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9日下午1时许,位于冷水江市境内的资江煤矿发生一起瓦斯突出事故,造成4名矿工死亡。据煤矿矿工说,在这次事发前的十多天时间里,矿井内曾发生五六次小型瓦斯突出事故,甚至在7月7日发生了一次瓦斯突出,突出煤量将近六七十吨。惟一值得庆幸的是,前几次事故都没有伤及到作业的矿工。
事故发生后的第二天,通讯员赶到冷水江市对此事进行了调查。但随着采访的不断深入,通讯员的心情却
更加沉重:矿难,原本可以避免的。
事件——“突然间,里面来了一阵风,煤尘滚滚,伸手不见五指,吃了瓦斯以后,我想这井我不下了,看到这个场面太凄惨了,都是倒在地上,做垂死挣扎。这是我亲眼看见的!”
上午刚开完安全表彰大会 下午瓦斯突出事故戏剧性发生
2003年7月9日。与往常一样,资江煤矿的领导和矿工都在按时上班。虽然前些天出现了几次瓦斯突出,但谁也没有想到这天瓦斯突出事故会卷土重来,而且更为严重。当天上午,所有矿里的领导和没有作业的矿工聚集在本单位电影院里,召开上半年安全表彰大会。在这次大会上,一些领导和矿工代表被评为“安全生产标兵”,并受到了相应的表彰和奖励。为此,煤矿宣教科科长李建国还特意写了一篇题为《资江煤矿构筑安全生产牢固防线》的新闻稿,准备在煤体上发表。通讯员在这份稿件中看到:“至6月底,连续18个月,消灭重伤和一级非人身以上事故。1-6月,全矿产煤10.39万吨,比计划超1.1万吨,完成计划的112%”。
就在这天下午1时31分,瓦斯突出事故戏剧性地发生了。事后,李建国颇为无奈地说:“稿件我还没有写完,事情就发生了呀!”
“事发当时有259人在作业。事故发生地为七采区3734溜煤上山,为独立通风系统,早班7人作业。1时31分,放炮引起煤与瓦斯突出,突出地点至放炮地点距离为230米,有反向风门四道,正向风门二道,风门全部冲烂,突出煤量约500吨左右。事故发生后,瓦斯波及到五采区。”
“恰好我们出煤的时候没有煤,我们就在一个地方休息。突然间,里面来了一阵风,一阵物流,煤尘滚滚,伸手不见五指,手就挥,脚就跳,像舞龙一样的,后来就搞不清昏迷过去了。”受伤的矿工在谈及此次事故时,仍然心有余悸:“吃了瓦斯以后,我想这井我不下了,有一种这样的感觉。看到这个场面太凄惨了,都是倒在地上,做垂死挣扎。这是我亲眼看见的!”
当天下午,资江煤矿调度室接到求援电话后,马上拉响警铃,并通知救护队火速下井抢救。救护队在进-109运输石门50米左右的地方发现第一名死者潘建国。然后救护队员继续沿着运输大巷往前走,总共发现有4人在事故中遇难。至第二天晚上10时许,最后一名遇难者的家属陆续到达资江煤矿,遇难者家属一时无法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在矿区此起彼伏,他们在旁人的搀扶下等待见到遇难者的尸体,这一人间惨剧令旁观者无不为之动容。另外,有6名受伤较为严重的矿工被送往冷水江市人民医院进行抢救,其他几十名受伤较轻的矿工均在矿内职工医院接受治疗。
原因——事发前十多天时间里,矿井内曾发生五六次小型突出事故。但每一次都没有人采取什么措施,就连每周三的安全生产教育会上领导也没有特别的强调,采煤作业仍未停止。
瓦斯突出已发生五六次 每一次都没采取什么措施——通讯员赶至事发现场时,井口矿面上撒落了一地的鞭炮屑。通向出事煤井的路上,凌乱地堆放着几辆生锈的矿车,看得出来,煤矿采掘的时间已经有些年头。置身矿口向里望,漆黑一片,毫无生气。如果不是有人指点,通讯员不相信,就是这个洞口刚刚吞噬了4具血肉之躯。
令人略感宽慰的是,瓦斯突出发生后的抢险和调查工作正紧锣密鼓地展开,但随着采访的不断深入,通讯员的心情却更加沉重:因为矿难原本可以避免的。
据矿工回忆,事发前十多天时间里,七石门已经发生了五六次瓦斯突出的现象,每次都是几十吨。甚至在7月7日,矿内再次发出警报——七石门作业面发生瓦斯突出,突出煤量将近六七十吨。但每一次都没有人采取什么措施,就连每周三的安全生产教育会上领导也没有特别的强调,采煤作业仍未停止。
与此同时,通讯员从掘进二分队的袁班长口中证实了事发前两天瓦斯突出的情况。他说,7月7日,发生瓦斯突出时,他正好当班站哨。一般而言,工作时,瓦斯要降到一点以下,才能够生产,如果上了一点,就要马上停止生产,不能继续作业。而据通讯员后来从煤矿出示的事故勘查报告中发现,矿井七采区3734溜煤上山的瓦斯浓度为10%,超出了作业范围。
