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新胜:陕北纪行 | |||
煤炭资讯网 | 2010-11-3 15:46:07散文荟萃 | ||
陕北一行,25日晚近10点回到家中。
想去陕北走走,是几年的事情了,因为那里有矿区的许多老领导老同事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这一想法,终于10月15日成行了。去前,我先同王仞联系,他原先在矿上时在一个部门共过事,现在我掌握的信息他是榆阳煤矿的副书记。电话打通后,他很热情,问什么时间到。原本是乘14日晚间的火车从西安出发,第二天10点就可到榆林,结果到火车站买票,人家说从今晚停运,一直要到22日后才能开通。本来是计划好了的事情,这一变,心中就产生了好多疑惑。时隔那么久,真要等到火车通了,这次陕北之行可能又要流产了。于是,从火车站往回走时顺便拐到汽车站,寻问结果:渭南没有直达榆林的长途汽车,只是每天发往延安两趟。为了确保这次成行,决定坐15日早7点的汽车,他们说中午1点左右到延安,我想还有时间当天能赶到榆林。延安到榆林没有像车主说的4个小时到,结果是7个小时,但不管怎样,还是当天赶到了榆林。王仞由于接待上级,他说已在榆林宾馆给我订好了房间,我到后在前台联系就成。 到榆林后知道王仞的工作有了变动,现在就职的是红石峡公司,是一个煤炭运销单位。晚上12点后王仞打来电话,那时我已睡了好长时间,感觉应该天快明了,后来在手机上看清了,才是12点多。王仞说他陪上级当晚到了大柳塔(这个地方我知道,离榆林很远的),第二天可能回不来。我让他忙自己的工作,我和王选民联系,走在路上时我给王成祥要了选民的电话。 16日早8点半后我联系通了王选民,他说让我等,他下来接我。我知道选民还在榆阳煤矿,我不知道榆阳煤矿距榆林市有多远。11点多,王仞来电话说他回来了,不久他就到了我的住地。到此时,我才知道王仞的公司就在榆林宾馆里边办公,只是我住一号楼,他们在二号楼。接着选民也到了,他买了一台30多万的车,叫了个司机开过来。多年不见,只听说他们到陕北后多数都发了,看来确实如此,而且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很多。接下来就是吃饭,他们一人带着一个,但都是司机,不敢喝酒,一瓶酒只好我们三个人喝了。菜上得多,有鱼有榆林的锅仔羊肉,还有其他很多,吃下去不到50%。这在我看来是个浪费,但他们也许习惯了,也没有人打包。席间,只是简短地了解了对方的情况。王仞在这里任一名副经理,副职有两名,王仞管着全公司的部分工作,上边还有个总经理。选民已是调度主任兼矿长助理。在煤矿,这是个很重要的部门,能到这个位置上,与他的才能、为人是分不开的。 吃过饭,我坐选民的车直接去了矿上。榆阳矿离榆林市不是很远,有十多公里吧。到矿上两点多,正是开班前会的时候,选民去主持会,我在他的主任办公室等着。在他的办公室见到的第一个熟人是张贺峰,他是我儿子魏可的同学,我同他爸一天到的煤矿。几十年过去了,孩子们都大了,贺峰的个有一米七八,吃的很胖了。他已经在选民手下干着调度工作。见面自然一翻寒暄,他说已在榆林买了房子,准备结婚后让他父母搬过来。男孩子必定是男孩子,大了就考虑着“家”事,这是中国传统的接替方式给男人遗留下来的责任啊,有这样的孩子父母应该感到欣慰。 会议结束后,随选民在楼上走,见到几个熟人,随后就去了曹新友书记的办公室。这也是陕北之行要见的一个重要人物。曹书记在局办公室时,我的书出版后,他亲自写了评论文章发在自己办的局内“白皮书”《调查研究》上,并向多人推荐我的书,那时候也和他在局里吃过多次饭。后来我到煤炭资讯网任副总编,他到了这里,也给我们发来许多稿子,我们编书的时候也收了他的散文。那一段来往也多了些,不过只限于电话而已。其实,这次去陕北,多数人只是要见一见,时间长了没见,觉得应该见见。