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秉祥:历史遗留的“新鲜事” | |||
煤炭资讯网 | 2010-5-18 14:14:32小说林 | ||
俗话说,林子大了啥鸟也有,人缘“杂”了啥事也出。 在山东淄博,这个开采了上百年的古老煤矿区,也曾在德、日帝国主义入侵,掠夺开采的四十余年间,遗留下的“新鲜事”还真是不少。这里,我只记下了:一件是,我的亲眼目睹;再一件是,师叔学打太极拳的所见所闻。 (一) 非煤矿山发展第三产业经验交流大会一结束,集团公司董事长,就急忙赶到外宾接待室。一位年过古稀的日本老妇人,正在和翻译小姐聊天。当董事长拿出原《鲁大公司》的一本古老相册,介绍矿业集团公司发展历史时,这位日本老妇人立刻被这本相册吸引住了。 七十年前的那段往事又浮上心头: 这里是当年《鲁大公司》的“淄川炭矿”,矿区环境十分幽雅,一座座德、日建筑风格的办公楼错落有致,曲折幽静的林荫道通往西山公园宿舍区;穿过水榭、凉亭,便是日本神社(现在成了保留文物),神社旁的四角凉亭上吊着一口偌大的铜钟,这也是当年她最爱去的地方…… 当年,日本入侵中国,他们把仆人称“保役”,起初,都是专挑一些年轻力壮的中国小伙子为他们的家庭服务。 那时,这位老妇人年仅十六七岁,正是豆蔻年华,她爹是炭矿上膳邻系的一个“课长”,母亲是日方职员,她,正在日本学校读书,三口之家也找了一个姓李的小伙子当“保役”。 日本人的膳邻系,专管吃喝拉撒,这一对随侵略军进了矿山的日本夫妇,不仅会做日本膳食,更有一手酿造日本米酒的技艺。吃喝拉撒事情多,“课长”三天两头不在家,“保役”小李又会做几道中国菜。饭后,也常常用竹笛为她们吹一些古老的中国曲牌…… 常言说,异性相吸。尽管日本人到处都在屠杀中国人民,但,在这个小小环境空间,竟成了“世外桃园”。时间一长,这位日本姑娘常在母亲面前和这个中国“保役”嬉笑、取闹;而小李子却被这位日本姑娘的执着和真诚凝聚成一种力量,那就是更加卖力地干活,从无非分之想,更不敢向她动手动脚。 在这位日本姑娘的眼里,他,竟成了她手中的一只羔羊。过去,姑娘曾把男女之间的接触看成是天边遥远而神奇的星辰。如今,她竟是一个懵懂而不知深浅的处女,要迎着迷离发光的天空去追逐那更美妙的时刻。 这天,她中午放学回家,父母都没回来,小李子按照习惯上菜后,也端来一杯日本米酒。日本米酒有个特点,开始喝着是“甜头”,不觉醉人,也很好喝,但后劲很大,饭后如不及时喝些饮料便能醉倒。 日本姑娘喝过米酒之后,她突然感到这位中国“保役”做好的每道菜都使她神采飞扬,就是他那一举一动也觉得魅力永存。她觉得周身灼热,飘逸灵动,情窦绽开。当小李子进了厨房间,她便悄悄地跟随其后,西斜的阳光从小李身后射来一个修长身影,映到他身前的地上,他蓦然转过身来,看见姑娘已堵住房门,粉面含笑地看着自己。小李子赶紧转身,惴惴不安地洗刷碗盏;日本姑娘竟上前搂住小李的脖颈,说了些惟有在这样的空间才会说出的话,又是那么呓语般的轻柔,她又把双手伸进他温暖的臂下,小李夹住了姑娘的双手,他也觉得天地是如此宁静,如此地充满温馨,他们都没有说出那个字眼,但他俩却完成了人生最壮丽的那一幕。 从此,俩人如鱼得水。小李子被日本姑娘那爽朗的笑声、清秀的身影、盈秀的眼睛、做爱的钟情迷住了…… 一天,他俩的行动突然被回家的“课长”碰上,“课长”立即掏出手枪,小李子也顺手拿起竹笛自卫。姑娘一见,便不顾一切冲上前,紧紧抱住父亲,喊小李子快跑。当他带着竹笛跳出后窗,躲进绿荫树丛,身后却传来,当!当!两声枪响…… 这位老妇人,便是当年的那位日本姑娘,当她在已枯竭的煤矿区访问得知,当年的小李子并没有被枪击中,而是拿着笛子逃出“天堂”之后,到炭矿外下了煤窑,在一次煤井透水事故中被淹死在井下。 她,买来香烛、纸钱,遥望天际,缓缓焚烧……之后,恭恭敬敬地朝着煤井方位深深鞠了三躬。 当这位老妇人从董事长的介绍中知道,这个开采百年的古老煤矿区,将要在报废的煤井处发展第三产业,建一个劳动保护用品加工基地。投资洽谈会上,她毫不犹豫地替日方董事(她夫君)签上了名字。 (二) 淄博有个李家窑,从李家窑出来的人都会几套拳脚。 退休后的师叔赵大,虽然不住在李家窑,但他坚信打太极拳能健身。 为啥? 因为他亲眼目睹了这样两件事: 矿务局办公室的收发员王桂兰,人长得十分“寒肩”(瘦弱),谁也不相信她会拳术。