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霞:盛开在信仰中的两朵花——纳兰容若与仓央嘉措 | |||
煤炭资讯网 | 2011-11-25 17:39:22散文荟萃 | ||
初悉纳兰容若是缘于他的一句词“人生若只如初见”,平淡无奇,却又如涓涓细流般道尽了满怀的无奈与哀伤。纳兰容若这个高雅如兰、美如行云流水的名字念在嘴里即是那么美、那么清新、那么诗情画意!
他是一个奇才,被誉为满清第一词人,王国维称自宋以后,唯纳兰词;世称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他年少就科举进第,二十二岁授进士。他是一个宠儿,出生贵胄,父亲明珠是康熙朝权倾朝野的宰相,自己既是康熙倚重的贴身侍卫,又被江南名士们所倾心接纳。他是一个痴情种,有才貌双全的红颜知己,又有相敬如宾的如花美眷。这就是纳兰容若,一个集万千宠爱与一身而内心却伤痕累累英年早逝的才子。 怀着忧伤与疑问,再次吟唱他传世的词集,探索光环绕身的他为什么会写出令世人每每不忍卒读的句子。“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他的好友梁汾曾用这样的感叹来形容容若抑郁的一生。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水一般的柔情,一直在容若的心底蔓延。身处高位的他,心中渴求的却是永恒真挚的爱情,在他年仅三十一年的生命中,他爱上了三个绝世女子,一个是与他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表妹,两人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后来因为家庭原因,表妹进宫为妃,身为御前侍卫的他虽然能自由出入宫中偶见一面意中人,但作为情郎,去难解相思之苦。因此写下“十八年来坠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边。相看好处却无言。”在漫长的相思中他的表妹为他殉情了。忧伤、凄迷中的容若迫于家族的压力娶妻。然,容若的心里早已有了别人,正是他那入宫的表妹,那个用生命的消逝来永刻在容若心头的女子。也许是对容若的惩罚,那个宽容、大度、贤淑的结发妻也在双十年华病逝。再次注定了他的孤苦。就连他最后的爱人——一位江南才女(冒辟僵与江南名妓董小宛的女儿)也因为满汉不能通婚而被迫分离。他的灵魂,在清朝门第观念下伤痕累累,他用他的一生去纪念这些生命中的绝恋,让他们成为他心中灵魂的叹息。 不是人间富贵花。容若的心里有太多的忧伤,然而一个男人肯定不会只沉湎于儿女情长之中,他同样有着热血男儿的理想与抱负。重臣之子、深得帝心的御前侍卫,在常人的眼中,他应该是平步青云。可从这首词中就可以看出他的悲伤与失落。“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悉于仓央嘉措,则因为一首在网络上流行较久的诗,今年还被谱写成热播电视剧《宫》的片尾曲《见与不见》。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 相爱 寂静 欢喜 这首《见与不见》是我最喜欢的诗,它核实无华,却蕴含禅理,深深地咀嚼,在滚滚红尘中,多少相遇的惊喜,多少相知的默契,多少相爱的苦楚,多少爱恨分离的无奈,在这寥寥数语中静静地开放成一朵冰山雪原上的格桑花。也正因为这首诗我专门购买了关于仓央嘉措这个藏区六世达赖、藏人心中的神的书。在逐渐了解他的过程中,我宛若看见他着了世俗的衣饰,行走在拉萨的的街市,笑听着酒吧里人们对他情歌的传唱。 仓央嘉措可以说是一位情圣,更是一位杰出的诗人,虽然他在人世间仅仅逗留过25年,但他短短的生命仿佛就为留下传唱后世的诗篇而存。数百年来,我们很难想象粗犷冷酷的雪域高原是如何蕴育出这位情歌王子,也很难想象出皑皑白雪下是如何流淌了这样婉约细腻的诗歌: 那一刻 我升起风马 不为乞福 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日 垒起玛尼堆 不为修德 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夜 我听了一宿梵唱 不为参悟 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啊 不为修来生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纳兰容若与仓央嘉措这两个同时代的人,有着几许相似之处,就像两朵盛开在信仰中的花,一个高贵得如同牡丹,一个纯洁得像格桑。 对情的无奈。仓央嘉措的“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与纳兰容若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一样,将人生的苦楚,将尘世中无法握紧的爱与情问向苍天,问向世人。只可惜,问碎了一颗心,问了三百年,布达拉宫的转经筒转过一世又一世,还是无人作答。两位才子道出了世人的困苦与悲伤。如果情投意合之人不曾相见,也许就不会有思念的苦楚,但当缘来时,两情相悦之人又怎能不会识得这份缘、求得这份缘、珍惜这份缘?即便最后不能在一起,也只好无奈地一切随缘了。然而愈是如此,这种寂寞的牵挂与思念更加彰显爱情的美好。 对理想与抱负的无奈。纳兰容若生于贵胄,而仓央嘉措是在雪域高原上无拘无束地奔跑,15岁时才被选为转世活佛在布达拉宫坐床。容若是一代才子,又文武双全,康熙赐封他为御前侍卫,给予他武官之职,无论下江南巡游还是进藏巡视,都让其伴驾左右。看似风光却无一点实权,更无施展才华的舞台。他喜欢笔墨纸砚,可康熙偏不让他进翰林院,实现不了他的理想。试想,若一个人,永远无法完成他的理想和抱负,即使是高位在手又如何?同样仓央嘉措因为西藏政治的需要,被选为六世达赖,虽然他在藏人心中是他们的精神领袖,是他们心中的神,是他们顶礼膜拜的佛,但他并没有掌握实权,一切政务都由“第巴”说了算,他只能作为西藏“政教”统一的“模特”。加上当时西藏的特殊政治环境,所以仓央嘉措很叛逆。他敢于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从这首诗可以看出: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高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的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据历史记载,仓央嘉措在受戒为达赖时,居然当着众高僧信徒的面,毅然拒绝受戒,并强烈要求还俗。最后,他不是抑郁而终,是被政治的需要而抹杀了他年轻的生命。 就这样,同一时代盛开在信仰中的两朵花就这样随风凋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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