和曹书记坐着,选民叫来了郭永平,这在矿上时也是同级干部,到这里已经当了五六年副矿长。由于快到下午下班时间了,我抓紧时间又上二楼看了黄书记。他在这里的职务是董事长兼党委书记,60多岁了,还是很精神的,对工作还很有想法,考虑的都是大事,看上去似乎不知道什么是疲倦。看到他,对我的启发很大,人能不能干事,不在于年龄而在于自己的心态,自己的精神。如果自己觉得老了,那真是什么也干不了了。目前我缺的就是黄书记的这种精神。 晚饭就在矿上的领导食堂里,在坐的有矿上几个我不认识的领导,曹书记又让叫来了我的熟人李建民。他在矿上时也是同级,在这里级别可能没有达到副矿级,但隐隐听说他是挣钱最多的人之一,买了相当王选民一样的车。席间,白酒红酒,碰、敬、端,几圈下来,真是喝了不少。离开矿区后很少这样喝酒了,人多车轱辘转,特别你是被“欢迎”的人,要不了几圈就得倒下去。多亏我的熟人多,年龄我是老大,大家都能照顾着,别人喝一杯我喝半杯,别人喝半杯我喝三分之一,也没有人坚持原则地监督,使我在频频举杯中撑到了离开而头脑清醒脚步不乱。 晚上本来是要回到榆林王仞那儿的,由于没有见到张总(他是原我们马村矿的矿长张兴堂,在这里任总经理了),刚好选民晚上下井跟班,我就住他那里。矿上给他们这一级别的人都是单人单间双人床。离晚上下井时间还早,赵工(安新)来了,我们几个进行了长聊,主要是他们两个谈工作中的事,我在一旁细听。从几个小时的长聊中,得知选民发展到这一地步也是作出了相当努力的。特别是他讲安全的名句,让人听来平白,易懂,深触灵魂。他向工人教导:安全是什么?安全就是:人家用你的钱,住你的房,开你的车,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娃!实在,警示!道理就是这样,你不重视安全,把你牺牲了,妻子肯定要再娶个人,人家来了,你家的一切就得人家支配,包括你的孩子。他还说他为调度会议室拟了四句话的标语:走进来就有责任,走出去就要行动!大意就是这,后两句我没记住。当时怎么没有记在本子上呢?可能还是酒喝得多了,脑子迟钝了。晚上没人的时候,选民向我详细地计算了他一年的收益,真是可观得很。窥一斑知全豹,由选民而推,来这里的马村矿人收入应该都会不差的,这,我为他们高兴。虽然一个个都成了快乐的单身汉(崔少锋书记曾在电话里这样说,他在接近内蒙古边界的韩家湾当书记,后边还要记到他),几个月才夫妻团聚一次,但收益足可弥补那样的“损失”。不过,这样的“损失”,李建民似乎没有,第二天我再见到他,夫人正陪着逛榆林。建民小我不会很多,他儿子和我儿子魏可是初中同学,上边还有姐姐。也正是因年龄问题,我们原来的煤矿破产重组时才没考虑他(大概是这样)。那时,我们这些人,都是50刚过,说小不小,说老也不算老,而大多孩子的问题都没有解决,不是在上学,就是没有工作。虽然政策让我们退休了,但大家都是退而不休。李建民在老矿上时是机电科长,他有专业特长,这一特长就特长到了这里,担当了榆阳矿的重要角色,这也算一个塞翁失马的典型案例吧。 选民跟了一个夜班,早晨,永平来叫我吃饭,饭罢去永平宿舍喝水,顺便把我带的两本书给他留了一本,另一本写给了薛书记(晚间吃饭时在餐桌上认识的,是矿上的党委书记),让选民转给。选民上井后来到永平宿舍,他们谈了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其中一件是早班干部跟班的人不全什么的,他们都是矿上的各路诸侯,矿上哪一方面有问题他们都得动起来,于是,他们的手机打的不停,虽然是星期天也不能消停。煤矿就是这样,那里都一样,任何工作都不能有人为的失误,如果发现就得及时弥补。我说要到矿上看看,选民给我安排了苏秀林。秀林在这里和选民搭当,是调度室副主任。他在马村矿时是机二队队长,管全矿井下的机电,那时候我们矿上搞科队联责管安全,我们宣传部就和他们机二队联责,每周四的下午安全学习会我们都要去他们队参加活动。在矿上我们把这联责叫“关系户”,这是组织的安排,自然我们的“关系”也比较深。