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永发小说:王西安巧攻“李保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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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炭资讯网 | 2009-6-11 11:56:23小说林 | ||
作者:武永发 (一) 龙头岭矿工会主席王西安到局里提回困难补助款,刚刚走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歇口气,喝杯茶,只见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从门缝里探进半个女人头来。没等王主席看清来人是谁,却传进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王主席,你回来了”。 等王主席走到门口,把门拉开,才看清了来人是被称为外号“李保垒”的工伤家属王爱花。 这王爱花大约有50多岁年纪,一头乌发被烫成大小不一的毛卷卷,一层一层地错落有致地旋盘在头上,大大的脸盘上松弛的肌肉都集中在两腮,象贴上去了两个发过火的白面馒头,把本来就显得略微扁平微塌的鼻子藏在了坠肉中。大概是由于上楼时走的太快的缘故,两片薄嘴唇一扇一扇地,活象刚从河里捞上岸的鲤鱼,整个面部象一个倒金字塔。她噘着屁股,弓着腰,两只手里搭着两个拐杖,拐杖上还挂着一个破烂不堪的皮包。这是她几十年来的一惯行头。 王主席一手拉住门上的手把,一手托住门框,把王爱花档在门外问:“你来干啥?” 只见王爱花用手举起拐杖把王主席托门框的手划开,一付挑逗的样子说:“我就找你,咋,还不让进门?”说着不客气地自个儿走进王主席办公室,把两个拐棍往沙发扶手上一靠,顺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说:“快过年了,听说困难补助下来了,你一定要给我,而且和往年一样必须给我双份。” 听了王爱花的话,王主席觉得好笑。还给你双份,你凭啥哩,口气比脚气还大,你以为你是东方不败。今年就不给你,看你还能咋样?这真是马勺饮驴哩,给惯下的毛病。 王主席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他嘴里却没有说出来,尽管他刚当上工会主席不久,还没和王爱花正面打过交道。但他从同事的口中已知道这王爱花是个难缠的主儿,是龙头岭矿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的“泼妇”。几十年来就凭着一双拐杖一条瘸腿为自己办了不少事,三个女儿全部招工,还把一个儿子送去参了军。虽然是个家属,但矿上无论有什么好事,都要有她的份。不给,那就一个字——“闹”,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你不给,我不走,给你个乌鸦守死狗”。因此,历届矿领导都怕她闹,为了息事宁人,总是明着暗着照顾她,这样以来,就把毛病给惯下了。这不,王主席前脚踏进办公室,她后脚就跟着屁股撵来了,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你快表个态,看你年轻轻的,还给我装深沉哩,到底给不给,你给个痛快话,不然我就找书记、矿长去呀”。王爱花看王主席半天不理她,她反倒着急了,半带威胁地问道。 “困难补助还没下来哩,等下来了再说吧”。王主席压住火,尽量把话说的委婉和轻描淡写些,为的是防止话不投机引发火花发生冲突,并且也好打发她走。 “你哄谁哩,谁不知道你刚把钱提回来,你赶快说,到底给不给?”这王爱花的口气越来越大,表现出一付盛气凌人的架势。 “你听谁说我把钱提回来了?” “你当我不知道,你别忘了人叫我‘李保垒’哩,消息灵通着哩。”说着还挺得意地笑了起来。 王爱花不说,王主席还倒把这茬给忘了。 这王爱花不仅闹腾的利害,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钻人堆,打探小道消息,而且拐杖上挂的那个手提包里经常装着笔和笔记本,无论走到那里,无论得到什么消息,如果她觉得有可利用的价值,就记在本子上。