳嗽时声音很大,老远都能听得到,让人一听就觉得不是凡人。俺那一片的小孩们都怕他。上学后我有时叫二子哥偷拿他爹的《参考消息》看,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看那种报纸都是有级别的人。二子哥下学后,看他爹是领导的面子在砖厂里给他找了个临时活干,由于从小体力不行,净给干活的妇道人家打打下脚,扫地提水抹桌子。后来矿上有政策对职工子女照顾安排工作,医院体检时他体重不够,二子哥就在怀里揣上两块砖头蒙混过关,就下井干了个掘进工。下井由于体力不行,在迎头里打眼、放炮、支棚、钉道的活他都插不上手,队长只能照顾他干些零活,给迎头送送料,拿拿木沙,有一次二子哥放渣子刹车橼子不行车速度太快让他拱倒三架棚,从那以后跟班区长索性就不让他干活啦。工友们闲空里也拿着他当个玩艺,放完炮以后就跟他闹着玩,拾缀他,嘻笑一阵子,等炮烟放净以后工友又都去干活了,二子哥就从煤壁子里抽出块木板躺到上头睡一会儿,那个时候刚开始实行记件工资,开钱也不多,二子哥家庭条件也不好,自身条件又差,“自然灾害”严重,后来他爹就托人给他找了个外地的农村媳妇。二子哥结婚时,新媳妇的娘家用大马车拉来了很多人,男男女女的,我那时候小,光跟着看热闹,知道二子哥娶了媳妇就有给烧火做饭的了。二嫂是个纯粹的“向阳花”,个子也不是很高,但脸是个白净子,眼小点但忽闪忽闪地很精神,贼亮贼亮地,头上扎着两个短辫子,宿舍的孩子们看着二子哥下班后就找个理由跟他玩,也跟二嫂乱上一阵子就跑了。
二子哥虽然干的是掘进工,但是活不累,因为他干不了重活,迎头放炮时用人不多,有些闲人就闹哄着他玩,问他昨天晚上又跟他媳妇那个样了吗?是谁先开的口啊?这回还像头一次那样猛吗?二子哥也不急不躁地顺着别人的话茬派上两句糟话,引的大家哄笑不止,他也跟着笑,就这样一个班轻轻松松地就下来了。大伙在笑他,他也和大家一块儿笑,也是同样地开心。队里掘进进尺也不少,二子哥就跟着拿个钱,每月还享受着6元的保健费。
二嫂在农村家里干活干惯了,娶到宿舍里也闲不下来,她就买锅买灶煮起了猪头肉,还用沥青糊上拔猪头上猪毛,因为挨着职工的单身宿舍,工人也都来买猪肝下水的,有时趁着二嫂不在意也偷拿一块猪心,拽上一节猪肠子什么的,这些都是二子哥的工友,二嫂心里急但是也说不出来,几个月下来二嫂一看不挣钱就又另起炉灶炸起了油条,二子哥下班后也帮着她干,那时候工人吃油条净用职工食堂的饭票换,二嫂攒多了就拿着去食堂再换成钱,以贴补家用,维持生计。有的工人给二嫂乱,接油条的时候就抠抠二嫂的手心,二嫂就装扮着急地骂“奶奶的,一共三两油条,还想沾老娘的光”!,有一次二嫂把两个多月挣的饭票捆成捆,准备第二天去食堂换钱,没想到晚上遭了盗,连油锅加漏勺一样也没剩地给清理了个干净,二嫂早晨一看门被撬了,瘫倒地下就大哭起来,邻居们一个上午都没劝下来,二嫂一声接一声哭的那个叹哟,喊着“二子啊,咱的命真苦啊,挣点钱成了给别人忙的啦”。从此二嫂下狠心啥也不干了。每天只有洗衣做饭侍候二子哥上班,随着矿上经济形势的逐步好转,小俩口的家庭生活在矿上逐渐优越起来,有时二嫂高兴时就扯着嗓子喊“小二子,下井上来把身上底下都洗干净,给你们这样的窑花子捣鼓上一回弄的浑身上下都是炭沫子,听见了吗?小二子”。一听二嫂拉恣话,一个半吊子对二嫂说:“二嫂你是不投资不贷款,自带设备求发展,来到矿区混得不错了。”
第二年,二子哥家里就添了个小妮,取名叫“娟”,娟长的随他娘,大了以后再看看,很精干灵巧,全家老少都喜欢的不得了,这个一声娟那个一声娟叫。那一年正赶上煤炭行业有“农转非”政策,二子哥下井的工龄足够,二嫂和娟的户口就自然地落到了矿区,成了当然的职工家属,二子哥开心地给人家说:“咱没别的本事,下井下惯了,现在碰上了这种好事,那些矿上科室的小白脸们托人弄情地也办不了户口,我这个都是他们来找我办得,根本不用操那些闲心”。
几年后,上学的娟聪明好学,刻苦用功,考上了一个地方医校学护理专业,二子哥随着年龄的增大,体力精力大不如从前,但是他还是坚持一天一班窑,有一回晕到在井下的水沟里,工友们把他抬上井来,到医院一查是高血压,他老爹找了找矿领导就把他调到地面保卫科看车子棚,工资就自然地减了不少,为了供娟上学,两口子琢磨着又在集市上租了个门头卖小孩子衣服,冬去春来地一年下来也能落个钱,日子比过去宽裕了许多,二子哥也搬进了社区新楼房,家里添了不少新东西。有的时候见二子哥把胡子一刮,白衬衣系上红领带,穿上西服和皮鞋,背头一梳,嘴里镶着两颗大金牙,也挺象个干部模样。和他爹当年的情况相似极了。就这样一晃几年,娟学校毕业,她在家里闲了几天就被分配到医院里干护理了,工作了以后的娟子正是爱美的年龄,每天打扮的很俊俏,挺惹眼的,但工作还是兢兢业业,擦洗送药,打针技术也很熟练,病人们都说娟打针一点都不疼,真是个好闺女。一个学校毕业的实习生看上了娟,娟和他一来二去便谈起恋爱,隔了一年便结婚住上了新楼房,第二年二子哥又抱上了小外甥,心里就欢喜的不得了。 前几年又赶上矿上有内退政策,二子哥各项条件都足够,就在家里静下心来看孩子。去年,由于二子哥下井工龄长又办理了正式退休,工资接近2000元,他逢人便说,“我现在比那些整天和狼撵的有学历的小青年拿钱都多,衣食无忧,也不象有些当官的整天大鱼大肉地吃出了一身病,现在矿上有老年人活动中心,又建起了和谐广场,退了休的人都自己尽情地玩罢”。二嫂也高兴地说:“你看俺二子憨头憨脑地,就两心眼,除了吃就是睡,真是憨人有憨福啊!”。值得庆幸的是二子哥下了一辈子井,这把年龄除了血压稍高一点,其他毛病一点也没有,前几天我还见他背着个马扎子在文化夜市上闲聊,我凑上前去夸二子哥真是有福气啊!二子哥高兴地不得了使劲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真没有办法啊,这就是我的命啊”,说完哈哈大笑不止。 你思考一下,二子哥的生活在矿区是最普通不过的了,但是,他在普通的生活里生存的很幸福,也没去争,也没去抢,听天由命,自由自在,很令人羡慕……
作者单位:山东新矿集团华丰煤矿宣传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