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眼观《生命无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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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彬荣书评:生命,像那炭火般温暖而美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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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炭资讯网 | 2007-9-25 22:51:33局矿快报 | ||||
这几年,关于煤的话题太沉重了!暴利的矿主、贪腐的官员、染着血色的煤块、像树叶一样轻贱的矿工生命……每一样都是一口淘挖不尽的深井,用良知和人性的刀子扎下去,即使不出血,也要泪流满面。关于煤的有分量和温度的文字太少了!尽管它本身就是能量的结晶,但却无法表达自己千刀万剐的遭遇,说不清到底是谁掘走了生命赖以存在的丰厚土壤。随时战战兢兢,处处小心翼翼,却还是和死神不期而遇。生命的根,裸露在漫不经心的贪欲里,就此煎熬,烧烤,最终成了散发火热的煤炭……
拿到《生命无根》这本厚重的书,我首先是敬佩,尽管电话里作者本人——
这些只是就书的表象来说。就内在来说呢,我有些惶恐了:剖瓜剥枣,我没有写作书评的文化积淀和基本素质。这话是这么个意思:一则我不具备专业评论家的业务水平,二则我还不具备所有评论家法官式的条理和严峻。我基本、一直是个感性的人,以感性作为爱好文字的主要特征。但是,看完这本书后,我有了一个令自己都吃惊的愿望:写一篇书评。
我预备这样克服我的不足。首先在提炼的角度上:一是以读者的身份,一是以女人的眼光。作读互动,总会有话要说;矿工历来就是一个雄性群体,女人眼观之,新鲜敬畏,也会有话要说。这样开评,会有两个预见的缺陷:一个,枯燥乏味的地方我会忽略,因为读者首先追求的是阅读的趣味性和艺术性,即使这样会拈轻弃重,不易抓住作品最厚实的脉络;另一个是技术性文字我会无奈地回避,除了不喜欢外,还和我的理解能力有关。对于技术的东西,我缺乏感觉。我不排除有例外的女性,但我自己就选择这样的切口吧,尽管具体写下来,这样的身份和定位,会让我把《生命无根》此类质感很坚硬的小说,评论得面目模糊。
就写作的技术层面而言,《生命无根》在我面前,还原了一个世界,一个大地深处的陌生世界。
说真的,我对煤矿几乎是一无所知,除了那些发着黑色光泽的煤块,除了在电视画面上远远地看到一些传输带、拉煤车、运输人的罐子,我不知道井上井下的具体分布,不清楚矿山的生活节奏,不知道那里有着怎样的人气。《生命无根》在我面前打开了矿山的面纱,尽管只是文字虚幻出来的世界,已经很是有棱有角了。明水矿务局,陵角矿,煤,人,煤和人之间的一切生死恩怨、喜怒哀乐,岁月里白昼黑夜的更替、春夏秋冬的轮回,煤矿周围的山山岭岭,矿工们那魂牵梦绕的故园大地,和血肉饱满的父老乡亲,构成小说的基本元素。
之所以要提到故乡这个字眼,因为我觉得这是链结我和这部小说的一个接口。虽然我对于矿山陌生,但对于矿工们的故乡并不陌生。我的家乡在渭北旱塬,地薄人穷,出产石头刻凿的狮子,也出产和狮子一样威猛的男人。因为北部山塬地带煤窑密布,这些男人有相当一部分成了在煤矿上讨生活的矿工。返乡时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煤矿的气息,洋派,自豪,因为有一部分生命被兑换成了金钱,剩下的那一部分随时还可以兑换。这就是我所熟悉的矿工的探亲画卷。遗憾的是,我无法想象他们背井离乡之后的生活情形是什么样子?就像是一部书,故乡是上部,异乡是下部。这么多年,我只阅读过这部书的上卷,对书里人物的去向、归宿了无所知,迷惑,想象,无法释怀,现在,却忽然在异乡邂逅了他们的踪影!
