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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恒散文:下井的日子

煤炭资讯网 2007-7-25 12:18:48简讯
唐恒散文:下井的日子 江西萍乡矿业集团电视台



离开井下一线岗位已经二十多年了,闲着没事的时候,总会想起下井的日子。偶尔遇见旧日的工友,也不过是客套地寒暄两句,握握手,然后,就像陌生人一样消失在人群中。

前些日子,听说一位副省长要到井下视察,宣传部安排我负责电视摄像。这样,我便又有了一次下井的机会。

由于开采时间过长,这个矿的煤炭资源正日趋枯竭,目前已进入—400米深部开采。在人行车上,副省长不时地与陪同人员交谈,询问井下质量标准化情况。据说,这位主管工业的副省长原先是不太懂煤矿安全生产的,什么“上山”、“下山”、“冒顶”、“削口子”等等煤矿术语,他是一脸困惑,不知所云。为了弄懂这些术语,他专门请有关煤矿开采方面的专家。带着模拟道具来到省城,为他整整讲述了一天。

这些都是题外话,我的意思是说,副省长倘能如此熟悉业务,专职的煤矿干部就更应该是行家能手了。因为煤矿安全了,矿工才能享受到生存的快乐。

其实,我就是从这座煤矿出来的。刚下井时,我才18岁,“黑不溜秋又单瘦的小个子,像一个在校的中学生……简直像个童工!”。这是我的老师著名的诗歌理论家陈良运先生当初对我的印象。

下井,我最害怕的是孤独,长时间处在黑暗之中,人的精神和意志是会萎缩和消失的。矿工最好的发泄方式应该是骂人,讲脏话。无论是在下井之前的生产调度会上,还是在下井之后的工作面。笨重的体力劳动,恶劣的作业环境,让每一位矿工都不自觉地有一种敬畏生命的意识。虽然他们不知道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史怀泽所说的敬畏生命伦理学包括爱、奉献、同情、同乐和共同追求。但他们确实是在:“以弱者的姿态过一种有道德感的生活。”(托尔斯泰语)

那时上班,矿上是以鸣汽笛的方式告知的。特别是上早班,凌晨3:40时就开始鸣笛,持续时间大约3分钟左右。夏天还好,一个翻身就起床了,冬天就不行了,母亲不接二连三催上几回,我是绝对不会从温暖的被窝中起来的。那时,没有煤气灶,也没有蜂窝煤,矿区里的人们做饭都是用泥煤。我上早班的一个月,母亲每天凌晨3时就要起床,将用泥煤封住的火撬开,做好了饭,然后重新用泥煤将火封住,再叫我起床。一边看着我吃饭,一边嘱咐我:“下井注意安全”。早上7点的时候,母亲又要将火撬开,准备为上学的弟弟做饭,同时也少不了要勉励弟弟:“好好读书,做一个有文化的人”。直至90年代初期,矿上将上早班的时间改为5:40时,并且为一线的井下工人提供了一份班中餐,母亲才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现在,每当我想起在寒冷的冬天,母亲凌晨3时起床为我做饭的情景,我的眼睛就会有一种进了沙粒的感觉。母亲,谢谢您!

记得一位和我年龄相近的工友,有一天睡懒觉没有赶上上早班,他便想到职工医院去弄一张病假条,医生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说:不知怎么的,早上一听到上班的汽笛声,全身就有一种瘫痪的感觉。这是笑话了,其实他那天很轻松地就请到了病假,看病前,他先喝了一大杯开水,试烧的时候,体温自然就上来了。

因为是新工人,刚下井的那一阵子,班长总会指派一位老工人带着我们,给我们讲解一些井下常识。井下巷道错综复杂,像个迷宫,出班时,顺着水沟里水流的方向,逆着风走就能出井,在岩石掘进垱头,首先要敲邦问顶,检查是否有松动的岩石,在采煤工作面,要护好棚顶,不要超梁距生产等等。

带我的师傅是一位小个子,有着二十多年的井下工龄,可能是患有矽肺病的原因,走路和说话都喘着粗气。他只有初小文化,在我的转入正式职工申请报告的表格上,他本应该是签上同意转正的,但他却写成了同意“专政”。我说:师傅,幸好现在不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了,否则,你的“同意专政”,还不让我成了牛鬼蛇神?师父憨厚地笑了,说:“没事,就这个意思。”我问师傅,“你有矽肺病,为什么不调到地面去”?师傅说:“井下工资高一点,还有下井费,全家六口人,就指望我的工资过日子呢!”

