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对于今天的“90后”甚至再迟一点出生的小年轻来说，的确是天方夜谭。

那时是计划经济，物质没有极大丰富，群众的生活还不富裕，最起码的温饱问题没有解决。这不，白庄的老汉白勤劳的光景过得就不怎么样，和他哥的光景就不能比，侄子在勘探队有工资收入，一年四季劳保之类的东西发得就不停，侄孙子的脚上套得都是手套。而自己却一双也没有，和儿子白栓牢相依为命，除了在生产队劳动之外，养了三只鸡、一头猪，三只鸡下的蛋到大队的供销社分销店里换钱买盐买醋，猪养肥了卖给公社的生猪收购站。

最近，白勤劳就发愁，儿子二十七八啦，媳妇还不知道在哪里，以前倒是托了熟人、亲戚介绍了几个，人家女方一打听，包子就露了馅：爷爷在旧社会是富农，现在的帽子还没卸，隔三岔五的还要到大队部接受群众批判；生产队是烂脏，一个劳动日六分钱，日狼日虎地辛苦上一年有大半年就没啥吃；小伙子白栓牢不灵醒，在生产队下苦劳动是个好社员，村里人说这娃念书不行，光一年级就上了三四年，勉强能认得秤杆和人民币。就这样说一个黄一个，白勤劳在背后地都哭了七八回，哭归哭，球办法都没有，村里有人在日笑，说媳妇是哭不来的。

前两天，栓牢他二妗子娘家的三大（爸）托人捎话说，他村里有个合适相（对象），不过是女方是后婚，结婚不到一年，丈夫在公社水库工地施工时，因公牺牲了，再有一点，事前必须说清，先叫响后不嚷，女方的娘家大是前科犯。白勤劳说，二婚咱也不嫌，娘家大是前科犯也没事，自己要求不高，只要是个女的就行。最要紧的一点，栓牢二妗子娘家的三大也说了，把彩礼准备好。

人常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有钱咋办，父子两个在屋里踅圈圈，嘴里还在念叨着，没有钱娶媳妇怎么办。突然，只见白栓牢拍了一下脑壳，喊道：“有了！”白勤劳问儿子：“有啥了，快说！”栓牢说把猪圈里那头还没出栏的壳郎猪一卖就行了。白勤劳决心一下，说只有这样了，咱屋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卖了，卖猪钱如果不够就到亲戚临临（邻居）说好话借一些筹齐。

说行动就刻里麻察（立刻），第二天一大早麻麻亮，父子两装上猪就出发了，白勤劳舍不得，但为了儿子的媳妇他也没办法，儿子拉着架子车，他跟在后头，猪在架子车上哼哼地叫，勤劳老汉拍了猪的脑袋说：“好老先人，你就别哼哼了，今天成与败关键就看你老人家了！”

很快就到了公社，收购站门前早排起了长队，像长蛇。好不容易熬到日头偏西，轮到验猪啦。兴奋过度的白家父子差点蹦起来。验猪的看了看，说这猪不行验不上级，顶大有七八十斤的样子，没膘太瘦了。刚才的高兴劲一下子烟消云散，勤劳老汉脑子一片空白，辛辛苦苦养了大半年怎么说不行就不行呢，不就是分量不够吗。白栓牢对验猪的说，刚才前面那个插队的长头发，他的猪比我家的猪还小，怎么就验上了，我家的猪为什么就不行呢。验猪的一脸凶气，说谁的猪比你的小验上了，小伙子红口白牙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小心闪了舌头。白栓牢说，就是刚才插队的那个长头发。验猪的心虚，说“去去去，我说验不上就验不上，下一个！”

白栓牢的牛脾气上来了，他把架子车一横，说我验不上，其他人也不能验。

一个排队的好心人对白勤劳说，刚才插队卖猪的那个长头发他认识，是他们临村的，长头发的姐夫在公社食堂是厨师，人家有关系走了后门。

如果猪卖不了，儿子娶媳妇的事情就彻底没戏了。白勤劳“哇”的哭开了，边哭边说，老天爷，你怎么不长眼呢，如果验猪的是我侄子，收购站主任是我外甥，我的猪还能验不上吗。接着就骂开了，还扇打着架子车上的猪脸，边扇边骂，我再不看你的猪脸啦，辛辛苦苦养活了你顶球啥用，到头来还是验不上。

这时候，收购站的门开了，出来了一个胖子，围着白勤劳的架子车转了一圈，把验猪的美美地训刮了一顿，说你长上眼睛是出气呢，谁说老汉的猪不行，这好的猪如果验不上，就算把眼瞎了，拉进去，给老汉验个二级。

验猪的满脸赔笑，说：“老汉伯，你进，没问题，肯定是二级！”

白家父子卖了猪数了钱，心里如同打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今天的猪如果卖不了，媳妇连影子都没有，父子两个只有在没人处哭鼻子。

作者：陕煤地质一三一队马萌

编 辑：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