苏秀林在青年时就是一名很优秀的技术工人,他参加过矿务局组织的多次技术比武都获了奖,我为他拍照过修大肚子开关、接电缆的照片还在报纸上发表,有一年他在全省煤炭系统还获得了青年技术标兵什么的荣誉称号,我记得是在临潼开的会,我因为论文还是其他获奖也参加了会议,他当时就获得了1000元的奖励,那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1000元奖金算是很高的了,当时我们都很羡慕他。榆阳煤矿的工业区离办公区域还有很一截子路,秀林就开着自己的红色小轿车拉着我到工业区转了一大圈。宽畅的巷道帮顶上布置的几道管线、电缆,整齐得真可称得上“五线谱”。我们在井口时就看到几辆各种类型的汽车装着材料准备下井,在井下也见到了同样的车在大巷中来往。这样往井下运送材料真是方便,效率也极高。秀林说,稍微重一些的材料,井上用机械装,井下用机械卸。他指着巷道脚边粗壮的排水管说,安装这样的管子,都是用小型吊车吊起,人只是对好口上镙丝,工作面也全都是综采设备,工人非常轻松的。看到此,我想到了我们下矿时的人抬肩扛,上大件时几十个人叫着号子往前拉的场景。秀林带我走进井下的安全文化长郎,两边布满着图片,工人上下井都要从这里经过。文化的功能是潜移默化,这无疑会对安全工作产生有益的效果。黄书记、曹书记在矿务局就是企业文化的倡导者,他们的精神随着人事的北迁,由关中也带到了塞北的榆阳煤矿。井下都已如此,那井上更是随处可见各种标语、文化宣传牌板,墙壁、电杆,屋顶都有各种不同形式的文化标语。选民带我走过调度楼上生产区队的走廊,那文化牌板就扑面而来。我在调度楼外的墙上还看到了一幅比真人还大的彩色喷绘,是三个劳模在一起的照片,其中就有王选民。 矿上矿下看后,真有一种参观的感觉,使我这个老煤矿大发感慨,想不到从老区(来这儿的人对我们那儿的称呼)到这儿的兄弟们竟赶上了这么好的采煤生涯,条件好,产煤多,人省力,挣钱又多,我真为他们庆幸。同样是煤矿,相互比较却有天壤之别啊! 这天是个星期天,榆阳矿一周让干部在这天休息一天,凡不下井或不值班的人这是自由的一天。这里离榆林市不远,附近又没有什么好去处,休息日大多都去榆林市逛街。秀林拉着我又叫上窦亚军也去了榆林。窦亚军说起来是个晚辈,他爸在矿上时和我一同在机关共事,至退休也是以科级离矿。听说亚军在这里已经是机械队的支部书记了。到这里的很多人都有变动,多数呈上升趋势。人常讲:人揶活。也就是只有在运动中才会寻找到机遇。但中国老百姓多数都是遵循的“一动不如一静”的原则,其不知这个原则使多少人失去了多少机会。在榆林他们主要是看了车展,现场又碰到矿上几批人,也都是“热车族”,这个现象背后反映出的是经济实力,榆阳煤矿让大家具备了这样的实力,从而引发了这样的爱好。午饭他们请我吃了榆林有名的“羊棒骨”,确实是我平生第一次享受。此种做法为两种,一是羊排,大块的,上面全是瘦肉,另一种就是一节一节带关节的骨头,有皮有内,都以瘦肉为主(羊本身瘦肉就多)。要享用这些,事先得戴上餐馆配备的手套,大口大口地啃。肉很嫩很烂,但也需要嘴不停地在骨头上运动,这样的吃像肯定不好看,用个不好听的比喻,人这个时候和狗无异。只是那骨头太香了,好吃,一旦进入那个场景,不管男女老少都会无所顾忌,吃不到十二分饱,是不会放过任何一块骨头的。 回到矿上还想见几个人,但都没有联系上。选民宿舍,他开着电视却在忽忽大睡。晚饭时永平来叫我,我确实不饿,中午的羊棒骨真是太“棒”了。我向永平说要回榆林去,他就给我安排了车。送我时,选民说他是中午来了人一块吃过饭,下午睡得很晚,我就说他怎么会从早晨我们离开睡到天黑屋子里来了几个人都不知道呢,原来是中午一场酒局的结果。送我上了车,车开出不远,司机突然问:你是不是姓魏:我说是。他说他家也是马村矿的,一说他爸,我说知道。他们家在矿上是世家,祖孙几代我都认识。来这里的马村矿人真多,随便一碰都是熟人,中午随秀林在机修厂参观时看见一个正在操作的工人,我正为他拍照,他一抬头,嗨,熟人,马村矿的,当年可能还是秀林的手下。 