回家以后分门别类梳成辫子,加以整理,取舍利用。尤其是爱捕风捉影,打听领导干部的一些小道消息,大肆渲染,制造紧张空气,或编排无中生有的绯闻,以此来要挟领导,以达到个人之目的。因此,自从电视连续剧《忠诚》上映后,人们看到她的作为很象《忠诚》里的李堡垒,所以大伙儿给她起了个外号“李堡垒”。因为她男人姓李,这之前人们都习惯地称她为李老婆。她倒乐于接受,每当有人叫她“李堡垒”时,她也不愠不恼,还很得意地和人家开个玩笑,似乎显得很得意的样子。据说王主席的前任刘主席,就是因为得罪了这“李堡垒”,后来因为给一位寡妇多发了两袋救济面,被“李堡垒”发现后,添油加醋地演绎了一番,在整个龙头岭矿弄得沸沸扬扬,害得干不成,申请辞职调走了。可后来人们发现,这件事不象传的那么邪乎,刘主席多给那位寡妇发面纯粹出于同情和关心,绝对没有同情以外的事情发生。于是王爱花这“李堡垒”的外号也就越叫越响亮了,虽然人们叫她“李堡垒”有几分揶揄和讽刺,但她本人却觉得很是得意。 “咋样,年轻人,给个痛快话,再说了不是我搬倒你的前任,你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说到这里,“李堡垒”瞪大眼睛盯住王主席显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既讨好,又卖乖,玩起了她一惯的技俩。 王西安听了这话,再看看眼前这位泼妇,心里立马就象吃了苍蝇一样,一阵恶心,按照他以前的脾气,他会立即把这位女人臭骂一顿,赶出门去,但他却没有这样做。他想,如今毕竟自己是个领导干部了,遇事要冷静,要注意方式方法,还要掌握好分寸。 想到这里,王西安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两口说:“你先回去,等下来了再说吧,我还有事呢。” “李堡垒”一看王西安打发自己走,倒也知趣,因为她知道这王西安以前没有接触过,到底是个啥人,她也不知道深浅,今天的用意原本就是打个前站探个底。只好站起身来说了句“那我等你回话,明天我还来”。说完怏怏地架着拐杖出去了。 等“李堡垒”走了以后,王西安思量起了这困难补助的发放方法。 (二) 龙头岭矿座落在龙头山的半山腰上而得名,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公路通向山外,离市区60公里路程,交通比较闭塞。始建于1958年的大跃进时期。当时由于极左思潮的影响,人们一镢头挖下去就想见煤,因而矿井安全生产、职工生活福利设施极不配套,虽然核定生产能力90万吨,但产量一直徘徊在40万吨左右,使职工的生活很是困难。后虽经10年改扩建工程,但井下的供水、供电、通风、运输等安全生产基础设施也没达到设计要求,一直末能达产。职工生活状况也很难得到大的改善,困难职工群体大。尤其是每遇上边发放困难补助,职工家属们都抱着拾个总比丢个强的心态,你争我抢,都想得到,谁发谁挠头。干过的人都知道,发困难补助比抓计划生育这个天下第一难事还要难。就这么一个二千多人的小矿,仅吃低保的就达425户,一千多人,给谁不给谁难以权衡,稍有不公就会惹出麻烦,甚至于产生不稳定因素。 就说龙头岭矿最困难的1998年,当时由于煤炭行业市场不景气这个大气候的影响,加之龙头岭矿井下地质条件的变化,开采难度大,且煤质不好,出出来的煤卖不出去,职工连续放假长达半年。为了解决职工家属的生活困难,矿上筹措了些资金,从外地购回一批面粉发给职工以救急。一位职工由于没发上面粉,情急之下,手拖一儿二女到市区大街卖儿女,惹出了大麻烦。后来还是时任矿领导捐款才算平息了事态。但这件事却给龙头岭矿留下了疮疤,一提起龙头岭矿人们直摇头,弄得该矿工不好招,上级派个矿领导都没人来。谁想把不痛的手往磨盘底下塞?王西安主席的前任刘主席就是那个时候被“李堡垒”编排、挤兑,被迫卸任调走的。 1999年春,刚刚恢复生产不久的龙头岭矿依然十分萧条,生产经营不景气,春荒困扰着职工的生活为了帮助矿上恢复生产,解决职工生活燃眉之急,矿务局下拨了部分救济面。矿党政安排由刘主席负责,工会具体操办发放。倒说那次发放还算顺利公平,没有引起大的波动。但就是这个“李堡垒”人心不足蛇吞象,扛回去了一袋她还想要第二袋,成天纠缠在办公楼。