师傅是群众安全监督网员,他认为只要时刻绷紧安全弦,做到遵章守制,不冒险蛮干,任何事故都是可以避免的。有一次上晚班,因为白天没有休息好,我便一个人躲在风巷睡觉,师傅发现后,狠狠地扭着我的耳朵说:“井下睡觉,就等于慢性自杀。一是怕落石伤人,二是井下空气湿度大,容易患风湿病。”师傅说话时的口气,就像我的父亲。严厉中透着慈祥。早些年,在采煤工作中,师傅总是挑最困难的地方,哪一段顶板最破碎、压力最大,哪一段煤层最硬夹石最厚,哪一段顶板滴水最大,他就“钉”在哪儿干。每天挥汗如雨,全身几乎无一根干纱。干完了自己的活后,看到其他工友还未完成任务,他又会端起风镐帮着干。电溜子链条断了,皮带运输机坏了,煤斗卡了……,哪个地方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工友们都会看到他们瘦小干练的身影。

他常说:下井的日子,就像一层黑色的胶布,撕开它之后就显得光明磊落了。也不知从何时起工友们之间都流传着这样一名口头禅:炭古老墨墨黑,洗完澡还看得。在井下的时候,他们什么脏话都说得出口。工余小憩时,女人是他们最津津乐道的谈论话题了。他们说:在这个老鼠都是公的采煤工作面,女人就像长在煤层里的一棵杨梅树,能提神解渴。我想更重要的是,在工友们的潜意识里,还有一种男子汉的归属感。一种平民英雄在与自然抗争中所渴望得到的鼓励与敬佩。

由于职业的卑微和高度危险,许多年轻的工友找对象,都要费一番周折。随着年龄的增长,父母们只好请人做媒,娶一个远在贫困山区的女孩。接踵而来的尴尬是住房,户口农转非、小孩上学、妻子就业等一大堆问题。

记得90年代初期以前,矿上和周边的小煤窑都还招收女工下井,不少工友的妻子和女儿迫于生计或无奈,就只好下井找活干了。她们在井下一般只是开皮带、电溜子或者绞车什么的,劳动强度和危险系数都很低。上下班的时候,工友们总爱和她们开那种很荤的玩笑,她们也不计较,反正是见不了阳光的话,一出井口,就风一样无影无踪了。在工友们看来,黑暗中说的话全部是梦话,他们都是梦游的人,在梦中和死神打交道是一种享受。“走着进来,躺着出去”的恐惧,早被他们的黑色幽默同化了。

刚下井时我曾抱怨矿工是粗俗之人,不近人情。有一次开拓上山煤巷,我负责拖料,按工时效率,我需要拖3架木棚的料,所谓的料,就是支护煤巷用的坑木,每根1.8米长,大约22公分粗,每次要拖二根料上去,开始的时候,速度还可以,在工作面打风镐架棚的师傅就夸奖我说:“嗨,看不出你小子像根豆芽似的,还真有那么一般韧劲。”拖到最后,我感觉自己实在吃不消了。下过井的人都知道,为了方便上下班和运输材料,上山煤巷一般都是架着一副木制的梯子,每隔几米需要用木板打一个档,以防止矸石滚落伤人。由于自己身材矮小,腿很短,爬在木档这个位置时,我拼命挣扎也上去不了,整个身子就悬卧在木档上,脚一蹬一晃的,只能是大声哭喊着求助了。当我在工友的帮助下,最终将料拖到工作面时,做大工的师傅却吼着嗓子骂开了:“没什么鸟用,还哭他妈的什么鼻子,害得老子一身湿的在工作面空等了十几分钟,差点又要出晚班了"。出班时,师傅一句话也没说,我跟在他后面紧赶慢跑的,出了井,迷眼的阳光一下子把我们抱在怀中,我看见师傅颤抖了一下,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事后,师傅解释道:别在意我说的话,“你还小,没下过几天矿井,在井下的时候,我就想着把活干完,早点出班,早点看一眼太阳,早点见到自己的老婆孩子。”

后来,我也有了这样的感受,再后来我离开了矿井,但下井的日子永远让我牵挂,永远让我难忘。它就像血液,在我的体内循环,沸腾的时候,我的脸会被胀得通红,如山峦上一点一点探出头颅的太阳,目送着矿工走向深深的地层。

本网通讯员:唐恒 编 辑:晓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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