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双娟:我的父亲是矿工 | |||
煤炭资讯网 | 2011-10-27 20:03:09散文荟萃 | ||
我出生在一个矿工家庭,听母亲说,我就是在煤矿工人家属院的房子里出生的,但自从我上了大学,就从未想过再回矿山。也许是机缘巧合,我于两个月前来到陕西陕煤澄合矿业公司新闻中心实习,再度与矿山零距离接触。父亲得知后对我说:“这就是一种缘分,一种与矿山的缘分。”
我的父亲于1960年出生在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由于时代的原因,酷爱学习的他刚上完初二就被爷爷奶奶叫回家干农活,被迫辍学。然而,他并不甘心一辈子守着黄土,守着庄稼,守着农村,他发誓一定要走出农村,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于是,在他十七岁那年,他毅然踏上了去城里打工的道路。三年后,他辗转来到了矿山,并从此为矿山奉献了他的一生。
父亲是1980年来到矿山工作的,那时他刚刚20岁。听父亲说,那个时候,矿山的生产条件是异常艰苦的,采用的是炮采炮掘的技艺,产量不高,效益也不好。父亲年轻时由于家境贫寒吃不饱穿不暖,体质特别差,时间久了就患上了胃病,所以工友们经常看到他捂着肚子上班。两三年后,由于父亲在算术和管理方面具有别人所没有的优势,矿领导决定让他担任核算员兼保管员,负责每天的考勤、核算产量、检查验收工作质量等工作。自此以后,他每天上班都要比别的矿工早到二十分钟,还要比别人晚下班一个多小时。下班后,他并不像其他矿工那样悠闲地打牌,而是“蜗居”在家不停地按着计算器一遍又一遍地核算着每天的工程产量和工人们的工资。每到月末,他更是加班加点,连休息和吃饭的时间都是一点一点挤出来的。
在我们曾经住过的那间职工宿舍里,摆放着一张黑不溜秋的桌子,那便是他每天伏案核算的专用桌。桌子正前方有两个抽屉,其中一个是父亲的“保险箱”,几乎每时每刻都被他用锁子紧紧地锁着,谁也打不开。出于好奇心,每次看到父亲打开他的“保险箱”时,我都会把脑袋偷偷地凑过去,可每次看到的除了那些矿上印刷的专门用来誊写核算结果的专用纸张外,什么都没有。每次在准备工作之前,他总是先用抹布将那张桌子擦得干干净净。核算纸上哪怕只有一丁点污迹,他都要弃去重写。有一次,母亲看他工作辛苦,就让我倒杯水给他喝,我一不小心把水溅到了他的纸上,他顿时紧锁眉头,继而冲我发起火来:“做事就不能小心点,慌里慌张的干嘛呢……”我被吓得哇哇大哭,母亲赶来拉走了我,在邻居家里哄我、安慰我。
在我的眼里,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在工作上一丝不苟的人。记得有一次,我发现父亲走路一拐一拐的,像是哪里受了伤,便跑去偷偷地问母亲。母亲告诉我,父亲在验收工作质量时,发现一名叫李小强的掘进工在工作时违反了安全生产法规,便当场对他进行批评教育,并予以罚款处分。没想到李小强不知悔改,随即举起手中的锄头向父亲打来,鲜血顿时染红了父亲的裤子。后来听父亲说,矿上严肃处理了这件事,为他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给予了100元的奖励,并开除了违法安全生产的矿工李小强。
在生活上,父亲是一个很节俭的人。在父亲做核算工作的年份里,我们家经常会吃到一些“黑馒头”。这些黑馒头是父亲从井下捡回来的。矿工每次下井,都会在井下工作8个小时以上,在当时的条件下是没有井下超市的,需要一个专门负责为井下工人送馒头和咸菜的人。父亲便主动承担了这项工作,每天按时将馒头送到每一位矿工手中。由于井下是煤的海洋,馒头到了井下便成了所谓的“黑馒头”。有些职工不喜欢吃“黑馒头”,就将馒头扔在了井下,而父亲每每都会捡起来,放到一个包里,带回家给我们吃。每当看到我们剩饭剩菜,或者拒绝吃这些“黑馒头”时,他都会严厉地呵斥我们:“浪费粮食是会遭天谴的……”正是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我也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被父亲对我和姐姐的爱所深深地感动着。二十年前,母亲由于公司破产而下岗待业,从此,家庭的重担就完全落在了父亲一个人的肩上。那个时候,矿上的效益不好,他每个月的工资也只有三四百,可他从未像爷爷奶奶那样产生过让我们辍学的念头。每次看到我们不好好学习时,他就会对我们说:“学好学不好是你们自己的事,钱上你们不用担心,就算我们家不要房子,砸锅卖铁,我也会供你们上学……”
如今,姐姐已顺利完成大学学业,工作两年有余了,而我也即将走出大学校门。记得有次回家和父亲拉家常,说起他供我们上学不容易时,他笑着说,如果没有矿山,他是无法供我们读完大学的。
父爱如山,有这样一位顶天立地的矿工父亲,我何谈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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