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河到关田近五公里的路程，号称“鬼路”，也就是说在这条路上出了很多鬼怪事，在民间广为流传。我从小到大，在这条路上跑了无数次，特别是读初中和高中早出晚归来回四年，我一次也未遇到意外情况，有的说我火眼高，心神能压住邪，有的说我没有走夜路碰不到。可有一次，我从矿上回家下火车已经是晚上十点过，只有硬着头皮走鬼路，我手上拿着刀吓鬼，上身裸着不要鬼扑身，时而用手打反掌驱邪，一口气跑回了家。家里人问：“你深更半夜回家，没有碰到啥子吧？”我答：“没有。但心里还是害怕。”

关于这条鬼路的传闻很多，下面，我就选择三个传闻以飨读者，其中知味，自己品尝。

道士吓出病

道士，就是办伤事时专门做道场的人。他能收鬼降妖，念咒语，使法器，法力无边，一切妖魔鬼怪都会怕他。同时他还会招魂引路，超度亡魂，使逝者安心，生者平安。因此，无论哪家办白事，都会请道士办道场三日，择日安葬，烧香燃烛，烧钱化纸，买地筑坟，祈求家人平安。有一道士，远近闻名，几乎哪家办伤事都会请他，他在这条鬼路上不知走了多少回，因自己有本事在身，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都来回自如，毫不在意。也许是久走夜路要撞鬼的缘故，有一日晚，他帮人家办完伤事，小灼几杯，收了工钱，收拾好东西，背上背篓，哼着小曲上路回家，刚踏上鬼路不久，一阵夜风吹来，身后就“呵呵呵呵”的响，按照职业习惯，他知道是有鬼跟着，于是，他大声的说：“不要跟着我哈，把我惹烦了要收拾你哟！”可身后还是响个不停，他站住，回头望，又不响了。继续走，身后又是“呵呵呵呵”的响声。

“我不信治不住你。”道士气愤了，念出了咒语：“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来护身，四大天王来引路，八大金钢随后跟……急急如律令，千叫千应，万叫万灵……”

可身后还是在响，站住，不响；一走，又响；快跑，响得更急。道士又使出了第二招，把司刀拿出来，口念咒语，在空中乱划，边划边跑，可声音老是跟着，他又用刀有意划伤手指，沾上血，前后左右上下乱舞，突然站住向身后刺去，声音没有了，道士惊出了一身冷汗，气喘嘘嘘地说：“叫你不跟着我，你成了孤魂野鬼也是罪有应得，不要怪我哈。”

稍息，道士又上路了，没走出几步，身后又响起了声音，道士的头皮都发麻了，浑身起鸡皮疙瘩战战兢兢的说：“还没有治住嗦，再来。”

道士又拿出了令牌，口念咒语，“勒令，啪啪”，“勒令，收收”的吼了一阵，可声音还是跟着。

道士认输了，跪在地上求饶：“你饶了我吧，我求你，不要跟着我了，我给你钱……”道士拿出纸钱烧了一堆，磕头作揖一番。火光中，看到自己快到家了。纸钱烧完后，他跋腿就往家里方向跑，声音又跟了上来，他是双脚发软，浑身发抖，三魂七魄出壳，刚到院坝，就跌在地上，大声叫喊：“快来人啦，有鬼呀！来人呀，有鬼呀！”
家里人把他弄到床上，他几乎被吓得瘫痪了，六神无主，不停的说“有鬼，有鬼。”

“哪有那么多鬼，你不是专门收鬼的吗？”家里人问。

“这个鬼太厉害了，我收拾不住，我不干了。”道士答。

第二天，家里人了解了详情，一看背篓后面，不知是谁拴了一张竹笋壳吊着，夜风一吹，人摆动地走，竹笋壳就会撞在背篓上，发出“呵呵呵呵”的声音，不走就吊着不会撞击不响，走得越急撞击频率会越快。

 
家里人告知他是别人开玩笑，在背篓后面吊了竹笋壳，没有鬼。道士说：“你们不要骗我，我是深信有鬼的，是我法力不高，收拾不住。”

道士病了很久才愈。从此改行不住道士了。

酒鬼见阴曹

五里长的鬼路，要经过鬼打弯、桩大坟、下桥三个经常闹鬼的地方，人们听而生畏。一日，有一醉汉，在街上邀朋聚友喝醉了酒，天已擦黑，酒友们知道那条路上不干净，劝他不走夜路，找个地方住下，天亮再回家。醉汉曰：“活人……还怕死鬼？我都是……是个鬼，酒鬼不……不怕鬼。”

于是，醉汉告别了朋友，一个人上路了。走了一段，天是越来越黑，似乎酒劲也发作了，人是越来越醉。醉汉只感到偏偏倒倒的、昏昏沉沉的、模模糊糊的在路上走。经过鬼打弯时，好象有人在往他身上撒泥巴沙沙，细细的，柔柔的，怎么也打不痛，管他的，不理他，继续往前走。到了桩大坟地界了，恍惚中看到路边有颗树，树上挂着几串灯笼，有点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意思，灯笼旁有块招牌，写着“月儿圆歌舞厅”几个字，小字还写着桑拿、按摩、包间之类。树上有个人在荡秋千，看到醉汉至，那人道：“欢迎光临！”

“你是在锻炼……锻炼身体吧？”醉汉问。

“不是，我看你来了，我在高处欢迎你。”那人道：“先生是唱歌、桑拿，还是……”
“我酒……酒喝多了，走……走不动了，只想休……休息会。”醉汉打着酒隔，吐又吐不出来。
“哦！明白了，这边请。”那人做了一个手势。

