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新友散文:卖琼锅糖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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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炭资讯网 | 2007-7-3 16:18:18简讯 | ||||
蒲白矿务局曹新友 我在马路上散步,每晚总能见到那个卖琼锅糖的人。即使我不想见他,只要我转到家属院的门口,一声很粗闷很苍凉的“琼----锅-----糖”,还是让我瞧见了他。 他每晚六、七点准时来这里,把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停放在家属院门口,进出大院门的人都能看得见。那辆自行车后架上放一只斗大般的纸箱,纸箱的盖儿半边开半边合。开的那边能看见低箱里装的琼锅糖,合的那边箱盖上横竖架着几根糖条。这个家属院很大,住着好几千人哩,晚上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他希望有人买琼锅糖,但其实很少有人买,甚至连看一眼问个价的都很少。只有几个孩子围着自行车跑着转,说了几句俏皮话,被他驱赶走了。 他一边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一边在喊着“琼—锅—糖”。怎么还没有人买呢?这可是好东西呀。琼锅糖在明、清的时候,就是进贡宫廷的贡品。那是泉水与小米蒸馏,与大麦芽浆搅拌发酵淋汁,用铁锅熬成糊状的灶糖,取出冷却,再在蒸气加热中反复拧条拉扯,使糖色由黄变白如琼。然后与炒熟脱皮白芝麻和其它辅料分层置于瓷盆内热闷,最后混压成饼,切成条或片。琼锅糖就算熬制成了,吃起来香醇可口。我虽年过半百,过去很喜欢吃上琼锅糖,但没有吃过几回。过去是因为没钱买,想吃吃不上,现在是有钱买,能吃上不愿再吃。 他靠种地不能养家糊口,就和妻子熬制琼锅糖。二、三个月熬制一次,每次没黑没白要干上几天,糖熬成了人的肉掉了几斤。有了琼锅糖,就有了生活的希望。孩子吃喝学费,地是的化肥农药,亲威的门户差事以及自己的头疼脑热,都指望这琼锅糖了。白天地里活多,没功夫来卖。晚上抽个空闲,就来这里卖琼锅糖。 天上青白的月明,电杆上昏黄的灯光,照射在他脸上,脸变成了草绿色。满脸的胡须和蓬乱的头发,如一片荒草地。直直的大大的眼睛盯住人有点可怕。一身衣服穿在身上很不协调,上边劣质羽绒服已经很脏了,下面的裤腿沾了黄泥巴。他看见从家属院进出的人,个个都穿的整洁漂亮,走起路来精神昂扬,他们站是个站样,走是在走样,就是像个人样。自己算什么呀?他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把自行车放在路灯下的明处,自己却藏在墙根那暗处。夜静了,人稀了,他的心也凉了。他看见有人过来了,就突然一声粗闷的“琼—锅—糖”,让过来的人吃一惊,这是干嘛呀,仔细一瞧原来是他,人家很不高兴的走过了。今晚怎么就没有一个人买呢? 他准备回去,明天还要下地呢。从墙根的黑影中走出来,他四下瞧了瞧,看见一个人过来,就喊“琼—锅—糖”,这是今晚最后的呐喊,也是今晚最后的希望。走过来的那个人是个女人,30岁左右,风夜中穿一件蓝呢子大衣很得体,月光下她的面容很娇美,是个有姿色有气质的女人。她走到他的自行车前,就拿了几根琼锅糖块要买。他很快取出一个红塑料袋,动手从纸箱里取糖块,却被她挡住了。她示意他不要动手,自己伸手取糖。两双手在一起,一双手又黑又粗,一双手又白又嫩。 称了二斤琼锅糖,她掏出一张50元的票子放在箱盖上,他赶紧从身上掏寻零票子回找,抓出来的是一把,他一张一张的点数。不知她是因为着急要回家,还是因为那零票太脏,就示意不让他找零,提着琼锅糖消失在高楼林立的院中。 他从诚恐诚慌中焕过神来,还想再看一眼她,但看不见她了。他不仅是因为今晚买出了那二斤琼锅糖,也不完全因为那个女人给了他50块钱。他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美的一个女人,而且是近距离的接触,他感觉到她鼻孔的气息,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还有那一双又白又嫩的手。他明天一定要来这里,以后每天都来这里。 据听说,他第二天拿着50块钱去赶集,先急着下馆子,要了半斤高梁酒,要了一盘花生米,一个生炒肉,一大碗油泼面。他吃喝完了,头冒热汗,抹了一把嘴,掏出那50块钱买单,总台服务员要他换一张。 为啥要换呀? 假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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