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 :重庆印象 | |||
煤炭资讯网 | 2010-11-2 2:45:23散文荟萃 | ||
国庆选择了去重庆旅游,目的是看三峡。 西安到重庆,距离不到一千多公里,以现在的交通工具,实在不值一提。但对我来说,却有些不同意义,如果以秦岭淮河分南北,这将是我的脚第一次跨进南方的土地。烟雨蒙蒙的江江南印象浮现脑中,虽知重庆与江南在地域上还有些区别,依然凭添了几分期待。 火车在夜间出发,告别了西安的万家灯火,火车驶入了沉沉的黑夜。上车后,我就一直坐在窗边,将脸贴在玻璃上,努力向外张望,想看看那自古横亘在秦蜀之间的蜀道是什么模样。黑夜里的车窗像一块镜子,丝毫也看不出去,只映出了我新奇的脸。 我的注意力开始转移,车轮与铁轨的交击声急促而规律,一刻也不得停。每当进入隧道,声音立刻就沉闷起来。就像给车轮上裹了一圈薄薄的皮套,要完全阻隔住车轮的声音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只好尽力把“咣啷咣啷”变成“咕噜咕噜”,减消掉其中的刺耳部分。每当这个时候,车厢里的本来窃窃嘈嘈的声音就显得大过车轮声,最引人注意的自然是那些四川话了。这节车厢里回乡的重庆人不少,他们愉快而热烈的交谈着。与大同小异的北方方言不同,他们说的话我这个北方人绝大部分是听不懂的。我旁边就坐着一位重庆姑娘,很活泼健谈,她用四川话和我交流,语速很快,有趣的是几乎每一句话中都会有一个字或几个字拖出长音,非常的婉转自然。虽然她经常把话重复几遍我仍然不懂她要说什么,但这丝毫不能阻止我在心里对这种有着“曲调”的语言的赞美。当姑娘与旁边同伴们说话时,此起彼伏的或硬朗或婉转的长长的拖音,让我甚至生出了正在剧院聆听一出戏曲的错乱感。 越往南走隧道越多,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每当进出隧道时气压的突然变化都鼓得人耳朵涨疼。我有些难受,倒头打起了盹。直到天色蒙蒙亮,已经能看到远处隐约的山形,广播提醒列车马上要到重庆了。 虽有“山城”之称,但重庆无疑是一座大城市,高楼林立、灯火辉煌、人车如织。唯一与西安有区别的恐怕就是这里的道路了。因地形因素,这两个城市分别走入了两个极端,西安的道路横平竖直,四方分明;重庆依山而建,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这里的山路十八弯”,绝少平直道路,总要上坡下坡、左拐右拐。 这是我对这个城市的第一印象。 天色渐亮,打车去宾馆的路上,遇到红灯,车停,一直望着右边街景的我扭头扫了一眼左方,顿时愣住了。淡黄的灯光下,这个不知名的拐弯处,两栋高楼的夹缝中,一片树荫的遮盖下,露出了几台石阶,仿佛一个羞怯的小姑娘将身子藏在楼后,只探出半张小脸,好奇的向外张望。那绝不是用水泥砌成的四棱四角的台阶,不修边幅的它在灯光下泛着湿漉漉的亮斑,附满侧壁的青苔和光滑的阶面无声得诉说着它久远的历史。我的心一下子从繁华的都市被拉入了对历史的沉思中。思想天马行空不受约束的飞跑起来。那石阶后面是什么?它曾经见证了什么样的历史与传奇?或许这后面是一座大宅,雕梁画栋,富贵逼人。年轻貌美的富家小姐却借着黑夜从这偏僻的小门偷偷溜出,与私定终身的穷书生私奔而去,乘舟直下江南,再不回来。又或许这后面曾是一座书塾,环境优雅,翠竹成林,朗朗读书声直通今古。再或者这里又是哪位大隐隐于市的大贤的隐居之所,以竹为墙,茅草做顶,却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甚至,它后面只是一座简陋的小屋,一对年轻夫妇做小买卖为生,每天清晨挑着货单沿街叫卖。 更可能,它连着一座古桥,从它建成起,摇着扇子一部三晃的白衣公子,撑着油纸伞袅袅而行的温婉女子,抬着轿子的轿夫、排着队伍的军队,手举标语,喊着口号的游行学生、瘦弱不堪,高声叫卖的报童……都曾一一在它上面走过。 台阶静静的靠在楼后,就像一位卓越的史官,将它一切的见闻忠实地记录下来,然后化作一个个小小的青绿的苔藓,附满全身。或许,当我隔着车窗看着它的时候,我已经被它记录在了历史里。 汽车开动,石阶瞬间就跳出了我的视线,我没有回头,眼光流水般扫过车窗外面的房子、树、人……一股鲜活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微微眯眼,甚是享受。 忽然,坐在前面的母亲激动地喊了一声:“看,长江!”我睁眼看去,车已在桥上,一条大河静静地从桥下流过,波澜不兴,一个拐弯,消失在群楼后面。我一笑,说:“这是嘉陵江,我们不过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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