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矿工经历
作者单位:山西 同煤集团挖金湾煤业公司
75岁的父亲退休已经20年,但每每提到20年的矿工生涯,老人依然滔滔不绝,常常赞扬当年的矿工那才叫任劳任怨无私奉献。也就在此时总要将现在的年轻人那些投机取巧、弄虚作假的漂浮行为给予毫不留情的批评,于是父亲每当打开话匣时便空无一人了。
父亲63年来矿当工人,之前当过5年兵,退伍后回到村里干农活根本找不到头尾,大部分时间是帮着母亲当小工,作为一个大男人,他深感不是滋味,恰恰此时,矿上到乡里招矿工,因为当时煤矿的安全问题很严重,有几位在矿上当矿工的村民,不是腿被砸骨折就是截了手指回家养伤的。所以没有人愿意去矿上钻黑窟窿,父亲眼看着全家老小6口要等着吃饭,而自己干农活又胜任不了,于是下决心报名当了矿工,来到矿上后,父亲被分到井下采煤队,说到当时的煤层父亲很来劲,“好家伙,煤层那厚度有十几米,那顶板来的就像大礼堂的屋顶,支顶板的木柱简直望不到顶,几声炮响后,只管往顺槽镏子上铲煤就是了,分工也明确,每人两节镏槽,铲光就可出井,所以每当炮声响后,矿工们都抢着往里跑,不用跟班的督促就脱下衣服各自完成任务,甚至有的矿工为了能找一把趁手的铁锹竟将好锹事先埋在一个别人很难找的地方。当时的激励机制也很简单,只要谁铲的煤多出井又早,那井口就有人给戴个红花,同时奖励一个带有毛主席语录的喝水缸。广播站便将受奖的矿工的事迹进行全矿宣传。但父亲并没有受到如此殊荣,他说那时身体棒的像牛似的矿工,不说别的,单说吃饭就胜人一筹,父亲班有一名三十多岁的人称“搬倒牛”的矿工每顿饭至少是父亲的一倍,所以那位矿工每次都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而矿上奖励给他的也大多是饭票。
父亲由于体力差,经常被安排在开镏子的岗位上,这已是班里对他的最大照顾,因为处于高产期间,一般都是矿长或者队长亲自开镏子。父亲说当时正处于文化大革命期间,每天接班前一个小时都要认真组织矿工学习毛主席著作,每个人都必须要谈学习体会,在井下生产中也要体现出来,在回收木柱时,如果碰到困难和危险时,有表现好的矿工嘴里喊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口号,冲进古塘完成任务。父亲特别清楚的记得当时有位姓郑的工程师,由于出生有钱人家,被下放到父亲所在的生产班组参加劳动,科班出生没有受过苦的郑工程师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出井,出井后首先要谈劳动改造体会,然后才能洗澡吃饭。此间,人们也跟着郑工程师学到了很多知识,他向矿工们讲煤是怎样行成的,井下遇到瓦斯、火灾、水灾怎样救助,怎样识别顶板脱层等,矿工们为了让郑工程师有精力教授文化知识,主动帮他铲煤。矿工们十分佩服这们总工程师渊博的学识,可以说从天文地理到文学历史他都了解,他甚至还教了矿工们几句俄语。文化大革命过后,郑工程师恢复了原职,之后被调往其它部门。每到此时,父亲总是叹息着说“人要真有本事,肚子里有货到什么时候都会有用,怕得就是不学无术。”
父亲 由于身体虚弱,70年代离开了生产一线,先后当过钻机工,在井下看过变电所,期间我们全家便跟着临时居住在矿上,父亲利用下班时间在一处山坡上搭建了两间土坯房,成了矿上的临时户,当时靠父亲那点供应粮很难填饱肚子,父亲只好到附近的村里买些玉米、山药蛋来充饥,当时我们这些临时户确实在长期户面前低人一等,有这样一句顺口溜“长期户两个馒头一碗肉,临时户十八碗十八碗喝糊糊”。1983年根据国务院政策,象父亲这样在井下工作了十多年的矿工其家属将进行农转非,我们从此脱了“农皮。”
随着煤矿机械化程度的提高,矿工的技能也在不断严格要求,父亲也被安排在井下看守、发放火药,直到1987年退休,记得父亲当时是四级工,开80元的工资。
现在,已经78岁的老父亲,身体很硬朗每年都必须要在房屋周围的山坡上平整一些土地,从寒冷的冬天积粪,到春天一担一担往地里送粪,然后是锹一锹将一亩多地翻的松软,再将土豆一个坑一个坑的种下去,此后是锄草、起山药,当一袋一袋大个山药蛋被父亲背回家时他都表露出一副收获的喜悦,并自豪地说这样才活得美满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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