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

　　从1993年开始，每况愈下的中国煤炭行业拖着石碎标的公司一步步陷入沼泽。石的公司叫“中国电光防爆电气有限公司”(下称“电光防爆”)，核心产品是煤矿用防爆开关，其功用是防止引发瓦斯爆炸，以及在爆炸发生时确保煤矿电力系统安全运行。

　　1999年的那次会议之后，股东中的一位“勇敢者”带着公司的部分资金另觅出路，而石碎标仍然坚守老路。时来运转，就像在老虎机上用最后一枚筹码翻盘——现在，电光防爆已经是中国最大的矿用防爆电器企业。他们没有成品仓库，产品一下线就直接被装上卡车奔赴各地煤矿。

　　如今，石碎标的儿子石向才担任公司总裁，石氏家族拥有这家企业80%的股份。石碎标父子坚持用很“傻”的方式做生意，这不仅让电光防爆度过艰难时日，还让它成为全国第一。

　　艰难岁月

　　电光防爆占据了中国矿用高压防爆电器市场的半壁江山，在6000V、10000V高压防爆开关领域占有率超过90%。40年前，他们就开始专注这个行业，但在上世纪90年代，他们卖起了煤炭和汽车——这与多元化无关，并且做得糟糕透顶。

　　电光防爆位于浙江乐清，这里是中国最重要的防爆电器生产基地之一。1993年，乐清县电光机械厂被列入合股经营的名单，石碎标跟几个合作者一起买下了工厂，并将其改名为乐清电光防爆机械厂。这家工厂从1970年就开始生产矿用防爆开关配件，并为当时国内最大的沈阳防爆和徐州防爆担任配件供应商。

　　当年厂里产值虽然翻了三番，但还是赔钱。那时候，由于电煤价格被政府压得极低，煤炭行业入不敷出。其后的数年，电光防爆的产品卖给各地矿务局，可是矿务局付不起钱，就拿煤和汽车抵账。

　　“一年有八九十辆抵账过来，全是二手车。”电光防爆办公楼前的一辆丰田车冲抵了近50万元的货款，“我们打算20万卖出去，这么多年都没有卖掉。”石碎标说。

　　在这种易货交易中，石碎标从来不跟对方侃价。矿务局按照每吨180元的价格把煤抵过来，他出手的时候只能卖到120-130元。有时候石碎标发现卖煤所得高于对方欠款，还主动返还差额。“煤炭行业很艰难，我们应该抱着同情心。”他说。

　　就这样，电光防爆的声望在煤炭行业迅速提高。到1999年，电光防爆已经与100多个矿务局建立了业务联系。

　　在卖车卖煤的日子里，公司回款率极低，石向才因此学会了讨债的本事，他讨债的方式带着一股“傻”劲儿。这个年轻的债主见不到欠债的厂长，就帮人家打扫了一个星期的办公室；对方连续17天避而不见，石向才“没事可做，都快发疯了”，就提笔给对方写了一封长信，细述企业发展的辛酸。最后，石向才不仅带着全部欠款凯旋而归，也因为诚恳赢得了煤炭行业的尊重和信任，朋友遍天下。

　　时来运转

　　2002年电煤价格放开后，煤价一路疯涨，直逼每吨500元的水平。那些艰难年月里石碎标、石向才父子做的傻事，开始产生意想不到的回报。

　　一位矿务局的干部对石碎标说：“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电光一直在帮我们。现在煤炭行业好起来了，只要是在同等情况下，我们一定优先选择电光的产品。”这代表了大部分矿务局的心态。

　　从这一年起，电光防爆的财务报表上不再有赤字。产品卖得好极了，因为生产能力有限，很多订单不敢接，回款也顺畅了许多。石碎标说，2005年回款率超过80%。

　　“我们的企业能走到今天，跟各地矿务局对我们的支持有直接的关系。”石向才说。

　　2006年2月一天的午餐时分，石向才在酒家的两个包厢之间穿梭往来。一边是中国煤科院的领导，一边是淮南工贸公司的老总。中国煤科院左右着煤炭电力系统的产品方向和技术指标，他们是电光防爆的常客。

　　电光防爆的技术经理张德润，曾是中国煤科院电器室主任，负责全国矿用防爆电器产品的检测、试验和证书颁发。电光防爆的860名员工中，有10%是技术人员，像张德润这样知悉“内部信息”并能在一定程度左右行业国家标准的技术精英有20多人。

　　现在，电光防爆已经有了149个系列、500多种产品。该公司直接参与国家技术标准的制订，产品绝大部分比同行超前1-2代。

　　石碎标早年靠吃亏编结的关系网络，也在此时发挥作用，石向才由此可以“第一时间知道煤矿的产品需求动向”。

　　煤炭行业刚刚显露复苏迹象，石向才就得知安全生产必将是今后的主题，并将此作为研发的目标。2003年前后，电光防爆实现了可以大幅减少井下人员伤亡的煤矿底层电力设备的完全智能化，直到目前，其他同行也只能做到零散部件的智能化。去年，电光防爆为兰花煤业、平顶山矿务局等三家企业设计制造了中国首个井下无人值守监控系统，每套都带来上千万的收入。

　　石向才说，电光防爆已经拿出了3300V防爆开关的设计图纸，随时可以投入生产。这种产品目前只有极少数国家级示范矿在使用，他说：“3300V的产品将来一定会在全国推广。”

　　乐清有180多家防爆电器企业，当同行寻求技术支持时，石向才无偿把技术提供给竞争对手，还提供样品以供拆解。他说：“我把技术无偿教给别人，就会逼迫自己加速更新换代。”

　　走出乐清

　　眼下，为了扩大生产规模，电光防爆上上下下忙得团团转。矿务局的领导们在石向才的办公室里轮流做客，只为求得优先安排他们所需产品的生产。

　　“关键是土地不够用。” 石碎标说。在公司，他被戏称为“搭棚专家”。他在建筑物之间搭上简易棚顶，把空地变成车间。现在电光防爆的38亩地，办公、生产、住宿各种建筑挤得像上海早高峰时的地铁。

　　由于乐清经济开发区不再向内资企业提供土地，石向才花2260万美元在香港注册了一家公司，试图曲线拿地。与此同时，他们开始寻求向外拓展。

　　上月中旬，电光防爆的总经理曹汉君在安徽宿州谈妥了350亩土地，用于建设新厂房，预计投资1.2亿元。新厂房将于今年底投入使用，专门生产体积庞大的移动变电站。

　　投资3000万元、设于上海的电光防爆研发中心也在建设中。石向才说：“到时候可能这边就完全交给曹总，我带着队伍去上海，专门负责研发。”

　　可能的垄断

　　现在，石向才正酝酿着电光防爆的秘密武器。他试图通过建立“全国煤矿井下电力监测监控系统”，把煤矿电力系统、大屏幕监视系统、安全系统集成在一起，通过因特网，足不出户就可监测国内任何一个矿井的电力设备运转状况。

　　这个打算带有明显的垄断意图，一旦系统建立，其他企业的设备就无法与其兼容。石向才再次显露了他的精明，他与该系统的研发机构签署了排他性协议，泄露技术细节的一方将面临严厉惩罚。

　　实际上，在两三年前完成的智能化产品的研究中，电光防爆就为全国监控系统预留了接口。去年3月，电光防爆在内蒙古包头矿务局神华集团阿刀亥煤矿综合信息管理中心的项目招标中大获全胜，这给了该系统局部试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