这天,她又死缠硬磨在刘主席办公室,撵都撵不走。刘主席索性不去理她。这时,伤亡职工家属马翠莲找到刘主席说她不知道发面,来问问有没有她家的。 其实象马翠莲这样的工亡户应该是重点考虑的对象,这一点刘主席是十分清楚的。自从马翠莲的丈夫在井下工亡后,马翠莲带着一双儿女仅靠丈夫那点抚恤费艰难度日,平时再在矸山上捡些煤、铜胡、搪木等卖掉,换些微溥的收入贴补生活,可以说是典型的困难户。 刘主席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两张面票递给马翠莲说:“你家的困难我是知道的,没谁的都不能没你家的,你就是不找,我们也会给你送家去。” 刘主席的这句话,触动了“李堡垒”的敏感神经。待马翠莲一离去,“李堡垒”忽地站起来,恼羞成怒地拍打着刘主席的桌子说:“好啊!你给我说没有了,别人都能吃两袋,为啥只给我一袋?” “啪”刘主席也拍了一下桌子说:“人家丈夫在井下工亡,孤儿寡母的,你凭啥?” “噢,她丈夫工亡,我也是在井下受伤的,你难道不知道,现在这腿上的骨头还没长好呢,不信你看”。说完,她把双拐往办公桌上一靠,双手“唰”地把裤子退到了脚腕上,两条白生生的肥腿象两根刮了皮的杨木橡。并且指着自己大腿根受过伤的部位说:“你看…你看…” “简值不知道羞耻,赶紧把你的这一套收起来,你以为你还是个十八的,你叫我看啥哩?”刘主席此时脸都气得发紫了。 听到刘主席办公室的喊叫声,几个工作人员进来,才把“李堡垒”拉了出去。 临走,这“李堡垒”还不死心,一路骂骂咧咧:“你还说我不是个十八的,你是不是想要十八的。”当走出办公楼的一瞬间,“李堡垒”象个斗红眼的公鸡一样,弓下腰背,伸长脖子,对着办公楼内声嘶力竭地喊道:“刘**不要脸,大家都听着,他和马翠莲那个小寡妇有一腿哩”。 就这样,一个真心为职工的好领导被“李堡垒”硬生生地被迫辞职调走了。 王西安清楚地记得当他和刘主席交接手续时,刘主席曾经意味深长地说:“这里的事难干,只要你把‘李堡垒’攻破了,今后的事就好干了。”当他问到“李堡垒”的腿是咋回事时,刘主席大概向他做了介绍。 那是文革期间,矿上为了抓革命,促生产,组织了个家属井下服务队,支援井下生产,往井下送送料,安排干些力所能及的活,“李堡垒”就被选上了,刚下井没三天,就在一水平西二下山送料时捽了一跤,当时听说是大腿骨折了,被送往医院。后来治疗终结,矿上每月发给生活费,她也回到老家整整呆了三年。三年后她又回到矿上架着双拐,时不时地找找茬,得些便宜卖卖乖,这么些年来一直这样。按说她的生活不算困难,可历届领导都觉着一个家属在井下受伤也不易,就长期纵容着她,久而久之把领导对她的同情当作了软弱可欺,变本加厉地养成了闹而优先解决的坏毛病。 想到这里,王西安越发觉得这“李堡垒”实在是太可恶了,也觉得刘主席不明不白地辞职也太可悲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便坐下来,静静地思考起这次困难补助发放的办法来。 (三) 王西安这人虽说年轻,但有文化有头脑,且人灵活,说话办事又有分寸,比较公道正派,对职工也有感情。加之从部队转业以后在局机关呆了多年,尤其是处事方法有他自己的一套,一直被领导看重。这次被选拔为龙头岭矿工会主席人选上上下下都认可,可以说是最佳人选。他也很明白领导的良苦用心,一则是想让他到基层锻炼锻炼,二则龙头岭矿也的确需要象他这样的人。 思索了一番之后,王西安心里大概有了个底,打算明天拿出个具体方案之后再汇报矿党政联席会议研究决定。于是便上床休息了。 躺在床上王西安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到了在工会会员代表大会上他的承诺;想到了领导谈话时的语重心长;想到了全矿职工家属寄予的厚望;想到了关于“李堡垒”的种种传说;也想到了“李堡垒”今天找他时的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觉得工会主席代表广大职工的利益,今后凡事必须一碗水端平,把屁股要坐在大多数职工利益的一边,绝不能再让个别死狗烂娃得益,也绝不能再让闹而优解决的怪毛病续演下去。尤其是象“李堡垒”这样的泼妇应该好好地治一治了。想着想着,王西安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大早,王西安召集工会全体人员开会,商量这次困难补助的具体发放方案。