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0-15

    日前，湖南省白沙煤电集团一纸煤炭提价函，送到了相邻的耒阳电厂：电煤每千大卡在7月中旬涨价3元的基础上，再上涨5元。耒阳电厂以不容商议的语气予以回绝。今年以来外省电煤已连续4次提价，本省电煤已2次提价，火电厂叫苦不迭，煤炭生产方“涨声”依旧，双方各执一端，相持不下。

    煤价：双轨制埋下的“积怨”

    风起于青萍之末。煤电双方今天争得“脸红脖子粗”，实质上是煤价多年双轨制下“积怨”的总爆发。

    电煤（即电厂用煤）是国家计划定价中放开得较迟的少数几种物资。计划经济年代，煤矿只管生产，销给谁，销多少，销多少钱，怎么运，统统由政府说了算，煤矿亏了有国家兜底补贴。 

   1993年，铁板一块的煤价撕开了口子：国家逐年减少对国有重点煤矿亏损补贴，除电煤外，其余煤炭随行就市。此后近10年煤电双方基本相安无事。

    “准确地说，是这10年煤炭没有资格与电厂叫板。煤炭供过于求，煤炭销给电厂还得求爹爹，拜奶奶；煤质也只能由电厂一家说了算。这种情况下，煤矿没有多少话语权”，省煤炭工业局局长李联山相告。据统计，煤炭实行双轨制10多年来，全国国有煤矿以低于市场煤价共向电厂发送电煤20亿吨，仅此就作出了328亿元“贡献”！       
    
    2002年起煤市风云突变。小煤窑整顿在全国铺开后，湖南省一下子关掉了2000多个小煤矿，月产煤从400多万吨降至了300多万吨；而北方煤也因同样原因大幅度减产，加之运力约束，无法大量南下，全省煤炭顿时变得紧俏起来，电厂经常是吃了上餐愁下顿。

    腰板硬起来了的煤炭系统，第一反应便是：提价！

    为不至于“断炊”，在相持一段后，电厂一咬牙：让步，合同电煤（每年由国家和省有关部门召开煤矿与电厂产需订货会，签订了供销合同的煤炭；电厂自己还组织一部分非合同煤炭）提价3％，每吨上涨5元。由此煤电博弈拉开了帷幕。

    2002年底在长沙举行的全国煤炭订货会，因煤电双方价格相持不下，开成了一场名副其实的“马拉松”会，原定一周的会期，足足拖了一个月，最后双方还是不欢而散。是年，湖南省合同电煤再次提价5％，每吨涨价8元。           
    
    今年初，经省经委、省物价局协调，湖南省合同电煤每吨再次上涨12元至14.5元。“上半年湖南省电煤价一直比较稳定，尽管全国电煤在不断往上调价，但湖南省电煤没有突破政府年初协调的价格。”负责此次协调的省经委经济运行处处长欧阳维比较满意地说。

    煤矿：与市场煤价相差太大涨价理所当然

    省内电煤价格波动从今年7月中旬开始。此次电煤涨价应该说与电煤价格双轨制“寿终正寝”有关。6月7日国务院出台文件，要求“逐步理顺煤电价格关系。电价调整后，电煤价格不分重点合同内外，均由供需双方协商确定；对已签订的重点电煤订货合同，煤炭企业必须继续履行并保证优先供货，铁路、交通部门在运输上继续优先保证；同时尽快实施煤电价格联动机制。”        

     7月，白沙煤电集团与耒阳电厂协商后，合同电煤每千大卡上涨3元。      

   8月中旬，白沙煤电集团再次向耒阳电厂提出要求，电煤每千大卡再次上调5元。这次耒阳电厂不干了。
       
    白沙煤电集团要求涨价的理由主要有两条。一是集团今年与耒阳电厂签订的电煤合同是50万吨，但前7个月便发送了52万吨，他们已履行了合同；二是市场煤与合同电煤差价实在太大了，白沙煤电集团的优质煤，运到广东就高出本省合同电煤80元／吨至100元／吨，继续按原合同价供电煤，他们吃亏太多。

    据省煤炭工业局运销处一位负责人分析，湖南省煤矿卖给电厂的合同煤与市场煤平均大约相差60元／吨，省内8大电厂一年与省内煤矿合同订煤600万吨，煤炭系统为电厂作出的“牺牲”可想而知。

    今年外省煤炭企业发给省内电厂的合同煤炭也在频频上调。如郑州煤电公司发给大唐湖南分公司的煤炭，今年初的合同价为185元／吨，但至7月份，便已调价4次，达到275元／吨。这些煤炭从北方千里迢迢运到湖南省境内几大电厂，加上运费，目前价格已比本省合同煤价普遍高出40元／吨以上。

    省煤炭工业局副局长张八旬认为，湖南省煤矿目前发给省内电厂合同煤炭的价格，电厂是应该能够承受的。按400克煤发1千瓦时电计算，1吨煤可发电2500千瓦时，售价在400元以上；更何况电煤涨价的同时，今年电厂上网电价也上涨了0.029元／千瓦时，煤炭涨价成本完全可以消化。因此湖南省国有重点煤炭企业发送给省内电厂的煤价应该上涨，考虑到是大宗交易，可以比市场煤低10元／吨。