晚上,和王仞进行了长谈。我2005年离开矿后因出了书回到矿务局和他有过几次见面。后来他就来到了这里,再没有面对面过。那时我只是大概知道他到了这里,干什么工作不十分清楚。长谈之后,清楚了他这几年的历程。现在是副经理,算是正经的行政工作。据我所知,王仞一直干的是党群工作。上大学时他学的是政教,毕业后在矿上学校教书,教的也是语文政治,后来又到矿上宣传、办公室、团委干过,来这里之前,在矿务局党委办公室。我一直认为,王仞适合干政工,主要是他能写,会讲。他的出道,可以说是得益于在矿上时的一次演讲。那次演讲我是评委之一,王仞演讲的口才,对内容抑扬顿挫的把握,普通话的标准,是矿上许多人大开眼界,那是一次矿上前所未有的高质量演讲。当时王仞在学校教书,后来每逢矿上有类似的活动,甚至参与矿务局的比赛,王仞就成了主力队员。不过,人的才能要发挥到极致,就必须有一个相应的平台。王仞能讲,至少应该放在省一级的宣讲部门或者大学里,对他可能才是人尽其才。对此王仞认为自己的学识不够。也许是这样,但人一到什么环境,就会随着环境塑造自己,提高自己,达到胜任的要求,以至迈上更高的台阶。只是许多人没有放到相应的位置,人自然也就懒惰下来了,错觉让人迷失方向,认为自己的能力不过如此,泯灭了奋斗的意志。王仞说干行政工作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主要是能亲自处理一些事务,承担一些责任,工作很实际也很实在,这对自己才能的长进大有好处。有过党群工作的经历,再来干行政工作,接触大量的具体业务,无疑是一个人全面发展的重要历程,王仞如果能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有一个大的飞跃,那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期待和欣慰。他年轻,有的是时间,只要不断地进取,把握住机遇,将来的路肯定会走得更远。 接下来在榆林又呆了两天,用半天时间,由北向南逆向逛了仿古一条街。这条街原本可能就是一条古街,那时候街道肯定很窄,于是就有了政府的扩建,但仍像许多地方一样坚持了仿古像古的原则,南北几百米走向两边房屋都是飞檐挑角,琉瓦覆顶,青砖墙体,木板格子门窗,确有古色古香之感觉。只是店面中经营的货物较杂,虽有书画、石刻、剪纸工艺,但多仍以生活日用品,各种小吃餐馆居多,远不及西安书院门里清一色的书画经营文房四宝统领的专一。话说回来,地处塞北沙漠包围的市级城市,能有这么一条街,已实属不易。这条街的古还有一大特色,也许是许多仿古街中不多见的。它除却两边房屋的“古”,这还是一条真正的步行街,青石铺路,每一脚踩下去都会踏在青石的格子上。石块方正,线条规矩,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路中行不了多远,就有一座鼓楼、钟楼、佛殿、牌楼,巍然屹立,多达近十处,有的属于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有的属于市级文物保护单位,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的历史价值会越来越高。这些楼牌,把这数百米的长街一段一段地隔开,让人不觉得步行的遥远,因为你每到一处,都会昂首看看上面的牌板、题书、抑或雕梁画栋中的图案。当你有了短暂的“休息”,再从楼下的通道里走过到对面,享受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别一翻景致。一路走一路看,我拍下了不少照片,她可以供我在以后的闲暇中咀嚼,也许那时候又可感悟出榆林这条街别样的风味来,也未可知。 榆林多停了两天,一个晚上和王仞他们去看了安仁旺安总,他在省煤集团陕北煤业公司,地址在榆林市开发区。安总在一家饭店招待大家,结束后去他的办公室看了看。