会前,他向工会副主席贺卫华学说了昨天“李堡垒”找他时的情景。 贺卫华听后笑了笑说:“昨天没跟你闹还算好的,说不定‘李堡垒’昨晚一宿没睡,肯定想了一夜怎么对付你,说不定一会儿就来了。” “我看这毛病都是惯的,你们以前怎么就不治治她这个怪毛病?”王西安有点不满地对贺卫华说。 “谁说不想治,我们几次想治她,结果她闹到局里后,局里招架不住打个电话,最终还是人家赢了嘛,而且还落个有意制造不稳定因素,与其这样,还不如借坡下驴,落个顺水人情,也好息事宁人。”贺卫华说到这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接着说: “前年,她丈夫死于职业病,按政策就她一人够享受抚恤费待遇,谁知上报的时候,她却拿来了县乡证明和两张照片,说是她公公和婆婆的,硬是要让一起报。我们觉得这事有些蹊跷,矿上的老年人都知道她丈夫招工时是以照顾孤儿名义招工的,却怎么忽然冒出个爹和娘来。她看到我们迟迟不报,就接二连三地到办公楼上吵闹,更有甚者还把衣服脱光,躺在党委书记的床上连拉带尿。给派出所打电话,来人一看是个妇女,而且还柱着双拐,特别是听说‘李堡垒’在井下受过伤,说了句‘这事不好办,你们还是自己解决吧’。便溜之大吉。这‘李堡垒’一看派出所都拿她没办法,更是变本加厉,有恃无恐,干脆到小食堂也白吃白喝起来了。领导一看这也不是个办法,就让给报了,如今她一个人享受着三个人的怃恤费哩”。 “那你们就没安排人到她老家调查调查?”王西安紧绉着眉头问道。 “去了,回来的人都是空手而归,听说她大女婿在镇上当镇长,把对付调查人员的事安排的妥妥贴贴,天衣无缝。”贺卫华接着解释说。 “他妈的真不要脸,真是有其岳母必有其女婿,政府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让这样的王八蛋当镇长。”王西安听得有些义愤,骂起了娘。 “李堡垒老家是哪的?”王西安继续问道。 “是山川县的” “噢……”王西安一阵窃喜,眉头舒展开来,他心里有了底。 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这么巧,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提起山川县,王西安再熟悉不过了,在部队当新兵时,他在那儿搞过三个月集训,而且他的一位老战友任长治转业后就在山川县当县长。他暗暗下定决心,用用老战友的声威,一定要治一治这“李堡垒”。 王西安开完会从四楼工会一下来,果不其然,看见“李堡垒”把双拐放在墙角,把头缩进棉衣领子里,靠着办公室的门在打盹。他知道这“李堡垒”今天一定是要上杆子耍死狗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跟前,轻轻地叫了一声:“李婶,你怎么睡这儿了,快起来,小心冻着了。” “李堡垒”睁眼一看是王主席,而且听得明明白白在喊他“李婶”,便连爬带滚地起来,急忙抓起双拐靠到一边,显出一副似受宠若惊,又满不在乎的样子。 王西安开开门,没有自个儿先进去,倒是打了个“请”的手势,先把“李堡垒”让了进去。 这“李堡垒”倒也不客气,进门就熟练地把双拐靠到沙发扶手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李婶,给你倒杯水吧” “不喝” “那你抽烟不?” “不抽” 王西安顺手推了推放在茶几上的果盘说:“那你吃瓜子。” 王西安的一番客套,倒是这“李堡垒”底气不足了。平时没受过这样的招待呀!这今儿个是咋的了?看来这年轻的王主席不一般,葫芦里到底要卖啥药?她心里开始发毛了,昨晚想了一夜的计策和耍死狗的妙方一下子无法施展上。她的眼睛开始在王西安办公室盯,看看有没有值得防着点的。看了看没啥,她的心里稍稍平静了些,便问道: “昨天给你说的困难补助的事咋样,你今天得给我个答复,要不然我就找局里去。” “噢,这事,好说,好说,我们刚才都研究过了,一定给你,而且和往年一样,不差一分。” 听了王主席的话,这李堡垒刚眯起的眼睛又瞪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原本想,今年可能危险,因为换了主席,这新主席究竟好不好缠她心里没谱,没承想却来得这么容易。 “你说的是真的?”李堡垒怀疑地问。 “真的,不过你得配合一下我。你看我刚到咱这龙头岭矿,人地生疏,工作肯定难开展,你的困难补助我先给你留着,但你必须得等其他人的发完了,你再来,要不大家有意见,我不好交待,你看这样行吗?” “行,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没问题,那你先回去吧,李婶”。王西安从坐椅上站起来,作出了送客的姿势。 “李堡垒”觉得也没理由再呆下去了,便起身出门。走到门口,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去了。便站在楼道里思量了好一会儿。最后,她想明白了,大概是王主席了解了她的过去,也说不定这小子怕日后有什么把柄抓在她手里。所以一开始就给自己留条后路。她想到这里,心里一阵窃喜:“哼,算你小子聪明,我暂且先信你,等你不给了咱再说。”于是,她得意地扛起双拐,哼着小调下楼离去。 这一切,都被王西安隔门看在了眼里。 (四) 两次接触,虽然“李堡垒”没怎么过分纠缠王西安,也没亮出“杀手锏”。但从“李堡垒”的言行中王西安已经感到了这“李堡垒”还的确是个难缠的主儿。于是,他想起了刘主席交接时对他说过的话,他就想再深入地了解了解“李堡垒”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真是个象人们说的,是个难缠的角色,初打交道就要想个招刹刹“李堡垒”的威风,破一破马勺饮驴惯下的坏毛病,这样也许对他能不能在龙头岭矿立住脚,能不能顺利地开展工作,打开新的局面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他留心在职工群众中打听起了关于“李堡垒”的有关传闻。 早些年,也就是在“李堡垒”受伤治疗终结以后的日子里。有一段时间,“李堡垒”说是回老家居住了。其实,据传说,这“李堡垒”根本没回老家,而是去河南三门峡二女儿家给二女儿看孩子整整三年。回到矿上以后,不知在哪里开了些药费、住宿费发票要矿上给报销。说是旧伤复发需要治疗。时任矿长不给报销,这“李堡垒”就见天上办公楼闹腾。把人闹烦了,矿长派人到河南专门调查,结果确实是一些假发票。于是就整理材料准备通过法律起诉追究“李堡垒”的诈骗罪。其实并不是真想起诉她,而是想借此吓唬吓唬。如果“李堡垒”就此罢手也就算了。没成想,这一招却捅了马蜂窝。当“李堡垒”知道这一情况后,更加变本加厉,在办公楼破口大骂。办公室人员劝阻时,她还挣扎着要用跳楼来威胁。整整闹火了一个月,后来时间长了谁都懒得理她。 “李堡垒”一看这样闹也闹不出个名堂,便不上办公楼了,却想出了更恶毒的一招。她不知在哪里听说矿长爱跳舞,于是编排出矿长在歌厅跳舞找小姐被公安局查获的绯闻,逢人就说,见天宣传,弄得矿长不敢出门。 常言说“尿盆打人臊气难闻”。小道消息一人传播,也许不足为信。说的人多了,假的也就成了真的。再说了前些年歌舞厅也的确红极一时,歌厅跳舞似乎成了一种时尚。尤其是企业在接待顾客时,茶余饭后不跳舞客商都不答应。当时不是流行一句话:“十亿人民三亿赌,还剩七亿在跳舞”。作为企业领导即就是浑身金钢罩,要招待顾客也难免不去歌厅应酬一下。看开了也许不足为奇。可是成天在煤矿井下,在四块石头加一块肉的恶劣环境中劳作的工人就很难理解。一些职工家属也良莠不分,跟着瞎起哄。一时间这一绯闻成了矿区的头号新闻,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主题。就连矿长到俄罗斯考察综采机组也被她说成是到俄罗斯招小姐,回来准备在矿上开歌舞厅哩。 在沸沸扬扬的传闻面前,矿长招驾不住了,收回成命,放弃起诉的权利,给“李堡垒”报销了一部分药费和差旅费。持续将近半年之久的这场风波总算平息了。可是,在当年干部考评考核中,这位干了不到一年的矿长被调离了。 据说,这位矿长走的那天,“李堡垒”还赶到大门口为矿长送了行。看着矿长走后,“李堡垒”恬不知耻地说:“我就不信板不倒你,谁跟我作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2001年,煤矿实行“三条线”管理模式,把原来的一矿分成三公司。也就是实行原煤生产、多种经营、后勤生活服务三条线划转分流。龙头岭矿也成了原煤生产公司、多种经营公司和后勤生活服务公司。三个公司之间实行独立经营,单独核算,关联交易。