有一天,她骑着自行车去邮局发文件,从矿大门里通往市区的大马路是一段大下坡,可也巧,车子下坡她得捏闸刹车,一用劲把抱闸的皮捏掉了,闸把一下子失了灵,车子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狂奔起来。王桂兰一时慌了手脚,她知道车子下了坡就横穿大公路,公路上人来车往。怎么办?她一时没了主意,自行车驮着她冲出了大门口。一辆小四轮拖拉机正从西往东开过来,她横穿马路向拖拉机撞过去。开拖拉机的也吓慌了神,连忙来了个急刹车,自行车的前轮撞上拖拉机,王桂兰从自行车上翻下来,往驾驶室撞去。只见王桂兰来了一个前滚翻,把开拖拉机的司机从驾驶座上掀下来,她一屁股坐到驾驶座上,司机却被掀到路旁的土沟里…… 这有惊无险的一幕叫师叔看了过一清二楚。事后,他问王桂兰,你怎么想到这一招?王桂兰只说了两个字“坐桩”。什么叫坐桩?她也没解释。可是,师叔却又想起了“站桩”。想起了当年的“沙奶奶”。 那是在“文革”时期,矿上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里有了演员叫李衍梅。原来是矿务局文工队员,因为家庭成分不好就被下放到矿上,矿宣传队排了革命样板戏《沙家滨》,叫她演沙奶奶。宣传队有个根正苗红的造反派就想打她的主意。有一次戏演完了,演员谢幕,这家伙把手伸到李衍梅的胳肢窝对她动手脚。不想,他脚底下的一只脚叫李衍梅踩住了,上边她把这家伙的手又夹的紧紧的,李衍梅一动不动的“钉”在舞台上,这个造反派又呲牙,又裂嘴,最后竞像狼一样的嚎叫开了。他的举动叫台上台下看了个清清楚楚,这家伙被开除了,“铁奶奶”的称号也被传开…… 师叔问李衍梅,李衍梅说这叫“站桩”。 原来,她俩都是从李家窑走出来的人。 师叔退休后就深信不疑的拜李家窑的沈二教练为师,他最佩服的还是沈教练那身真功夫,硬本事。 一次,沈教练走完了一套拳路,他两脚分立,虚领顶劲,似泰山稳重。他让师叔推他。师叔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把他推动,最后,他又撤了撤身子,聚上全身力气,像运动员冲刺那样向沈教练推过去。这时,只见沈教练的全身上下弥漫着一种特有的静默与深沉。就听得“哧拉”一声响,他脚底下的一双新鞋两帮裂开了两道大口子,他仍然纹丝未动的站在原地。师叔开玩笑地对沈教练说,你老可真是阿屎鼓掉了帽子——好大的劲头啊……! 沈二担任太极拳教练已经有些年岁了。他,原来是矿务局器材供应处的一个处长,那些年掌管着全局的物资供应大权。在改革开放,经济转轨中,他对市场经济怎么也适应不了。过去,是国家按计划调拨物资,现在转成自己采购,推销员找上门,又是请客,又是送礼,有的找到家里来给他送“红包”,叫他吃“回扣”…… 在眼花缭乱的市场经济大潮中,他看看眼下的这个鼓捣法又没有监督和约束,照这样走下去保准会出现一批新的“大老虎”。他经过“三反、五反”运动,还当过打“虎”队的队员……想到这些,他妥协了,退让了。于是,他把接受过的“红包”回扣、名烟、名酒……写清楚交到了纪委会。 五十八岁那年他就写了退休报告,因为他是建国前参加工作的,后来又给他改成离休。 师叔自打跟沈二学打太极拳,一来二去竟成了沈教练家里的常客,三六九的来教练家啦闲呱。有一天,师叔跟着沈教练打完了一套杨氏太极拳,俩人进屋休息。他发现沈教练家的墙上挂上一张放大了的照片,这个人和沈二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鼻子底下有一小撮黑胡子,很像是一个日本人。师叔好奇地问:“你这是什么时候化妆照的照片?”沈二说,这是他的一个日本哥哥。叫“陆尾沈一郎”,师叔来了好奇心,就听老教练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七•七事变,日本占领了淄博矿区,对煤矿实行军事管制。一批荷枪实弹的日本人携家带口住进了淄川炭矿。 淄川炭矿的环境十分幽雅。一座座德、日建筑风格的办公楼错落有致,曲曲幽静的林荫路通往西山花园的宿舍区…… 陆尾是淄川炭矿的日本矿长,是一个受伤“转业”的日军军官,军管时,他带着一个十分漂亮的日本小娘子单独住在炭矿的一幢二层洋楼上,挑选了一个姓沈的小青年给他家当“保役”。 