在那些穷山恶水的沟沟岔岔,他们流着血汗,操着乡音,说着粗鄙的话语,一次又一次冒着生命危险下井。在地壳的某一个层面,他们就像是一尾尾鱼,一下子从故乡那泛着泥腥味道的池塘里,被甩到这个煤石夹杂的地穴里。挣扎,努力,拼着命去挖煤,挣钱,然后再痛痛快快花出去。他们的根留在故乡的泥土里,只带了命来这个地方淘金。力气和智慧是这个雄性世界的坐标,决定一个人经济状况的同时,还影响着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他们这群人啊,除了出力和流汗,还是出力和流汗,在危机四伏的地母之腹,孕育着别人的温暖,创造着炭火的美丽。这是一个怎样混乱却又秩序井然的世界啊。
这个世界,是男人的战场,女人只是男人的标签。因为煤矿一类场所,天生就是男性空间;这里的女人,是为着哭逝而存在的。因为老婆和孩子的依附,男人们更要卖了命去挖煤,养家糊口,遭遇更大的风险。然而,要是没有女人,他们却会失落得了无生趣。他们下井,带着女人的牵挂。劫波度尽回到地面,他们令女人们欣喜不已。牵挂的比被牵挂的更焦虑,生的比死的更难。这一种生死牵挂啊,因为生命飘蓬一般无根无系,因而分外沉重。牵挂住的,就在炭火小屋里米面夫妻人间烟火一回;牵挂不住的,就阴阳相隔,各奔各的路。《生命无根》里,牵挂不住的时候太多了!在男人的世界和舞台上,主角訇然倒下,作为配角的女人,泪水漫漶、哭声嘶哑、昔日灵动的眼神日渐黯淡。生命的逻辑,两性的血泪。当然,也有亮色,比如杨洪涛和月凤,和芳英的恋情,却都像是药丸表面的糖衣,只有薄薄一层,稍一划拉,就会露出苦涩的本质:生命,原本就是泪水里挂着一抹淡淡的笑,要将根须扎在石头上长出蓬勃的绿来。即使轻贱,仍要拼着命生长、茁壮。
我一直有个认识,写作是枯燥的事体,阅读才是愉悦的;即使影视音像一类,使阅读也降低到枯燥的档次,但,看还是比写容易些。阅读潜心修炼的文字,需要静下心,才会捕捉到人物的灵魂。就像那些挖煤工,只有下到大地深处,才会采掘到优质饱满的煤块。很遗憾的是,在阅读《生命无根》这样背景熟悉又陌生的作品时,我却做不到。书中那些熟悉的片断,那些泛着泪光的文字,总是不由自主把我拉回现实中。书中的某些片断,总是不自觉地嫁接在我记忆的链条上,我情不自禁地为那些曾经是或者现在还是矿工或者矿属的亲人们哀叹,看到那些矿工们命悬一线、四面楚歌,眼睛湿了又湿;我甚至回忆起上小学时,班上有个同学的父亲遭遇矿难,我们甚至还“羡慕”他一夜之间
谁说?在读者的热泪涌流之前,作者早已经泪流满面。我记得魏新胜老师在书封面的内文里,很感佩陈忠实先生的创作信念:写一部砖头一样的书,死后做枕头方可瞑目。砖头,一则是说书的厚度,一则是说书的分量。换个典雅些的说法,还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为文理想。这也是《生命无根》这本书诞生的土壤。魏老师本人,也是见惯人生风云雨雪的年龄,阅历本身就丰富得像一本书。他在小传里幽默地描述自己:上过学,是农中;当过兵,是民兵;当过部长,是科级的;喜爱写作,是业余的;曾被誉为战士,是三线战士。让书自己说自己吧:一部展现当代矿工真实生存状态的画卷。
当然,目前,这还只是饱蘸笔墨勾勒的半幅画,虽然已经囊括矿工人生百相。对这幅画的另一半,我很期待。没有理由不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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