对后勤生活服务公司采取年初核算,定死指标,补贴到位,逐月控制使用。这在大矿时,大锅饭一碗端。官油粗捻子,谁还怜惜点灯费油的事哩。可是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考虑节能减排,防止跑冒滴漏的问题了。于是生活公司不得不掐断了“李堡垒”长期无偿使用的长明电。这下可真正摸到了老虎屁股上。 原来,自打“李堡垒”受伤以后,她言称伤腿晚上起夜不方便,死缠硬磨让矿上给接了长明电,而且长期使用,电费分文不缴。这电源一掐断,“李堡垒”却像触了电,一天三回跑到生活公司大院破口大骂。谁劝骂谁,咋解释就是听不进。 这天,“李堡垒”径直闯进生活公司经理张明的办公室,进门二活不说,脱口就骂:“张明,日你妈,谁叫你把老娘的电掐了。” 年轻的生活公司经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辱骂,一时性起,还了一句:“日你妈。”并气愤地站了起来。 论年龄,这“李堡垒”确实应该是张明的长辈。按照常理,年轻人骂老年人一句,受不了的应该是老年人,这老年人也应该知趣地打住,拐回头来再大人不计小人过地进行理论。可“李堡垒”毕竟是“李堡垒”,她那里还把自己当个长辈。而是荞面卷子见风更硬了。甩掉手中的拐棍,抬手指着张明的脸接着骂道:“日我妈,还日你奶哩,我妈死了多年了,我看你娃的屌有多长,还能日上我妈。”说着就上前抓住张明的裤带往下扯。急得张明转身出门跑进了澡堂。这“李堡垒”一看震住了张明,也跟尻子就撵,撵到澡堂门口,被看澡堂的挡住说:“你干啥,这是男澡堂”。 “李堡垒”一把推开看澡堂的说:“我知道这是男澡堂,我找张明哩,这岁狗日的钻啊哒去了。”说着硬是往进闯。看澡堂的那位工人拉住“李堡垒”一个劲地说:“你不能进,你不能进。” “我为啥不能进,老娘这么大年纪了,啥样的没见过,你叫张明那狗日的出来”。 “李堡垒”的骂声招来了一群准备下井的工人,看到这些,工人们也跟着瞎起哄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奚落起“李堡垒”。“李堡垒”自觉众怒难犯,这才骂骂咧咧地离去。 矿上闹不出个所以然,“李堡垒”便闹到了局里,听说在局机关大院,她脱掉裤子,坐在当院,嚎嚎唠唠地哭诉:“天啊!龙头岭矿欺负的我活不成了,……我这腿都是为革命受的伤啊……如今我连个电都用不上了呀……你让我一个受伤的老婆子咋活哩呀……天啊……” 后来,局里一个电话,这生活公司还是给“李堡垒”接上了长明电。 王西安通过了解,他进一步认识了这“李堡垒”,他更加觉得这“李堡垒”不仅是个难缠的主儿,更是一个不要脸的泼妇,他想:我就不信你有多难缠,越是难缠越要缠。对这样的泼妇还得采取怪招。一拳下去不痛不痒,不红不肿,但还得叫你觉着难受,有苦道不出,并且乖乖就范。 (五) 腊月二十三,是传统的小年。家家户户燃放鞭炮,接神祭灶,打扫庭院,购置年货。噪了一个腊月的年的气氛才真正地浓了起来。至此,王西安也把所有的困难补助全部顺利、安稳地发到了困难职工手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里一阵欢喜。 连日来,王西安一边组织发放困难补助,一边暗中调查,已基本掌握了“李堡垒”通过其女婿开具假证明骗领抚恤费的事实。他打算利用战友任长治的县长身份演一出双簧戏,治一治“李堡垒”,刹一刹闹而优解决的歪风。他知道这神通广大的“李堡垒”也许已经知晓困难补助发完了,也到了约定的日子,这一两天肯定要来。所以王西安早就密谋,与战友个体经营户刘少雄商量好,让他充当一下山川县县长的角色,帮他攻破堡垒。日子就定在了今天,因此,他发完最后一户就赶回办公室等老战友刘少雄的到来。 这时,门口有一个脑袋在晃动,王西安知道是“李堡垒”来了,他故意假装没有看见,拿起一本杂志悠闲地翻看。 李堡垒的脑袋在门口晃了晃,终于把头探进了王西安办公室,一进门就嘻皮笑脸地问:“王主席你把年货办好了吗?” 王西安猛一抬头,装做很惊讶地说:“噢!是李婶呀!你来了,有啥事?” “你给我装,你不是说等其他人的发完了让我来吗,你忘了。” “噢!是这事,对不起李婶,你明天再来吧,一会儿山川县县长任长治要来,我们是多年的老战友了,他说有事要我帮忙。” “不行,你这人说话不算数,今天你必须得给我,你不要三推六二五,这眼看就要过年了。”