谈及到这次瓦斯突出事故的原因时,一些矿工说,主要措施是,领导知道有瓦斯突出的迹象就要撤人。这次瓦斯突出事故,如果局部撤人,或者全井撤人,让救护站的人带机放炮,他们有氧气瓶带机放炮就不会出事了,放炮员放炮没带机的,也没有搞撤人放炮,如果搞撤人放炮也没有问题。但资江煤矿宣教科科长李建国在分析事故原因时称,这次事故的原因既有主观方面的,也有客观方面的,可能技术性方面的因素多一点。但具体是哪些方面,他们矿方也无法作出决定,原因是“要等上面煤矿安全监察局来。现场都没勘探,怎么好把这个原因说清楚?瓦斯现场都摆在那里,都没有动,还要通过勘探部门勘探,再由煤碳、劳动、工会等有关部门作出分析决定”。
对话——矿领导说:“这次事故既没有违章指挥,也没有违章作业。”
当时没有采取全井撤人 没让救护站职工带机放炮
7月11日上午,通讯员在资江煤矿医院采访时,见到了前来看望伤者的矿领导和资江煤矿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慰问过程中,矿工与苏矿长就此次突出事故进行了激烈的争执,下面是通讯员剪录的一段令人寻味的对话。
矿工:抢救及时的话,那我们职工打电话到调度室没人接电话,是怎么回事?
苏矿长:不可能!
矿工:怎么不可能,我们几个职工都打了。
苏矿长:那要去查,好吗?不过,据调度室反映的情况,第一个电话接到后是1点40分。
矿工:有三四个人都打了。
苏矿长:负200,负109,还有305,总共打了一个电话,下面就做准备了,是这个意思,他接到最早的一个电话是负200放煤底的。
矿工:不是!是他们掘进队一个姓黎的,他打调度室时,整个没人接。
苏矿长:1点31分出的事故,下面记到,1点40分就到了调度室,井下人员抢救了。井下出了事故,返风了,另外 ,井下几十个电话,出了事故以后,你也打,我也打,就没人接电话了。
矿工:为什么不搞局部撤人放炮呢?
苏矿长:这是采区撤人。
矿工:没有撤人呀,我们同样是正常生产,哪有撤什么人?
苏矿长:你要搞清楚了,你们作业是在五采区,放炮是七采区。撤人!这是采区撤人,不是全井撤人。
矿工:采区撤人,按道理,应该是救护站的人放炮,为什么不搞救护站的人放炮了?
苏矿长:请同志们放心,这次事故可以说没有违章指挥,也没有违章作业,风门全部冲烂了,你放心好了,我们要查,要吸取经验教训的。
牵连 我们的通风是串连通风,运输巷和回风巷都是串连着通风,一突的话跑都没地方跑。
跑得赢就能活命 跑不赢命就没了——在资江煤矿职工医院三楼,4名采煤队的矿工正躺在病床上输液治疗。7月11日上午,通讯员一跨进病室,他们变得格外的活跃,你一言,他一句地跟通讯员话开了。据他们反映,他们4位工龄都比较长,大都有10多年了。事发前,他们在五石门,与七石门的矿工上同一个早班。工作面出现瓦斯突出的是七石门。瓦斯突出后,五石门受到牵连。加之,五石门和七石门的通风是串连通风,运输巷和回风巷都是串连着通风,一突的话跑都没地方跑。一般而言,他们矿工去防护是根本没用的,只是跑得赢就能活命,跑不赢命就没了。加之现在的通风又是串连通风,运输巷和回风巷都是一起的,要不是串连通风,他们就没有问题。
目前,煤矿对遇难者处理有两种方案,一种方案是由矿方出资40500元一次性了结,另外一种是小孩子吃补助,老婆安排工作的就4500元。这次只有一个死者的家属进行了一次性了结,其余3位死者的家属接受了第二种处理方法。
但就在事故发生的前几个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安全生产法》颁布实施。
黑色的煤、红色的血,混合在一起,显出的是对生命的漠视。
关于矿工——矿工的生命随时都可能受到威胁,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除了下井没有别的选择。他们还要继续留在地面以下数百米的煤矿深处去讨生活……
向地下数百米深处讨生活 在亲人的血迹上继续掘进
7月10日晚上,通讯员在冷水江市人民医院见到了伤者刘兆财。当时,他的几位亲人都守护在病床边,但刘兆财仍处于昏迷状态,情况相当不理想。
刘兆财是在父亲退休后,顶职进入煤矿工作的。经过近10年的打拼,刘兆财当上了采掘二分队的分队长。那天,他与其他矿工一样,正好在井下作业。出事后,他成了出事端头惟一的一个幸存者,伤势非常严重。他多处软组织挫伤,有皮肤擦伤,有颅底骨折,双眼有异物,窒息。刘兆财的妻子告诉通讯员,从9日下午3点钟被送进医院,他一直没有醒过来,但矿里没有答应转院,丈夫的伤情真让她楸心。
