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幽灵在娱乐圈游荡：徐怀钰称自己因为拒绝陪酒而被雪藏；金巧巧的手机丢失，她与金主的短信往来遭到曝光；导演章家瑞爆料说，有投资方点名要张静初陪酒，被他拒绝，投资人于是撤走了3000万元……显然，在演艺圈这个屋子里，始终有一只大象，但所有人都异常默契地假装它不存在，只是，慢慢地，这只大象露出了一只脚，一扇耳朵，或者更多。

但周围所有人的反应出奇的一致：“连她们都要……？”

群众其实早已默认了生活的不易，在付出劳力之外，接受性压榨之必然。朋友H从前掌管一间单位的歌舞厅，专门负责系统内部往来应酬，只是，找小姐伴舞，未免有碍单位清誉，目光于是投向单位女职员，35岁以下女职员被写进一张名单，常常要上舞厅伴舞，不去的算做旷工。有一夜，调音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位醉酒的大人物站在门口，涎水从嘴角拖至胸前，带着哭腔向他控诉：“女人，女人们都走了……”刹那间，他的大脑里爆了一颗原子弹，但他仍旧站起，到天台上去替他找回那些走避的女人。

问题在于“连她们都要……？”明星在肩负欲望投射、八卦消费等等重任之外，其实还有一项使命：实现群众的人际关系理想。尤其中国，多年农业社会，人际关系过于浓密，对理想化的人际关系寄予更多的渴求。群众虽然身不由己，却很愿意想象，在某处存在一种人际关系，较为宽敞，较为清洁，较为稀薄，人们可以以某种轻松的方式相处，以较为有尊严的方式达成愿望。到了某个地步，更是会获得人际上的绝对自由。

而上世纪80年代以来的娱乐产业，迅速迎合了这个理想，在以明星为核心的现代宗教成型过程中，粉饰他们的人际关系，营造理想的人际关系幻境，是至为关键的一环。明星出头的经历被修饰，她是陪朋友应试时被发现，她是因为在影楼拍写真引起星探注意；明星的处境被润色，她率领着工作室日夜为专辑赶工，他们那个组合，被浓浓的友情浸透。二三十年后，一切真相大白，她是制作人的情妇，他们的龃龉，强烈到了连复合巡演都没有可能的地步。

明星陪酒，确有人受伤，但绝不是当事人，而是群众，是他们的人际关系理想，他们不得不遗憾地发现，无处摆放一张安静的桌子，也不存在一只干净的石狮子。当然，在人的世界里，这种寄放本来就是错误的，更何况，这种寄放在一开始就选错了对象。（韩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