说完,“李堡垒”又把拐棍往办公桌上一靠,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王西安知道对于“李堡垒”来说也是最后的期限,今天如果再不兑现,必定要撒泼了。其实,王西安巴不得“李堡垒”多坐一会儿,最好是等战友来了,现场上演。于是他有意岔开话题问:“李婶,听说你老家是山川县的?” “是啊!你咋知道的。” “都是我战友说的。” “你战友是谁?他咋知道的?” “我战友就是山川县的任县长嘛” “李堡垒”听到这里,屁股抬了抬,稍微沉思了一下,但最终没有站起来。 这时,楼道里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王西安估计是战友刘少雄来了,他赶忙迎出门,果不其然,正是战友刘少雄。他站在门口故意抬高嗓门打招呼:“‘任县长’大架光临,稀客,稀客呀,快请进。”便立即把刘少雄一行三人让进办公室。 刘少雄进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李堡垒”,知道这就是王西安介绍的那位“李堡垒”了。佯装问道:“王主席你这有客人?” “没事,没事,请坐,这李婶也不是外人,是矿上的家属,再说她老家也是山川县的,她就不能见见你这位县太爷?”王西安客气地说。 “李堡垒”望着刘少雄点了点头,似乎显得很有礼貌。 “不知任县长年关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这…这…”刘少雄似乎显得很为难的样子。 “不当紧,有啥话你就说。” “是这么回事儿,我们县土桥镇镇长袁春寿这次在先进性教育中,有人揭发这个镇长利用手中的权力为其亲属开具假证明骗取抚恤费,我们想来了解一下情况,听说他这位亲属就在咱们龙头岭矿。噢,忘了介绍,这两位是我们县纪检委和组织部的。” “噢,是这事,欢迎欢迎。”王西安又站起来重新与那两位握了握手。接着说:“你说的这事,我倒还没有听说,不过你来了,我们全力以赴帮助调查。” 说话的当口儿,王西安偷偷留意观察“李堡垒”的表情,只见她刚才还白里透红的脸上,颜色立时变成了猪肝色,似有坐不住的感觉了。王西安看到这里,喜在心里。心想这戏刚开锣就见效了。便借着给刘少雄倒水的机会,给刘少雄示了个眼色,要他紧锣密鼓照杆子爬。 刘少雄也会意地一挤眼睛接着说:“如果这事落实了,袁春寿的镇长就当不成了,所以咱们一定要实事求是。” 听到这里,“李堡垒”坐不住了,她故作镇静,站起来,拿上拐棍说:“王主席你们有事,你们忙,我走呀。”说完径直出去了,出门后也没在楼道停留,悄没声息地下楼走了。 王西安一把抱住刘少雄,拍打着他的肩呷 说:“老刘,不愧为部队文工团的,戏演的不错吗!要是老任知道了,肯定绕不了你。” “你这个导演导演的好啊!哈…哈…” 一屋子的人爽朗地笑了。 当天晚上,“李堡垒”趁着夜色偷偷地上了一趟办公楼,他悄悄来到王西安办公室恳求王西安给任县长说说情,放过她女婿。并说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与她女婿没有关系。并且从挎包里掏出一条好猫烟硬要塞给王西安。 王西安感到白天的双簧奏效了。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便对“李堡垒”说:“李婶,我早就知道这个情况,不过你放心,我只要一个电话过去,你女婿肯定没事。不过我对你有个要求,你安安生生地拿你的抚恤费,你公公婆婆的我也就不追究了,从现在起去掉,从此以后再不许你到办公楼来闹了。” “行……行,只要不撤我女婿的职,就这么办。” 王西安打电话叫来工会副主席贺卫华,当面交代去掉“李堡垒”公婆的抚恤费,并把那条好猫烟塞进“李堡垒”的挎包里,与贺卫华一同把“李堡垒”送出了门。 从此,这龙头岭办公楼不见了“李堡垒”的身影,楼内安宁的多了。
这真是:
足智多谋王主席, 邀约战友来演戏。 一曲双簧锣鼓猛, 妙计能把堡垒攻。 作者系: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铜川矿务局金华山煤矿党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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