    电厂：在煤炭与电网的双重挤压下艰难生存    
    
    湖南省目前已投运的有8大火电厂：金竹山、耒阳、石门、株洲、湘潭、岳阳、益阳、鲤鱼江。后3大电厂分属华能、华中电网、中电投3个国家电力集团；前5大电厂属于大唐公司。可以说，湖南省煤电矛盾主要体现在大唐5大电厂与煤炭企业之间。    
    
    “发电厂日子不好过啊，我们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大唐湖南分公司负责人一见通讯员就诉苦开了。他掰着指头对通讯员说，近年煤炭价格直线上升，目前一些外省煤炭企业合同电煤价格比年初合同价高出了90元／吨，比2003年高出了100元／吨。合同外电煤价涨得更快，而且还有价无市。仅今年上半年燃料成本就增加了1.29亿元，相当于每千瓦时发电成本增加了4分钱；而为解决燃料上涨成本，国家只允许电厂提高上网电价（税前）0.029元。

    除煤价上涨外，流通环节费用也在水涨船高。铁路运费从去年底开始上调。今年部分煤矿的杂费，包括矿内铁路专线费、短运费、卸车费等也在加码。如郑州的电煤运到株洲电厂，需付铁路运费106元／吨、矿内专线费10.85元／吨、短运费3.07元／吨。

    峰（用电高峰）谷（用电低谷）分时电价对火电厂降低成本也相当不利。往往峰时电价高，水电厂一般安排满发，而谷时电价低，水电厂一般蓄水少发，而火电厂必须服从调度满发。“调度就如军令，谁敢不从！”大唐湖南分公司负责人感叹。以耒阳电厂为例，去年因实行峰谷电价，减少收入300多万元，今年预计将减少3000多万元。

    不仅如此，针对火电厂的各种收费也在大幅增加。以耒阳电厂为例，按新颁布的排污费征收条例，每年要比往年多支付环保费1000多万元；按新出台的水资源征收条例，每年又要多征收水资源费300多万元！

    出路：尽快理顺煤电价格形成煤电联动机制

    煤电本是唇齿相依的关系。为消解煤电之间的“新仇旧怨”，不少有识之士呼吁，必须尽快理顺煤电价格，形成煤电联动机制。

    “煤价彻底放开了，但电价还是国家统着，‘计划电’与‘市场煤’联动难度不小。”大唐湖南分公司燃料部负责人黄晓衡说。   
    
    就煤电如何联动，湖南省几家大型电厂负责人提出了不同看法。有的认为，除占用电总量17％的民用电严格执行国家定价外，工、商业电价完全可以随发电成本一道上涨；有的认为，可取法西方国家电价浮动做法，电价跟着通胀指数走，涨幅可低于通胀指数一定的比例；有的认为，应尽快建立全国性的煤炭期货市场，避免煤炭黑市交易、协议定价、行政手段等非市场化操作手段介入，促使煤炭进一步走向真正的市场化流通；有的认为，发电厂可与附近的能耗大户实行直供电，以大幅降低发电成本。

  当然，煤电要结束博弈状态，煤炭产需大户尤有必要结成战略联盟。事实上，不少煤炭产需大户早已看到了这一点。据了解，金竹山电厂与相邻的金竹山煤矿已先行一步，双方签下长期协议，煤矿承诺，无论出现什么情况，电厂的煤保量供应；合同煤严格按合同价执行；合同外煤炭与市场联动，比市场煤低12元／吨。

    对于煤炭产需双方战略结盟，不少有识之士认为，还可进入深层次联营合作阶段。煤炭供需双方可以互相参股，电厂、煤矿可拿出优质资产组成煤电集团，正如今年8月11日国务院常务会议所强调的，要“合理引导社会投资开发建设煤矿”，“鼓励煤电联营，加快坑口电站建设”。湖南省白沙煤电集团与耒阳电厂，涟邵矿业集团与金竹山电厂，资兴矿业集团与鲤鱼江电厂未尝不可走这条路。这的确值煤炭产需方掂量一番。目前这几家电厂正在大规模扩容，煤炭资源短缺也许是电厂今后发展中的一大隐忧。  
    
    实质上煤炭产需方开展深层次合作，在全国已有先例。今年9月7日，平顶山煤炭集团与中国华电集团签订协议，华电集团在河南汝州建设4台90万千瓦的机组，平煤集团控股的河南永平煤电公司参股经营；与此同时，永平煤电公司开发的煤炭项目，华电集团也可参股，煤电联营，优势互补。

    就煤电联营，大唐湖南分公司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要主动积极地与有关矿务局和地方政府联合开发电煤矿点。”大唐湖南分公司负责人说。他们拟在澳大利亚、越南和国内的山西、河南，本省的耒阳、娄底等地寻找有资源、有合作意向的大中型煤炭企业，进行投资、经营，建立中长期合伙的基地。

通讯员 孙振华 赵成新 实习生 李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