虽然刘兆财的情况不理想,但他的妻子不敢去找矿长理论,也不敢有太多的怨言。甚至在接受通讯员采访时,都非常犹豫,生怕为此砸了饭碗。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每个月几百元的收入是全家惟一的生活来源。如果丈夫没有什么大碍的话,她还是希望他能够继续做下去。
与刘兆财同时受伤的扶先生,是从农村招进资江煤矿的临时工,已经有10年的工龄。他说:“我要养家糊口呀!我现在是中年人了,上有老下有小,4口人,家里就是靠我的工资维持生活。每月平均工资800元都算高工资,有一次,我上了26个班,但没完成任务只发了200多块钱,平均只有几块钱一个班。”
今年22岁的张诚旺,由于文化程度低(初中毕业),只好干着卖苦力的活儿。去年,他向矿方请了一年的假,去了广州的一家工厂做生产线。当时,工作时间长,生活较差。今年2月,他又重新回到了煤矿。虽然受了点伤,但他表示还会继续在煤矿做下去。他说,没有办法,到外面也很辛苦,生活太差,天气又热,受不了!
在矿井下作业的工人将近80%是从农村招来的临时工。据他们说,他们都知道矿上工作危险,事故也已经不只一次了,但是没办法,只有下井才能赚钱。下井的时候担心是有的,但谁都不想有事故,只希望平平安安下井,高高兴兴回家就可以了。为了能够有活干,能下井,他们还曾经给矿里的人送过礼。
通讯员手记——不可漠视生命权
“要是在推车的时候产生一点点火花的话,这么重的瓦斯,就会爆炸。”
“幸好五石门没放炮,要是放炮的话引起瓦斯爆炸,就不得了。”
“恰好我们出煤的时候没有煤了,我们就在一个地方休息。如果在作业,那我们采一队会有四、五十个人死亡。”
……
谈及到这次事故,一些矿工给通讯员做了居多假设,虽然这些假设尚不成立,但足以让通讯员感受到了当时在井下作业矿工的危险性。这次事故的发生不管原因是不是违章指挥、违章作业,但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当时没有采取全井撤人,没有让救护站的职工带机放炮。放炮本身就有可能会引起瓦斯突出事故,而且是在七石门这个高瓦斯工作面,为什么这些简单措施都不能够采取。
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副局长赵铁锤曾说过:安全生产责任没有落到实处,而是停留在纸面上、口头上,以文件贯彻文件,以会议贯彻会议,一些地方在组织开展安全生产检查中,重形式走过场,前面刚刚查过,后面就发生事故。
赵铁锤从政府主管部门的角度总结事故的教训应该是深刻的。但实际上,遏制事故的发生,并不是简单地开个会、做个检查、下达几个处分决定就能解决问题,关键在于人,在于对人的生命权的珍视。
按照通讯员的理解,上述事故的发生都可归结到人的因素,也就是说,主要是“人祸”:有些领导因不愿放弃巨大的经济利益而要求民工不停的开采,盲目地希望超额完成任务;矿工很多是外来民工,他们的生命权在这里根本没有得到起码的尊重——超强度劳动,低报酬,没有任何的安全保护,没有任何的安全规程培训等等,即使有了措施、有了培训,大多数也是流于言表。
就已发生的事故看,似乎煤矿的安全问题最突出,其实,还有很多没有暴露出来的、对人的生命权和健康权极度蔑视的隐性事故更加值得关注。那些领域不大可能进入主管部门的视线,根本没有机会得到处理,公众更不可能知情。每天十几个小时连续工作,不仅休息权被剥夺,健康权、生命权更是被漠视。
安全生产法已正式出台,但法律最重要的还在执行。作为执行主体,关键是要时刻牢记生命高于利益,要像对待自己一样尊重别人的生命;对于可能被侵害的主体来说,同样也要珍视自己的生命,有保护自己的意识。从某种意义上说,不把生命当回事的,不仅是黑心的老板,还有麻木的自己。有人就提出,全面提升生命价值,尤其是提升社会底层的生命价值,是摆在全社会面前的一个大问题。
套改工作第一次突出体现了矿产资源的经济可利用性,实现了依据新分类标准对旧分类标准下查明的资源储量的转换,实现了新老储量的全国统一归口统计以及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对比,摸清了矿产资源家底,为制定我国资源战略,国家中长期规划以及调整矿产勘查开发布局、加强资源的合理保护和利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