“是谁来了？喂！先生好久没来了。”豪华的门厅里出来一位打扮妖艳的妇人：“先生是唱歌、桑拿，还是按摩、包房呀？唱歌可包时也可计时，桑拿任你喜欢的项目消费，按摩分荤素两种，价格不同，包房可钟点也可包夜，你可自由选择……”

“不，我是来……来休息的，有张床……就行。”醉汉强撑着。

“哟！还不好意思呢！到我们这种地方的人多的是，有地位的，有权力的，上至政坛高官，下至三教九流。”妇人继续说道：“我们的服务也分上中下档次，包你满意……你来看看，这些都是刚来的……”妇人指着满屋子的年青美女，好象都在等着他自由挑选。

“不，我……我不好色，我……我就爱酒。”
“这些妹儿可以陪你喝酒”
“不……不喝了，喝……喝多了”

“那你另找地方吧。”好象妇人不高兴，使了个眼色，他就被几个人拉了出来，双方发生了抓扯，几个小伙子边拉边说道：“没事就别来，没钱就别来，你给我走开……”

“老子有……有钱，老子不……不喜欢这个……这个地方。”醉汉也用尽力气抓扯着，最后感觉自己被丢了出去。
“哎哟”醉汉一觉醒来，看到眼前站着家人，家里人说：“你少喝点嘛，终于找到你了。”原来昨天他一上街，整晚都未回家，家里人以为他串朋友去了，早上应该回家，可大清早也未回，就派人来找，刚好找着，他就醒了。
“我是在那点啦？”醉汉问：“我不是在……在一个大房子里吗？”

“你做梦吧！你看呢？你是在坟山上。”家里人答：“你把坟上的草都给别人拔光了。”
“好象有人拿泥巴沙沙撒我。”醉汉继续说。

“哪有泥巴，那是天一直下着雨。”家里人答：“走，回家吧。”
醉汉回到家里，大病了一场，从此，再不敢酗酒了，酒量也比原来小了一半。

怪人碰水鬼

除了鬼打弯与桩大坟外，下桥也经常闹鬼。可就住在下桥不远处的一个怪人，他就不怕鬼，还经常去找鬼，并与鬼对话。

每当月黑风清之夜，他会听到“哇——哇——”的鬼叫，并看见象萤火虫似的鬼火，还能听到鬼在“嗡——嗡——”的摆龙门阵，但说些什么听不清楚。这时，他就会去追，在此看到彼有火与声音，就追到彼，可追到彼时，火与声音又到另一个地方去了，很难追上。一度时候，每天太阳落山，他就会看见下桥的河里有很多人在洗衣服，多数穿着军装，有时还打水仗、打架。他叫别人看，就是看不着，他还说明明就在那里。

一日深夜，怪人听到河边有声音，他轻脚轻爪的去了。到了河边，满河的人在洗衣洗澡，穿着不同的衣服，分明是两个派别的人，叽叽嗡嗡的说话声听不懂，过了一会，就双方打水仗，后来还打起架来。这些人见了陌生人也没有回避。怪人见他们不怕，就走上前去答白：“你们是哪里的？为啥经常在此洗澡打架？”

“我们来自全国各地，我们都是中国人。”一位穿解放军衣服的人指着说道：“我们这些是解放军，他们是国民党军，我们就是要打他们不认祖宗的人。”

“你们回家吧，这里水很深，会淹死人的。”怪人劝着。
“我们本来就是死人，是打他们一起被淹死的。”解放军答道。
“你不知道这里打过仗呀？”另一位解放军问。

“不知道。”怪人答。

“这里叫青杠林。”另一位解放军继续说：“在解放前夕，国民党要垮台了，我解放军与国民党军队在此进行过激烈的战斗，我们劝他们投降，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可他们就是不听，后来被我们消灭了，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我们也死了好多人。我们都是一起被打下河淹死的。后来我们的尸骨被当地的村民捞上来，埋在了青杠林里，那里全是坟……我恨他们，如果不打这一仗，我回家了，见着亲人了，我媳妇一个人还带着孩子……”

“我的媳妇一个人守望了我五六十年，刚结婚我就参军走了。”
“我与媳妇同时参军，我们都牺牲了，但不知她在哪里。”
“我全家都被国民党杀害了，连小孩子都未放过。”
“我家里只剩下父亲了。”
“我家里只剩下母亲了。”解放军里七嘴八舌地说着。
“那你们后悔吗？”怪人问。

“不后悔。我们是为了全人类的解放，建立一个崭新的新中国，是值得的。”一位解放军答道：“我们虽然牺牲了，但亲人得到了抚恤，我们的老家在故乡，旧家在这里，新家在烈士陵园，也还心安理得。不象他们，生得可恶，死得可怜，孤魂野鬼，连个家都没有。”

“冤冤相报何时了，那是特殊时代的特殊历史，都是中国人，别打了，都回家吧。”怪人劝道。

“我们也是这样想，在城市住洋房久了，又想回来看看，回忆那段历史，铭记那场战争，教训教训这些不听话的中国人，我们终久会团结起来，实现祖国统一，建立起和谐的大中国、大家庭的。”解放军答道。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怪人的家里人找了半天，原来怪人坐在下桥河的水里，是晚上梦游出来的。

“这里打过仗吗？”怪人问。
“听说打过，死了好多人。”家里人答。
“我们要记住他们。”怪人念着。
“好，记住他们。我们回家吧！”家里人哄着。 

 　　　　　　　　　　　　　　　　　作者单位：川煤芙蓉珙泉煤业

 

作者：黄吉沛

编 辑：刘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