安仁旺在矿上时是总工程师,来到这里也是人往高处走。他把多年的论文打印成两个册子,装订在一起厚厚的。这是他的成果,也是他干几十年煤矿付出的心血,如果他有机会将她正式出版,那将是他人生的一个很好总结方式。他很好,精神依旧,见到老同事,也是格外热情。我还想看看张总。来一次不容易,总想该见的都见一见,直到19日晚上给他打电话,他说他还在蒲白,我只好作罢,决定明天继续北上。 20日吃过早饭,王仞安排车送我去了神木。 去神木,听司机讲,就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这是个天青气朗的日子,足可以饱眼一路风光。第一天从渭南到延安再到榆林,基本上没有领略沿途风景。那主要是心情急着赶路,无暇顾及窗外。到了延安,也是下车上车下车上车几乎脚不着地,城市公交毕竟速度有限,在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之中,我在靠窗的位置领略了一个不完整的延安。那天我们刚一接近延安,长途车司机就指给我们一条明路:从这里坐11路车去东站。我事先已了解到去榆林的车由东站发,便由此(可能是南边吧)换乘,公交拐来拐去,穿越了延安。汽车基本是靠一条河左右前进的,河可能就是延河,水已经基本干涸,河道中不时有人在施工,还使用一些机械设备。宝塔山高,延河水长!完全是文学艺术的想象,真要按图索骥,多数人都要迷失在延安城。延安楼高而且很集中,一块一块的,她就是浓缩了的重庆。两边是山,靠河川发展,土地很珍贵,只有向空中延深,这也许是山城的共同特点。 车出了榆林,就能眺望到榆阳煤矿蓝色的十万吨煤仓和运输长廊,同时还隐隐约约能看到更远处的一座矿井。记得一路上来,延安前后多是油井,沿路不时会看到那红色的被俗称为“磕头虫”的抽油机,和一堆一堆放在一起待检修的抽油井设备。而榆林一周,多的则是煤矿。一路的沙丘上,一座一座煤矿都很气派,但据说,这煤矿多数还都是民营、个体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小煤窑,可我看到的煤矿,无论什么性质的,都难以将它划为小煤窑之列。这就是榆林煤矿的特点,因富煤易采,煤矿的建设都有一定的规模,年产五六十万吨算是很小的了,不像很多贫煤地区的小煤窑,年产两三万吨甚至还有几千吨的。榆林向北,沿路是煤矿、电厂,还有一些其他大型工业建筑,身到此处,你会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一个词:必威手机登陆在线网页 。确实,这是必威手机登陆在线网页 基地,国家之幸也!人民之利也!然而在我惊叹上天赐福于人类这么丰富的宝藏的同时,我也看到榆林沙丘生态的脆弱。一望无际的沙丘上大面积只是小草覆盖,那很难经起大风的侵蚀啊。有的地方杨树柳树很密集,但在那么大的面积当中只是万沙田中几点黄(杨树叶子已经发黄了,看上去很美),显得单薄。地上是这样,如果地下煤炭再进行全面的开采,势必引起采空沉陷,对本来就非常脆弱的生态又会雪上加霜。其实,你如果联系起来看,地下宝藏的丰富为榆林沙丘治理带来了难得的机遇,只是政府要有大考虑,大动作。这么大的沙地上,人烟稀少,但凡有人家的地方,树林就茂盛。要治理,这里就需要人,人,谁愿意到这儿来呢?如果政府对这里重征资源税,就有了足够的资金,就可以高待遇吸引各地各类人过来,在此屯居。甚至可以在这里广建营房,形成当年新疆建设兵团、开发北大荒的态势。这里毕竟只是丘陵,很少有沟大壑深的地貌,治理好了,又是国家的一个大粮仓。我家在农村,看到这么多土地不长庄稼,心里急得荒。榆林到神木,算是准平原。路很宽很平,司机开得快而稳,坐在车里望着窗外,不由得我胡乱地作了这样一次疯狂畅想。后来,往现实一想,自己算什么呀,那些问题都是国家总理考虑的事,你一个小小老百姓,吃饱了撑的? 一个多小时在司机的方向盘上很快就过去了。神木县煤炭有名,省煤集团就在这里设了一个局级单位(相当于矿务局级别)。