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那真是一个黑色的星期二，正在餐桌上和女儿享受美食时，忽然接到妹妹的来电，用比平时语调、声调都高都快的速度传达着一条我最不愿听到但必须面对的坏消息。

她说：“姐，你知道吗？咱妈被确诊为结肠癌。我们正在赶往西安的路上”。“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什么？……”，不知接连问了几句什么后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会？怎么会？不可能、绝不可能……。

放下电话，从卧室走到客厅，又从客厅渡回卧室，好像要庆祝什么似的，竟唱起了无头无尾的歌曲。天啊！难道还要庆祝什么吗？怎么会这样呢？想必大难临头这也是一种减压的方式吧，但大悲大痛下一定是无泪的。

匆匆忙忙给老公打电话，想寻找一下安慰，分担一半的苦难，占线不停的占线，猛然想起老公下井还没有回来，女儿只有9岁，告诉她也没有用……。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感觉一丝寒意袭来，猛然想起妹夫开车已有四五个小时，该提醒他注意休息，可手机却早已不知去向，内心像长了草一样惶惶然却无能为力。

想着曙光就在不远处，黎明前的黑暗也就能忍耐了。

天终于大亮，安顿好老公、女儿后，请好假，带上老公的手机，拿着现借到的所有现金坐最早的一般车赶往西安。
路上，感觉自己像一只即将失去家园的小鸟一样无依无靠，委屈的泪水像钥匙开启了泉眼，越涌越多，越擦越流，干脆任之流淌。

此时，天空飘起了雨，雨越下越大，不知是泪水打湿了大地，还是大地沁湿了天空……

哭过后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车终于到站了，一下车，便见到来接站的母亲和妹妹，当时光知道傻笑，竟一时无语。而母亲见到离家在外五年没见面的大女儿后，竟像迷失的孩子见到亲人一样，惊喜、委屈交织着，先是眼圈一红，没见眼泪掉下来，随即爽朗的笑声便在耳边弥漫开来，看到母亲的精神状态，让我误以为那天是愚人节，老天爷在开个天大的玩笑。妹妹却躲到母亲的背后偷偷的抹眼泪，让我又回到了现实。

想想平时总是忽略父母亲的召唤，节假日、探亲假总是被无尽的聚会、娱乐、旅游所占据，而一推再推和父母团聚的机会，殊不知这不被期待的相聚这就样在特定的场合下不期而然。

看到父亲因焦虑、失眠眼袋耷拉着混浊的双眼、染过的头发发出不自然的光芒衬托出胡茬的苍白……忽然感觉到父亲一下子进入了老年，勿勿流逝的不再是时间，而是生命。

时间，每天都可以轮回，周而复始，却已不是从前。

想着父母一天天即将老去，孩子一天天即将长大，这些都是我们无法逆转、无力改变的，唯有珍惜眼前，珍惜现在，我们才不会在亲人生命堪忧的时候感叹、愧疚……

母亲，我不知道你还能陪我们走多久？在最煎熬的等待手术的日子里，天天给母亲做营养餐、洗脚、按摩……恨不能让时间倒流，把不在父母身边敬孝的十几年的缺憾全弥补回来……

望着堆积如山五花八门的营养品，想起小时候父亲受了工伤，大拇指骨折，家里也有一堆好吃的：罐头、麦乳精……，而父亲只是打开像征性的抿上一口，就让我们姐弟仨全吃掉，那时候谁也不知道让着谁……，而这些难得一见的好吃的一点也不经吃，还没吃过瘾呢就吃完了，然后就盼望着母亲下次也住院，这样又可以吃到好吃的了……

现在，我宁可希望得病的是自己，别让母亲受这么大的难，遭这么大的罪……
无意之间，撇见正在给母亲剪指甲的妹妹头顶已是花白，以为自己花眼了，走上前一拔拉，就这几天的功夫，没有染发、没有少白发，刚刚三十四岁的妹妹头顶已白发斑斑，天啊！一夜白头。妹妹是学医的，也许懂得太多，心里负担就越重吧。在这之前，从来都以为一夜白头是夸大其词，电视电影里虚构出的为了渲染氛围的情节罢了。

而这一刻，我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现在，眼看着营养品过期却指望不上学医的妹妹吃下去，看着父亲、弟妹一天天憔悴下去，我告诫自己，一定要吃好喝好休息好，在这种情况下保重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在这种情况下不允许自己再病倒。虽然强迫自己噎下去，却像吃反季节果蔬一样，食之无味。

母亲倒不像个病人，把她确诊为癌症的过程像表演小品一样，向来看望她的好友绘声绘色的在病房渲染开来，逗得病友们笑声不断……

“你们可不知道，就像电影电视里演得一样，检查的那个仔细呀，正面扫完扫侧面，侧面扫完扫背面。检查完后说没事，有个肿瘤需要做手术。做手术就做手术呗，我和老伴刚一出门，就把老伴叫住了，说是开点药，让我先走。
开药就开药呗，还用得着避着我，我不用想就猜到了，是癌症，那还用说嘛，这不是电影电视上上演得癌症的精典镜头吗？呵呵，没想到这回的主角竟然是自己出演……

直到母亲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还和医生、护士们握手说感谢……冲我们做鬼脸……

手术门合上的瞬那间，一直泪花沾于眼，暗涌藏于心的父亲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扶住墙，嗷嗷的大哭起来，想来一向感情深厚的父亲是否感觉到一扇门隔开两重天、生死两茫茫……，我没有问，也无需去问……

在经历了漫长、心里默默祈祷的八个小时等待中，母亲终于被平安的推了出来。

躺在滚动的手术床上，鼻子上、脖子上、身上插满了手术管的母亲，竟还努力的抬起头来，向我们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真让人哭笑不得，但我们的心终于尘埃落定，不再飘啊飘的……

这就是乐观积极向上的母亲，与其说手术成功、用药精准救了她，不如说她的积极、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打垮了癌症，没有被癌症击倒。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心里越在乎越放不下，它就伤害你越深，你无视它的存在，它就伤害不到你。

正是母亲的无畏无惧使得她在手术的第二十天连第一次化疗已全部完成出院了，医生护士们都无不称奇，一个结肠癌症中晚期的老年患者竟然恢复得这么快？都纷纷的开母亲的玩笑，让她传授经验。

其实，我知道，与其说神丹妙药救了她，不如说母亲内心的强大救了她。

而内心的强大来源于爱情的、亲情的、友情的支撑，更来源于母亲对父亲的爱恋、对儿女的不舍、对亲朋好友的牵挂……,这些综合因素使得母亲告诫自己，一定要早日康复。

这样，老伴就可以睡个囫囵觉了；撵也撵不回去的儿女们就不耽误工作了；亲朋好友们也不用天天打亲情电话、请假慰问了……

母亲，知道吗？使人成熟的不是岁月，而是经历。经历这次磨难，使我忽然之间长大……

以前，有你在，我愿永远做一只小小鸟，飞倦了栖息在你的枝头。

现在，母亲，我希望等我像您61岁的时候，我们还能依偎一起……

不过，可要说好了，那时咱们角色互换，你做小小鸟，我做你的枝头……

　作者单位：韩城矿业桑树坪煤矿经理办公室

作者：杨晓红

编 辑：刘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