小沈长得挺标致,言语不多,但很会看日本人的眼色行事。日本人也讲应酬,陆尾的社交活动很频繁,他的下层和中国炭商经常上门“拜访”,拜访者都被安排在楼下的客厅里。陆尾吩咐小沈,除打扫卫生外,任何人不得上楼。 这位日本小娘子有个很好听的名子叫樱子。看上去比陆尾小得多,就象是父女俩。樱子不工作,整天呆在楼上,她并不十分爱打扮,但长得皮肤白皙,身材不算高,不论穿什么衣裙着裤,都整洁得体,透出一股不俗的韵味。她偶尔也穿起和服到矿外买东西,路过办公院区,引得一些日本职员从屋里偷看。 小沈很聪明,侍奉日本人长了也听懂一些日本话,还学会了几句日语。陆尾两口子都对小沈有好感。小沈很快成了他们眼中的“顺民”。有一天,小沈到楼上打扫卫生,他把地板擦了一遍又一遍,一连擦了三遍,衣服湿透了,脸上淌着汗水。樱子看这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中国小伙子如此勤快,顿时起怜悯之心,她掏出雪白的手绢要亲自给小沈擦汗,却被小沈拒绝走了。 可能是樱子把这一举动告诉了陆尾,陆尾竞拍拍小沈的肩膀,翘起大拇指用生硬中国话说,你的,顶好!小沈傻乎乎地笑着,心里明白他说“顶好”的用意。 俗话说,人非草木,谁能无情。事情终于发生了。那天,小沈拿着拖把擦楼梯,正常操作是从上往下一级一级的擦,而樱子却偏叫他从下往上擦,小伙子不请愿,干得笨手笨脚。樱子却跑下来手把手地教他。小伙子被她那满身香气和那俩只紧握自己的软绵纤手勾得神魂颠倒,俩个人擦着擦着,肩并肩,手拉手的擦进了房间的床上…… 纸里包不住火。时间一长,陆尾好像是看出了破绽。一天,他对樱子说,中午饭不回来吃,并当着她的面差遣小沈去淄川城采购物品,说完,夹起皮包出了楼。这又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俩人岂能放过。 老奸巨滑的陆尾到了办公室放下皮包就返回了宿舍楼。楼下无人,他悄悄上了楼,轻轻一推房门,锁了。他偷偷拿出钥匙,把门打开,稍稍拉开一条缝,就从那一条缝的亮光中,他看到床上有四只赤脚在活蹦乱跳。他顿时气往上冲,伸手掏出手枪想冲进房间,就在他把子弹推上膛的瞬间,突然,他又觉得手中的枪像是变成了一块烧红了的铁块,烫得他赶紧又把枪装进枪套里,并把门悄悄关上了…… 陆尾昏头胀脑的守在门外,等屋里的动静停止了,他才有礼貌的打开门,把小沈拽下床,骂了一声“八格牙撸”;然后不轻不重的打了樱子两记耳光,并命令小沈把她关进楼下地下室禁闭一天,罚苦役七天,替小沈当差。小沈不知陆尾的葫芦里卖的啥药,只得照办。 樱子被罚苦役的第六天晚上,她把写好的一封信和一张去青岛(洪山——青岛)的火车票交给小沈,叫他今晚就离开(明天就要处死小沈)。临别时,樱子把带在手腕上的一支崂山玉镯取下来递给小沈说,以后见面时还我。小沈知道这支玉镯的“钟情”和珍贵。它是从崂山海底的玉石中提取加工而成。据说,有避邪、安神的功效。特别是樱子带在手上,更衬出白皙迷人。小沈便把它揣到内衣胸前的口袋里走了。 小沈逃跑到了青岛,把信交给了《鲁大公司》总经理。总经理就安排他学了电灯匠。原来,总经理竟是樱子的哥哥。陆尾这只老狐狸就是攀上这门高枝,背靠大树才爬上了炭矿矿长的宝座。这件事他只好打碎了牙往自己的肚子里咽。 从此,樱子一年四季按时回青岛走“娘家”和小沈幽会。陆尾这只老狐狸一直被蒙在鼓里。日本投降后,陆尾和樱子带着在中国出生的儿子回了日本;小沈就从青岛回了淄川炭矿干了电工…… 当师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后,就想让我把这件事写成稿投给报社,老教练不同意。他拍着师叔的肩膀说:我为什么叫沈二?在你心里明白了就行了。他指着照片说,“陆尾沈一郎”是我的一个同父异母的日本亲哥哥啊!前年,我还去过日本,看望了年逾百岁的日本老“妈”呢! 师叔信服的点着头,他,打太极拳 健身的劲头更足了…… 作者单位:淄博矿业集团老干处党总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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