但神木县这多年闻名全国还是他们因富裕实行的全员公费医疗,此举在全国独一无二,各大媒体都争相报道,曾成为国家人代会上的热点话题。不过,我来这里,还是与煤矿有关。车到神木,我直接去了石书记的办公室。他,石尚龙,现任神南煤炭公司的副书记。石书记在矿务局时没有直接领导过我,但我虽是一个矿上的职工,由于喜欢写作,时不时地和石书记有过交往。我对他总是以领导相称,在我需要的时候,他也给我以慷慨的帮助。矿务局那么多干部,之所以和他觉得亲近一些,可能与他和我们矿上的原书记任广民同在局团委共过事有关。就在我落座不大功夫,他就问我,再见任局长没。他说的任局长就是任广民,如今是蒲白矿务局的副局长。我离退后就远离矿区,无事不返矿,今年都不曾见过矿区一些该见的领导和同事,但电话是经常联系的,我来神木之前,石书记的电话号码就是任书记发给我的。石书记问我的写作情况,惭愧无甚力作,难以启齿,只把自己的写作计划向他汇报以搪塞。来之前知道张全意随石书记到了这里,我便问他的情况。石书记说,全意刚从我这里走了,于是电话告知全意我到了这里,要他先安排我的住处。全意因为忙,派人过来接我,住进了神木的五洲酒店,这是一家设外饭店,曾有影视明星来这里入驻,酒店已将他们的照片放大张贴在显要的位置,以示炫耀。全意是在矿务局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在局教培中心工作,是搞书画的,我在矿上搞写作,这样我们就有了相通的关系,先由熟悉再发展到比较信任的朋友关系,到罕井时,我们常在一起坐坐。来神木了,不得不看他。快到午饭时,全意来了,忙忙张张的样子,还是他在蒲白的作风。这样也好,年轻人就是要有股子闯劲,风风火火,宁可冒失过了头,都不敢有老气横秋的暮气。午饭是石书记招待大家,正好老单位矿务局来了有关部门检查还是交流工作,我就随他们一桌。石书记还有其他要事,席间唱主角的就是他们办公室姓朱的主任(大概是吧,我已记不准了,如果有误,请主任包涵)和姓王的一个领导,全意因为下午还有要事,只能处于应付状态而不敢主动出击。朱王二位领导在矿务局时干行政工作,不很熟悉,几杯下肚,主任说他曾是文科出身,写的稿子得到过贾平凹指点还是赏识。不管怎样,那都是很高的起点,但人家始终保持沉默,也许是正在厚积,有朝一日,放一个卫星出来。真人不露相,人家不像我们,写一点东西就很张扬,谁知道写作方面,矿区还藏着多少龙卧着多少虎? 21日早饭后,全意派车送我到红柳林煤矿。 红柳林和榆阳煤矿的体制几乎相同,矿区的院墙内有一个红柳林矿业公司,矿业公司下边有个红柳林煤矿,两个办公楼只有一路之隔,是一公司一矿的格局。我先到的公司,找王树斌正好找到了李海宏办公室。当时一个人站着正好和李海宏商量工作,把他挡了个严实,我便用普通话问:王树斌在哪个办公室?听到问话,大家互相一看,嗨,李海宏。很搞笑的,我还给他们用了普通话(我自知普通话水平是醋溜的)。后来想起那一幕,自己就偷着乐。事前我也是和海宏联系了的,他也是我要去看的人之一。海宏在这里也算一路诸矦,他管矿用土地征迁,沉陷补偿,应该说主要和农民、村干部、乡镇领导打交道的多。海宏也是学院派,这是个善于钻研业务的人,据说他大学期间还考过研。在我们矿上时,他主要在生产科从事技术工作。后来又调到局内另一个矿搞安全,再后来,他就来到了这里。树斌因为上级来了检查人员陪着下井,中午海宏同他们部门的人招待我,叫了赵海。赵海也是老矿上的弟兄,只是他小我好多岁,他来这里可能与海宏有很大关系,我知道他们在下边矿上时在一个部门工作。红柳林矿不错,只是外围条件太差了。我们吃饭是在用活动板材搭起来的简易房里,第二天中午鹅子和办公室的秘书又领我到了这家。下午树斌让办公室主任来接我,去了他们矿的办公楼。鹅子在树斌办公室,在这儿能碰到她,也是巧遇啊,在矿上时,我们曾在一个办公室面对面坐过,那时我们都是干事。最晚的一次见她是我2007年去重庆前,因为我的书没有送给他们,在西安还有几个小时等车,我就联系了她。也就是那次,才知道树斌来到了陕北。