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利国散文:父亲和他的老车
作者单位:山东省滕州市张汪镇田陈煤矿宣传科
去年,在矿山工作了30多年的父亲光荣退休,他把自行车作为最宝贵的东西一并骑了回来。这辆永久牌老式带横杠的自行车在父亲的精心维护下,虽然年岁已久,但仍然瓦圈锃亮,刹车良好, 看着它笨重的外表,想起父亲沧桑的一生。它是父亲勤恳工作,踏实为人的见证!多少次,他载着父亲行驶在风里雨里;多少年特陪着父亲穿过严寒酷暑,常年累月,风雨无阻;这车子也承载着父亲对孩子们像山一样无言的爱。
小时候家在农村,父亲则在矿务局建井处工作。从家里到矿区是一条长约三十里的沙石路。我六岁那年,父母省吃俭用攒了钱买了这辆车,车架上清晰地印有一行中文拼音YONGJIU,商标漆喷在黑色铁三角上,28寸,后架是方的,通身黝黑,惹得周围的邻居好生羡慕。于是几十里的路上就有了父亲往返奔波的印迹。而自那时起,在我心头也多了些许期盼,期盼父亲一进村口的铃声,因为每次父亲回家,车把上的包里总会有油条、火烧、方便面之类的美食。父亲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的自行车用浸满油渍的绵纱擦得锃亮,有时还要抹上一层油,然后飞快地转动车脚踏板。每每我就隔着车子默默地蹲在父亲的对面看他仔细地擦车修车,有时父亲会把买回来的糖果藏在修车的工具箱里,他会把这做为我们学习、做家务表现好的物质奖励,所以我觉得小小的修车工具箱格外亲切神秘。有时他会把我和姐姐放在他的自行车上兜风,自行车的前大梁上有一个木制的小椅子,是父亲特意为我们做的,它恰到好处地卡在车子横梁上,父亲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把姐姐放在里面,我就老老实实坐在方方的后架上,后架有点硌屁股,但丝毫不会影响我坐车的兴致,我会紧紧地拉着父亲的衣边,就怕被甩了出去,父亲总会应景地大喊一声“嘀嘀……开车喽”,然后准能听到姐姐拍手哈哈的笑声和“爸爸骑快点,再骑快点”的嬉闹声。父亲一边骑车一边给我讲故事,那时候,总觉得父亲的宽厚的肩膀就是这世上最温暖最坚实的依靠。
坐在父亲自行车上的时代已经远去了。直到现在我都会非常怀念小时候坐在父亲单车后面,紧紧拉着他衣角的情景。 上学以后的寒暑假期,父亲总爱骑车带我到矿区玩耍。我童年的欢乐就与这自行车有了不解之缘。最难忘的是我坐横梁双手握把,父亲松了双手只用脚踏的默契配合,那时候我们一路笑声。也就在那刻,巍巍的井架、高耸的天轮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当时家里很穷,家里的一切开销全压在父亲的肩膀上,他那微薄的收入对于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大家来说,是有吃的,就没有穿的。母亲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在忙完责任田里的农活后,抽空就去种园地,种植胡萝卜、韭菜、蒜苗等蔬菜去卖钱来贴补家中生活,而卖菜全指望父亲的老搭档——自行车。 从记事起就看见父亲休班时骑着辆老式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的赶集卖菜。种韭菜连同卖韭菜都是件麻烦事。父母在昏暗的灯下仔细地捆好韭菜,然后泡在水中,第二天天不亮父亲就早早地起来,驮上百十斤韭菜,顶着凛烈的寒风去三四十里地的集市上去卖。一般情况下,中午的时候父亲就骑着自行车回来了。我们几个眼巴巴地盯着父亲的自行车连同车上的人造革包。如果卖的好父亲会给我们买些稀罕的零食回来。父亲的自行车寄托了我们多少的梦想啊!一件好看的衣服、一双塑料凉鞋、一包花花绿绿的水果糖……我们那时所有的期望都放在父亲的自行车上。
日子在父亲忙忙碌碌的身影中平淡地渡过, 父亲就像他的老车一样载着我们走过了最艰苦的岁月。 家里的光景一天天地好了起来,而父亲却眼见得一天天地衰老。二十几年来,自行车不知道坏过多少次,父亲也不知道修过多少次。就这样,自行车坏了,又修;修了,又骑。虽然换了不少部件,但也不是“面目全非”,仍然保持着时代的特征。多少次,我劝父亲买一辆新的,而父亲总是一笑了之。说什么:“好好的,换什么呀!还能骑。”一些街坊邻居也提醒父亲:“陈大爷,你的自行车早该送废品公司了!”“它可是我多年的老伙计啊!我可舍不得……”父亲却风趣地回答。今年外甥入托,心灵手巧的父亲自制了儿童座椅装在了自行车横梁上,主动承担起了接送外孙的任务。上学放学的路上,有了他们祖孙俩的一路笑声。好些时候,我仿佛又看到儿时我靠在父亲背上坐车的情景……
一辆二十多年的自行车,记载了父亲太多的岁月历程和矿山情愫。而父亲也正像珍爱那段难忘的岁月一样珍爱着自行车和他的家人。那份无言的情感没因时光的流逝而改变,它将一直往下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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