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志奇随笔:九华山归来(之七)安忍地藏 下
至于俺那放在供桌上的香,和尚是今天用还是明天用,俺就亲自不管这些个事了,反正俺又不指望“一炷真香通信去,上圣高真降福来”,于是乎,俺们几个人从大雄宝殿后门出去后,绕来绕去、起起伏伏,朝着肉身宝殿方向,接着向神光岭的顶部拾级而上。
已然俺们已坐在定心台上歇息,迎面即可仰视那著名的九十九级直接通向肉身宝殿的石阶了。想当初,那金乔觉大和尚晚年即是在此地的岭上岭下,或率众徒颂经、或独自宴坐,九十九岁时忽召众道别,跏趺示寂。高人便是高人哪,他的肉身经三年却仍“颜色如生,兜罗手软,罗节有声,如撼金锁”,众徒再想起他生前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事迹和他那模样,便恍然大悟般,哦,他他他,真个是地藏菩萨的化身示现也,遂在岭上建石塔将肉身供于其中,嗣后配以殿宇,而且此岭曾有“圆光如火”示现,所以此岭便以神光岭名之了,当然其后又是历朝历代有些个皇帝赐银重修扩建什么什么的,就形成了现在这样一个“殿中有塔、塔中有缸、缸中肉身”的“肉身宝殿”格局了。也不知那九十九级台阶是此前就有的,暗合了地藏菩萨此番化身示现的定数,还是其后人们为了配合这个数目而修建的,俺也就不亲自研究这些个具体事了。
不过看着这九十九级台阶,俺又亲自想起北京什刹海边上的恭王府,那里面曾经是和坤那老厮住的地方,其中他住的那楼阁只是三级台级,然后便是斜坡而上,说是他的人生只有三个坎,其后便是平步青云的意思,哼,这老厮真个是想好事,那一生的平步青云就是为了身后为万人所指背个骂名么,害得俺那一天下着雨上那楼阁时走在那“平身青云”的斜坡上脚下好生不稳差点滑倒。瞧人家金乔觉大和尚多扎实,一岁一坎,岁岁皆坎,这才叫“一步一个脚印”啊,莫非是暗合地藏菩萨“常居秽土”的意思么,若真个是如此,才真个是有教化意义也。由是俺又想,若是俺们共产党人,都是想着怎的去平步青云,皆把“哪里艰苦就到哪里去”的事放下来,那还怎的把毛主席他老人家“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最高指示”落到实处去当好“人民公仆”呢。哈哈,在地藏菩萨面前俺这一歇息,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了。
气喘吁吁走上那九十九级石阶以后,入得那肉身宝殿,这可是地藏菩萨示现的真身所在呀,俺就亲自不用描述那富丽堂皇的殿塔式的建筑和那真正是好生了得的地藏真身宝塔了吧,如果说九华山的诸多寺庙是一曲极为壮观的音乐篇章,则这个肉身宝殿当然便是这一乐章里的最高潮的主题在音乐厅里回荡了,于是俺真个是绕塔三匝之后,闭目在那里静心地让这个音乐在俺的心中久久回荡。
待俺睁开眼时,俺的朋友们又聚到殿内地藏真身塔的左后方,在慈明大师肉身旁听导游讲他如何又叫八百斤和尚的故事去了,这回他们的表情真个有些严肃了。这边呢,俺一进门时便看到的一个也是约三十岁上下的一个女子,正在塔前面的地藏菩萨像前继续捧着一本经大声朗颂着,俺一听便知她是在颂《地藏菩萨本愿经》,这个女子一看就是有着在滚滚红尘中受尽尘劳之苦的经历的人,她的那个颂经时的表情,当然与我在龙庵看到的那个女尼的极为清静的表情,有着极大的反差了,这个表情是那么的惶恐,却又是那么的虔诚,而又是交集着对地藏菩萨显灵的多么深切期盼,我的心灵那个时候真的是为她这么一颤,并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管她是“正信”也好、“迷信”也好,也不管她是为自己忏罪也好、为家人祈福也好,这一刻,如果她是为自己忏罪,则一定是心里起着痛改前非之念的,如果是为家人祈福,也一定是心里愿意为家人的免灾降福可以献出一切的。这让我想起《地藏菩萨本愿经》里面地藏菩萨在因地以孝女形象为救母出地狱的本生故事,不由得不让我心里升出深深的感动,因为我相信,这个女子这个时候一定是知道了“因”与“果”的内在的必然联系,对“善缘”与“业障”有了明显的区分,并对善的东西从灵魂深处有着深深的敬畏,而一个人对真善美的东西若真的是从心灵深处有了深深的敬畏之心,则他的行为不管学识的深与浅或智商的高与低,都必将会尽可能地趋于善的一面的。所以释尊在教化众生时,为什么在讲了“四大皆空”以后,又要求众生礼敬“佛、法、僧三宝”呢,而且专门讲了如何起造佛像的《造像经》呢,其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让人对善的一面有一个参照,其本质并不是要求人家去尊重自己,而是要求人们要有一个恭敬心,知道“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的道理。试想一下,一个人如果没有一个敬畏的目标,善恶不分,是非不明,则可以这么说,这个人一定会是什么无法无天的事都能做出来的,而如果你的身边真的有这样一个人,那么你可以关注一下,既使他有再大的幸运机遇,那也一定会立竿见影地转眼成为“电光”和“泡影”而灾难临头的。
当然,一个人真正的信仰应当是什么、真正所要敬畏的应当是什么,这个问题就太大了,但至少我们可以明白一点,那就是信仰与敬畏之心是紧密相联的,比如我们共产党人,是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宗旨的,则我们所敬畏的就一定是民心,具体体现在行为上就是“造福于民”。唉,时候也不早了,接下来还要看经过上禅堂看一下,便要午餐了,俺也就不亲自想那么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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