树斌在这儿任矿长,一个好大的办公室,气派得很。转眼快有二十年了吧,他们说孩子都上了高中,记得在矿上认识他们时,红还是一个刚招工的女孩子,树斌也是大学毕业分到矿上来在区队实习的技术员。他们的发展随着国家的改革开放,一日千里,蒸蒸日上。作为一个矿上的老同事,我从心底为他们高兴。多年不见,坐在一起,最多的话题就是妻子、孩子、日子,双方都需要得到对方的更多信息,谁知道,再次会面在何年何月呢! 晚饭树斌在矿食堂里安排,有几个副矿长作陪,同时还有海宏和赵海。饭桌上我向树斌说明天想下井看看,当即他就作了安排。 第二天领我下井的是一个年轻人,和办公室主任有点像。他说他也是马村矿的,姓黄。我问他父亲是谁,他说了,那我是知道的,曾在一个掘进队当过队长,但我更熟悉的是他爷爷。我当年来矿,分到土建队的木工班,就和他爷爷在一起。木工班有五个师傅,就他爷爷年轻一些,还是单身汉,老家在河南,一年难得回去一两次。新来的我们三个全是未婚青年,就和他爷爷的关系很铁,经常从木工房里带一些劈柴,去他爷爷住的土窑洞里下面条,有时下班后还联合给老矿工家庭干私活挣饭吃。我和他爷爷在一起呆了一年半,彼此一切都了如指掌,我长篇小说里的几个细节就是取自他爷爷身上。红柳林矿是目前国内机械化程度最高的矿井之一,甚至在世界上也处于领先地位。对,我记得一路过来有谁说过,这陕北整体煤矿的口号就是世界领先,似乎在什么地方还看到过这样的标语。我们下井是坐着小车,走斜井,巷道宽畅,一直硬化到工作面。我看到的是一个综采工作面,我们进去,全是踩着铁板走。一根根拔出的柱子闪闪发光,顶天立地,顶板、采空区,全用厚厚的钢板护着,只是从那钢板的缝隙,才可看到采空区冒落的白石头。小黄介绍,工作面走向是300米,采高6米至6米4,支架、溜子、机组都是自动移动。我们走到正向前开的机组跟前,看到那大型滚筒,前边割上刀,后边割下刀,6米多厚的煤层,一次而过。再走到机组后边时,小黄让我看溜子和身边的支架,它们在慢慢地向煤壁一侧移动。这就是整体移动,全是工人只点按扭操作的。真的,这就是现代化采煤,这样的场面我只是在电视里看到过,今天却让我身临其境了。全工作面我们没有走完,前后我看到不超过10位工人。出了工作,小黄带我又看了放在顺槽运输皮带一侧的各种设备,多有数十件,这些都是为工作那些设备服务的,开、关、停、运,都是自动化的。这些设备也很沉重,装在有轮子的板车上,随着工作面回采,它们就会用机械的力量自动往出移动,而不影响工作面正常生产。红柳林矿装备有两个这样的工作面,每天可采4万多吨煤炭。王树斌,一矿之长,在我们渭北年产五六十万吨的矿井呆了快二十年,他那时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竟有这么辉煌的今天。 午饭后,树斌安排车送我去韩家湾煤矿,距离约七八十公里。树斌在矿外,我要留一本书给他,便由司机转交。这里我不得不记一笔,树斌的这个司机小杨和到海宏办公室接我的办公室主任小王(可能是主任也可能姓王,我记不大清了),聪明伶俐,办事热情得体,体现出年轻人难得的素养。领导就是用人,树斌这个矿长,所有手下如果都能像这两个年轻人对待自己的工作,那就是他的矿长之幸。 途经大柳塔,这个因同名命名的煤矿而使原先的一个陕北小镇,高楼林立,宾馆遍布,条条街道有如气派的关中县城。上世纪八十年代我来过一次,那时煤矿刚开发,只有一条不长的街道,几幢不高的楼房。几十年过去了,大柳塔煤矿年产超千万吨,是陕西境内的第一大煤矿,大柳塔镇因此也有了沿海一些城市的发展速度。 韩家湾煤矿距大柳塔有近30公里,因这里住着几户韩姓人氏,坡下一条小河正好又从这里拐了个弯而得名。由于崔少锋书记在这里,几年前我就有了到陕北“走一走看一看”的想法。崔书记在我们矿时是党委副书记,我的顶头上司,工作中常常少不了请示、汇报,但次数多了,交往也就多了,以至交往发展到了交情,加之他喜好写作散文、诗歌,我们在上下级关系之中又多了一个文友的平等关系。