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省的临洮县，是我的故乡。对这个地名，多数读者会感到陌生。但喜欢唐诗的人，也许已将其铭刻在心中。例如，王勃的《陇西行》云：“烽火照临洮，榆塞马萧萧”；王昌龄的《塞下曲》：“平沙日未没，黯黯见临洮”；伟大诗人李白的《子夜吴歌》：“裁缝寄远道，几日到临洮？”民间诗人的：“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这些诗歌告诉我们，临洮曾是狼烟滚滚的边陲之地。大概就由于这些原因吧，它曾非常落后。在本世纪50年代，也就是我童年时，全县没有一根工厂烟囱。

　　由于没有工业，再加上海拔高等原因，临洮的天空异常洁净。它晴得耀眼，蓝得出奇。该县因濒临黄河的重要支流洮河而得名。此河宽约百米，清澈、明净、深湛。蓝天倒映在水中，河水也变为湛蓝色。我在童年时常听大人念叨：大西北荒凉，江南山川秀美。可是当我游览了江南许多地方后，却发现没有一条江河，蓝的程度可以和洮河相比。

　　河中的一大奇观，是“流珠”。洮河上游从甘、青两省间的峡谷中奔腾而出，惊涛起伏，溅起千千万万颗水珠。如逢寒冬腊月，由于天气酷冷，这些水珠在落到水面之前，便被冻结，成为冰珠。洮河进入平川后，变得平缓、恬静。洁白的冰珠在深蓝色的水面轻轻飘动，水中像挟带了无数颗珍珠。在阳光照耀下，“珍珠”化为亿万个光点儿，璀璨晶莹，耀人眼目，成为当地特有的奇景。

　　洮河的水源，是高山之积雪。所以清冽而甘甜，饮用时沁人心脾。每逢冬季，乡亲们用筛子将冰珠捞回家，用面粉滚拌，再投入沸水中煮。面粉煮熟后，便成为很漂亮的空心圆球。再加上葱、姜、酸菜等佐料，就成了一种奇特的食品，叫“空心珍珠汤”。味道极鲜美，食后满口留香。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我离开家乡已达40余年，从未回去过。后来来到煤城铜川。据说，这里的漆水河曾经清碧如玉，可是随着工矿业的发展，如今却成了奇臭难闻的污水沟。有人认为，要改善人民生活，就得发展经济，而发展经济了免不了要污染环境。但是我认为，经济的发展，不应以绿水青山为代价。联合国前副秘书长巴托尔博士指出：“通过发展经济使人们富裕起来，也许并不困难。但是在发展经济的同时又保护和改善了环境，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我望着漆水，在为洮河的命运担忧。听人说，洮河沿岸已经建了不少工厂，成了烟囱林立的地方。那么，洮河是否依然像当年那样湛蓝呢？河中是不是还在漂浮着洁白的珍珠呢？河水是否仍然甘甜可口呢？ 埃及谚语云：“不论是谁，只要喝过一次尼罗河水，此后不管命运把他摆弄到什么地方，他总会千方百计地回来，喝第二次。”基于同样的原因，我忘不了洮河，渴望再次喝洮河水。何况洮河在我的故乡呢。 故乡呀，我的母亲！当我有朝一日回到您的膝下时，您是否还能端得出空心珍珠汤，迎接您阔别已久的儿子呢？

　作者单位：陕西煤炭建设公司

作者：秦凤岗

编 辑：刘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