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固原隆德县山河乡政府

老家在农村，属偏远村子中的偏僻村庄，离乡、县城都很遥远。最早打电话要到城里去，打个电话就得熬上一天时间。后来，乡上有了公用电话，打电话算是方便了，还要来回往返二十里山路。前年，村里有两户人家装上了无线电话，主要是为了做生意。村里人打电话按时间收费，接电话不论时间长短，每接一次收费一元。按常理，接电话是不收费的。村里人享受到了方便，谁也不计较那一元钱，再说，每次接电话都要电话主人来喊接电话的人，也很麻烦的。

村里人安装电话的时候，我给父母建议家里也装一部，却被父母拒绝了。父亲说：“要那玩意干啥，很花钱的。咱要不经常打，再说你有手机，有事情你打回庄里，我们一接不很省事吗？”我明白父亲不愿安装电话的心思，当时我们兄弟刚成家，都在县城买房，经济很紧张，做父母的时刻都为儿女着想。家里装电话的事情就被搁一边了，真像父亲说的，印象中庄里的电话我没有打过几回。

天有不测风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突然失去了父亲。悲痛和思念彻底击倒了我们全家，特别是母亲，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父亲走了，老家只有母亲和小弟。小弟又经常不能闲呆在家里，农闲时便和庄里人一起外出打工。我曾动员过母亲放弃老家的一切，去城里跟我们一起生活。不管怎么劝，母亲总是舍不得那些养活一家人的田地，舍不得耕耘田地的牦牛，舍不得离开她住了一辈子的老屋……“人老了，哪儿都不爱去，最爱呆在自己的土窝里。”这是母亲常念叨的一句话。无奈之下，我又想到了电话，这一次提到电话，母亲也没有多说什么。母亲没有念过书，只识几个数字。家里装上电话，我教母亲学会使用电话。把我们兄弟的电话号码按排行顺序用阿拉伯数字写在靠近电话的墙上，母亲打电话时知道1就是老大，2就是老二……很快就能找到。

弟不在家的时候，每个周末我都要腾出时间回家看望母亲。平时，隔三差五就给母亲打个电话，问问她的身体状况，每次听到母亲的声音，心里就踏实了。有时候，母亲也会打过来，问长问短的，和母亲通电话，总感觉心里热热的。

前段日子，女儿突然生病，很怪的一种病。医生建议采用中西医结合治疗，我和妻每天东奔西跑，既要去医院陪女儿打吊针，又要在家里给女儿煎熬中药。每天下来，弄得人筋疲力尽，头昏脑胀，再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想其他的事情。一天下班后，回到家中看见母亲和女儿说笑，突然在家里见到母亲我又惊又喜。母亲平时是抽不开身来城里的，家里的牛、猪、鸡，还有狗都等着她喂食，她离不开家的。母亲突然来家里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她会打电话的。我忽然记起，近一个月没有回老家了，也没有给母亲打过电话。看母亲一脸的憔悴，我心里很惭愧，为了自己的女儿，竟忘记了给老家的母亲打个电话。

我赶忙问母亲：“家里有什么急事吗，怎么没给我打个电话？”话一出口，我觉得脸在发烧。

母亲说：“家里没有事，你很长日子都没回家了。我给你打过几回电话，电话里说你欠费停机了。我心急了，想你一定有什么事，叫来你舅舅在家看门，你瞧，这不孙子有病了吗？”

怎么会停机呢，我每天都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刚才还接了一个电话的。我问母亲：“是不是家里电话停机了？”
母亲说：“我每次拨了号码后，电话里有个人说话，说你的电话停机了，还说什么就听不懂了。”我拿起手机拨了家里的号码，电话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我说是家里的电话停机了，母亲一脸茫然。母亲还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像做错了事的样子，直直地看着我，我心里酸酸的。

母亲从小生活在偏僻的村子里，从没有出过远门，路过一座大城市，她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全都耗在了儿女身上。除了每天偶尔看看电视外，母亲几乎没有听过普通话。可能正是这个原因，母亲看电视有时候看不懂，女儿有一回还说起这件事，说奶奶听不懂电视上的话。看女儿说话时沾沾自喜的样子，我不知该说什么。我怎么会忘记了这个细节呢，家里的电话停机后，母亲拨打时语音会提示“对不起，您的电话因欠费已停机。”只少了“拨打”两个字，母亲要区分开来，真的很难。

母亲见我沉默不语，怕我为这事难过，就说：“电话通不通不要紧，只要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这不，我还可以来家里吗？”

我去给电话缴费，被母亲拦住了。母亲说：“给娃娃看病要紧，现在正需要钱，电话就让停着吧。”说着便从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一个布包，那么熟悉，我一眼看出来那是母亲辛苦积攒的零花钱。说什么我也不能要母亲的钱，我让母亲把钱拿回去。母亲急了，干脆把钱丢在桌子上，生气地说：“就当我把钱暂时放你们家还不行吗。”我无语以对。

母亲走后，我几乎奔跑着去电信局缴费。以后，不管多忙，不管有事没事，每周都要给家打几次电话。即便是母亲不在家，只要能听到“无人接听”，我心里也会很踏实。有时，可能因为忙，偶尔忘记了打电话，妻子和女儿都会提醒我给老家打电话。

给母亲打电话，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习惯。电话那头，老家的母亲接听我的电话已成为她每天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内容。

本网通讯员：蔡文刚

编 辑：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