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萍乡矿业集团电视台

　　煤　矿


在我感觉阳光是一些细细沙子的时候

我开采的那块煤依然躺倒在地层

作出虔诚的睡姿

一如我不善装腔作势的矿工兄弟。



煤矿，我是注定要为你创造传说的呀！



我知道今生我唯一值得骄傲的花朵

最终只能在另一片天空下开放。

想到我刚刚出世的儿子

将怎样在走进矿山之前采撷到它

心里就感到由衷的喜悦

因为我流过泪

在父亲甩臂弯腰攉煤的瞬间

为我的那些曾天光下矿

天黑上床的日子。



我这时才能够记住煤矿！



我不相信巷道会弯曲成绳套

在扼守黑夜的颈项中

我相信震惊和死亡也是一种反抗。



煤矿啊！

把我变得像你一样真实的煤矿



你告诉过我：

树躺着是煤，站着是栋梁

在这块黑色的热土下

禁锢也是一种伟大

正因为漫长的禁锢

才会有我手中的风镐、岩尖

才会有煤尘呑噬肺叶的痛苦

才会有钢铁和隆隆的矿炮声

以劫狱者的姿式进入地层

才会有咸涩咸涩的现实

才会有酸甜酸甜的憧憬



我的上穷碧落下至黄泉

都无怨无悔的煤矿啊！



我终于读懂了你的语言

你的身体发出你全部的光辉

你就是我了，我要为你写诗。



你的每一架木棚，每一条钢轨

甚至每一块喊出声音的石头

都是我如梦如泣的诉说

都是那远古逐日者火烫的躯体

在叩首天问：



你为什么要接近蔚蓝?

你的矿灯又将照亮誰的鞋子呢？



你铸造着国徽上旋转的齿轮

和黑颜色的微笑红颜色的抒情

表达了你对祖国的理解与关注

那么就以你的深度去和沧桑抗争吧！



也在你背对着一只鸟，吆喝雨季的瞬间

我知道我将在地层下流汗

我不想灌溉什么

我只要生命作为一种纪念。



我的煤矿啊！

你原本是一座耿耿于向上喷发的火山

你原本是一匹喋喋于向下跌落的瀑布



虔诚得世世代代危险

轰鸣得世世代代悲壮



而我却不是你的结局

在我非常寂寞时

我感觉到了你无数潮湿热烈的呼吸

纵然你仍在向我显示出最古老的手势

腰一躬就是好几代人

前赴后继

《煤矿》作者创作于1990年12月25日，曾发表于<<五月》杂志（工人出版社）1992年第二期第86-8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