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语：许久没有看到齐老师的文章，心中一直十分的牵念，因为编者的情感神经被齐老师充满爱的文字一次次的触碰过，每每读到您笔下质朴而充满人性气息的文字编者都是经历了一次精神的洗礼，浑身的汗毛孔都在张开，身体在微微颤抖。一篇不朽的文章背后必然有一缕高尚的灵魂，一份大爱的深层都有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博爱之心，感谢齐老师写出自己珍贵的记忆，让我们也分享了一次爱的温情。

　　不知为什么，我的梦中常常出现那个早已失去多年的身影。仿佛她仍在课堂读书，当我叫她回答问题时，她急忙站起来，后来，又一步一回头离开了教室。

　　她，是我教过的学生小玲。

　　小玲是个聪明的学生，小学考初中时，她的成绩在班里排第一。她聪明懂事，各科老师都喜欢。小玲这学生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傲气，爱耍小脾气。听她妈妈讲，小学四年级时，为了一本《安徒生童话》，她逼着爸爸跑了五次市新华书店，结果买来的都不满意。她非要《白雪公主》。其实她并不知道，《安徒生童话》里根本就没有《白雪公主》。

　　当我把自己那本《格林童话选》送给她时，她轻轻地唤了我一声“老师”。尽管那声音很微弱，却是甜甜的。

　　洁白的病榻上，躺着瘦小枯黄的小玲。她那蜡黄的小脸，像被霜打的小花，失去了花的娇艳和美丽。

　　小玲仍在昏睡。谁也不忍叫醒那漫游在阴阳之间忽明忽暗的灵魂。我想这也许是她在人世间最后一次美好而又痛苦的漫游了。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雨点打在树叶上，发黄的叶子哭得好湿好湿。

　　我坐在小玲身边，望着这可怜又讨人喜欢的孩子。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初一期中考试，是对新生学习成绩的一次检验。学生们开始了紧张的复习，并都暗自较劲儿。小玲也全身心投入了复习。考试结果出来后，小玲总分又排在了第一位。看到成绩单后，小玲却趴在桌上呜呜地哭起来……我把她叫到办公室，她哽咽着说：“我应该再考好一些，由于马虎，有道题写错了答案，减了5分。”我严厉地批评了她的马虎，同时，又鼓励了她进取的表现。从那以后，小玲真的克服了马虎的毛病，学习成绩又有了明显的提高。暑假时学校推荐她参加了市中学生夏令营。

　　小玲慢慢睁开暗淡枯涩的双眼，她望着我，嘴唇蠕动得很吃力，她轻声说：“老师，明天是我十三岁的生日，我想和同学们一起过。”

　　我蓦然想起，昨天学生们跟我商量要给小玲过生日的事。我忙说：“明天我和同学们都来给你过生日。”小玲断断续续地说：“谢谢老师和同学们……”

　　第二天，又是个阴天，我心里的乌云早已布满了。我听医生说，小玲的时间不多了，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她的癌细胞已扩散。听了这些，我马上转过脸去，嗓子里像堵了块硬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在眼里噙着。好长一段时间，我才咽下了嗓子里那块硬东西，泪水也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多么可怜的孩子，才十三岁呀！

　　我带着学生赶到医院时，小玲在清醒中等着我们。同学们把鲜花送给小玲。她笑着，强打精神坐起来，同学们扶着她靠在被上。同学们点燃象征她年龄的十三根蜡烛，叫她吹。她已无力气吹灭蜡烛了，是同学们替她吹灭了蜡烛。同学们小声齐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她闭着双眼，仿佛陶醉在那美丽的歌声中。

　　小玲微笑着，眼角滚下两颗晶莹的泪珠。我不知那是喜悦的泪，还是痛苦的泪。

　　小玲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但是，那微笑永远凝固在了她那稚嫩苍白的脸蛋上。

　　小玲，就这样匆匆地走完她十三年短暂的路程，带着十三年美好的梦幻去了。同着十三年人世生活的酸甜苦辣，同着病魔缠身的痛苦，同着一本没写完的少女天真，同着一声声肝肠断裂的呼唤，同着一把把纸钱的灰，小玲乘坐一缕青烟飞走了。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小雨下紧了，街灯全亮了。我和同学们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在阴凉的秋雨中，我看到，沿街的灯，都像哭红的眼睛。小玲在病中曾对我说，她梦见一个开满鲜花，结满野果的地方，那里没有痛苦，只有欢乐。我想小玲一定是到那里去了。

　　作者单位：河北唐山开滦荆各庄矿业公司

作者：齐凤池

编 辑：刘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