同时他还喜欢收集研究我们下邽县的人文历史,正好这也是我关心的问题,为此我曾写过两篇文章《下邽县的铜佛爷》和《下邽为何变下吉》在报刊发表。韩家湾也是个现代化煤矿,设计能力为150万吨,全用综采综掘。这个矿的特点是在陕北公司接手后经过几年的发展,基础比较扎实。连年来获得了国家级的文明矿井、标准化矿井。荣誉看上去只是一张纸,或者是一个镜框、牌匾,但她背后反映的是一个矿的管理水平与实力。崔书记带着我到矿上“走走”,许多地方都体现出了“人性化”。特别是工人升井洗完澡后,路过一处有几十米的长廊,摆有各种鲜花,喷泉鱼池,10张桌子一圈都配有藤椅,看上去咖啡馆一般的优雅。这是专为矿工准备的,工作一班的工人如果愿意可以在这里随意小憩、休闲。工人下井前必经有200多米的安全文化长廊,拐了几个弯,除过牌板,还有几道不停地滚动着的电子屏幕,时刻提醒大家注意安全。安全,确实是煤矿的一个需要重复不止的话题,只要有人下井,只要国家还需要煤炭,安全就不能不讲,安全工作就不能不做。来到变电站的一幕让我耳目一新。我们去时门是从里边关着,崔书记敲了敲后,里边一位年轻女工开了门站着向我们行了个礼,并说:领导好,欢迎检查,变电站值班员某某某向您汇报,一切正常,请指示。我们去污水站查看,又遇到类似的情景,不过这次是个小伙子。 会见老同事老领导,吃饭是个负担,天天过生日一般让人受用不起。可中国人素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老祖先的传统啊,越传越统,好客成了全国统一的文化。第一天晚上崔书记带着政工部门的领导和有关人员和我小聚,第二天中午在矿食堂,一桌子坐着的有来客,也有老矿务局的同事,还有一个县的乡当,他们在这里都承担着重要角色,席间相见,少不了端几下。到了晚饭,又进了城里一家“羊棒骨”,虽然只吃不喝,也吃不下去多少了。这里的羊棒骨是放在一大盆子汤里的,底下用火烧着,像重庆的火锅,只是锅里的内容纯“棒骨”一类。相比,榆林的羊棒骨是干吃,这里的应该叫作“水盆羊棒骨”,和我们关中的“水盆羊肉”算作一族。这个命名如果成功,也算是我为中国饮食作出的一点微薄贡献。 24日,我去成吉思汗陵拜谒。从红柳林矿走那天,就有小雨,几天来都断断续续的,天气也不很冷,可到成陵的这一天,小雨并有冷风,气温下降了不少,下了车,我就感觉到“冻”。成陵的广场新修不几年,广场中间立着成吉思汗骑在马上的铜塑,导游说是6米6高,代表主人活了66岁。从此有9级为一组的11级台阶,共为9 9级台阶,这个数字是有信奉的讲究。攀上99级台阶就是三个蒙古包形状连在一起的成吉思汗陵。站在铜塑处仰视,成陵就是建在高原上。 成吉思汗时代,是蒙古的强胜时代,他不仅把一个散落在草原上以酋长般为各个首领的游牧民族部落统一起来,而且向四处征讨,马蹄踏遍古国疆土,甚至远到欧洲一些地方,发展到他的后代统领了整个中国近百年。成吉思汗为蒙古创造了骄傲的历史,也给中国建立了样板王朝。当今我们缺少的正是成吉思汗时代的强悍,而过于温良恭俭让,以至在许多国际事务中处于窝囊境地则束手无策。好了,我们还是莫谈国事,以免自己血压升高。此时,我在蒙古包般的墓地里,面对世界敬仰,抑或畏惧的伟人遗像,燃起三柱香,慢慢地弯膝、低头,向他膜拜!我知道我不怎么强悍,但我崇尚强悍,特别像成吉思汗这样的民族英雄。 我的陕北行本来还有一站,就是去看许有祥。在矿务局时,我们都在局下一级单位干事,但有过多次交往,彼此也谈得来,几年前,他在电话里曾邀我去玩。然而,到这里一了解,他的工作单位在包头。包头,在另外一个省啊,那距离在思想上是非常遥远的,我只好作罢。不去见有祥,我的陕北行就到韩家湾煤矿结束。25日一早,崔书记安排司机把我送到大柳塔,去西安的客车就停在路边,我与司机挥手后就上了大轿车,坐上了需要一天行程的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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